章節提要:我終於走出陰氣森森的參天古道,卻聽見一個異常溫柔的男聲,他的聲音寵溺無比,那一瞬間的錯覺,好像我要找的人就在不遠處,含笑的在說話,但對象卻不是我……

我終於走出參天古道,隻覺得眼前一片開闊,有一個溫柔的男聲響起,他說:“快快給我,別鬧了!你看,竟有人來了。”

我朝說話聲看過去,見是一清秀少年,約莫十七八歲,一身洗的發黃的白衣,背著手站在一間茅屋旁,在他不遠處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約莫十二三歲,正一臉俏皮的笑著,手上拿著一株草藥。

那少女見我看過來,掩口驚呼一聲,然後快跑到我身邊,小大人一樣背著手圍著我左看右看,看的我直發毛,然後仰頭驚歎:“好漂亮的姐姐啊!”

少年含笑走過來,他長的並不是多俊秀,隻是很幹淨,就仿佛天上的白雲一般,幹淨的讓人看見他一眼都感到一股聖潔之意在洗滌心靈,然後再焦急的心也慢慢淡下來。

而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焦急惶恐害怕的任何複雜情緒都隨著那一眼沉寂,然後心如止水。少女則是跟他相反,有著明媚的笑容,天真無邪的眼神,一如當年的丹妃,隻是不知曉這小姑娘會不會變成第二個丹妃?

我扯起一抹溫柔的笑,行個福禮。“請問,近幾日有沒有見到一個男子,他應該是身受重傷的。”我想了想,覺得他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掉下來,斷然是會重傷的。說完我目光殷切的看著少年。

少女聞言則是微愣的一下,見少年隻含笑並不回答我,便跑到他麵前拉著他的衣袖撒嬌道:“師兄,你說見沒見到啊!”然後朝我嘿嘿的笑:“師兄昨天從古道那邊撿回來一個男人,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

聞聽少女的話語,我腦中一片空白,身子都控製不住的發抖。少年抬起含笑的眼朝我看過來,我的心又神奇的安靜下來,他道:“你識得他?”

我點頭,神情竟是如此鎮定:“他是我夫君。”

少年聞言隻是含笑點頭,少女則是掩口驚呼。“原來你們是夫妻啊!那你就是叫未未的女孩兒咯?”她又跑到我麵前,拉住我的手往距離少年最近的一個茅屋裏進,一麵走一麵將手中的草藥丟給少年:“師兄我不跟你鬧了,看她好像很擔心的樣子,你快去將那男子救活罷!”

少女帶著我往茅屋裏進,茅屋構造很簡單,一間方廳,一間臥室。我任由少女拉著我的手,但走到臥室跟方廳的門前卻駐足不前了,少女拉不動了,回頭麵帶疑惑的看著我:“怎麽了?”

“我怕!”我很誠實,誠實的讓我自己都咬牙切齒。我怕,怕看到一個已經死去的君繇……因為她那句:快將他救活。

我怕我看到的隻是一具屍體,我怕我的恨會終結,連個能恨的人都沒有,我怕我的心也就跟著死了,從此沒有生活下去的目標。

“哎呀!沒事沒事,他還沒死。”少女搖頭一笑,不過隨即臉色一暗:“不過也差不多了。師兄說他這個樣子都沒死簡直是奇跡。”

後麵的話我沒聽清,因為我已經推開少女衝了進去。房間內隻有一張竹床,簡單到一進去一眼就發現了我要尋找的那個人。

竹製的床上,平躺著一個雙眼緊閉麵色慘白的俊朗男子,他有很長的睫毛,此時正微微顫動著,好像隨時會睜開眼睛,然後露出那很容易就讓你沉浸到裏麵的深潭,此後便不能自拔。他的呼吸輕細而又淺淡,若不仔細聽都感覺不到。

他身上隻著了一件白如晨雪的中衣,雙手交叉放在身上,蓋著一個藍色印花的薄被,胸腔緩緩升起,慢慢落下。少女掩口噓了一聲,小聲道:“師兄也沒把握他能不能醒來,畢竟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你都不知道,整個山穀裏都響徹著馬車摔在石頭上的聲音,好生折磨我的耳朵。”說罷好像那聲音還在她耳邊響起一樣,小臉皺在一起,雙手揉著耳朵。

我沒有聽見少女的話,眼神直直的落在君繇身上,眼都不敢眨一下,我怕我一個眨眼他就從我麵前砰的一下消失,然後我再也找不到他。

“君繇……”發出的聲音顫抖的就好像風中樹葉,沒有一點倚靠的彷徨,離開了支撐我的樹,沒有根沒有目的的飄蕩著,直到落在地上。那種感覺是沒有任何安全感,就像那時我雙手雙腳被束縛著,雙眼也被蒙著那種無助感,生生吞噬著我。

