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剛剛升起,師徒二人就來到了李家村的