少女略顯歡快的聲音響起,她似乎看出我的擔心,握住我的手安慰道:“你別擔心,師兄他醫術很高的,他可是將師父的醫術學了十成十,嘿嘿,再過幾年出世去找師父,一定能將他老人家也比下去。”

我抬起模糊的淚眼看向少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算是笑容的笑容,算是謝謝她的安慰。然後眼淚落下,掉在君繇白的幾乎透明的手背上,漸起一抹水花。

少女見我哭了,又安慰我幾句,那白衣少年便走了進來,他手上拿著一碗綠的發黑的草藥汁,見少女正在安慰我,溫柔一笑道:“你可算辦了一回正事。你這丫頭,若是再耽擱一會兒,他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少女聞言不在意一笑:“你不是說太陽落山之前接上你都能保住嗎?”見我目光呆滯,心虛的低下頭:“誰讓你惹我生氣。”

腿?什麽腿?我轉過頭看向少年,眼神如刀。少年溫柔一笑坐在君繇腿邊將蓋在他身上的被掀開,露出君繇**在外的修長的腿,同手臂一樣,白的幾乎透明,同白色的褥子竟是分不出哪個是腿哪個是褥子。

右邊小腿部分竟是--竟是一片血肉模糊,有尖細的斷骨從皮肉裏伸張出來將那塊慘白的肉皮紮的支離破碎。血液好似早已流幹,隻有淡色的血水從傷口處緩慢流下,流進墊著腿的海綿上,被悄無聲息的吸收殆盡。那塊海綿被他的血染成鮮紅的顏色,好像還隨著緩慢呢的心跳而輕輕顫動著,便有吸收過量的血水緩緩流進褥子裏。我哆嗦著唇,張了張嘴想問一句話,但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少年的手就像變魔術一樣手上多了一把匕首,然後他嘴角含笑的將君繇腿上的皮膚輕輕割開,雙手轉動似是在催發真氣,然後在斷骨處緩緩的上麵輕撫。我不忍的將頭別過去,隻聽見幾聲脆響,然後少年回身將藥碗拿過來,我隨著少年的手看過去,斷骨竟是已經接好,他正在慢條斯理的上藥。

包紮好之後,少年淨了手,看了我一眼含笑示意我出去說。我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君繇,但更想聽聽少年怎麽說,君繇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少女被少年看的心虛,再加上我情緒委實太過不好,故而跟在我二人身上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其實就算我們在屋裏談話君繇也不會聽到,因為他現在已經陷入深度昏迷中,就是放在現代也是住在重症監護室的。

山穀裏綠樹如因,山風暖暖,上麵的冰雪寒天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這裏。我們三個走到一個約莫五人合抱粗的樹旁坐下,少年含笑道:“你是他妻子?結發?”

我點頭,少年的眼神便稍稍帶著些玩味,就是少女也感興趣了。相比少年,少女倒是直接拉著我的手問道:“那你為什麽要這麽恨他?”

我不解的看向少女,少女吐了吐舌頭笑道:“昨天師兄將他救回來的時候他還沒陷入昏迷,一個勁兒的說:未未你別恨我,求你別恨我。感動的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跟我們說說罷?”

見我斂眉不語,少女搖晃著我的手哀求道:“那個,我師兄救人的費用很高的,不如你就拿這個事情換如何?你不用付醫藥費,我們一定保你夫君身體健康。”

少年聞言嗔怪的看了一眼少女,繼續他的話:“他當時被我們救起來的時候,一隻腳還卡在馬車的車輪旁。說實話,就算我第一次見他,亦是忍不住要佩服。他的後背也是一片模糊,好像是刀傷跟劍傷加在一起,再加上從上麵掉下來這麽一摔,就隻剩下一口氣了。若再晚發現一會兒,怕就是大羅神仙也回天無力。”他說著有些感慨的輕輕歎了口氣。

說實話,君繇身受重傷是我怎麽都想不到的,尤其是讓我萬分不解的是,他的腿為什麽卡在馬車車輪旁。我將心中所想理智的分析出來,少年聞言抬手從頭頂上的樹上折下了幾根樹枝,然後給我大致擺了一個草圖。

大致是說君繇因為著急太過用力。一腳將那正好薄弱的地方踩碎,結果就造成他一腳卡了進去。再加上他本就身受重傷,當時已無力劈開馬車底座,況且又即將到懸崖邊上,故而隻有讓我自保。

後來我問君繇,是否是這樣。他沉默半晌看了我一眼,隻說了五個字:“隻要你無事。”

可那時候我心中是恨的,恨君繇太過理智也太過自私,他從來沒有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過,從來都是站在我背後悄悄的將一切都布置好了等著我們每個人掉進他布置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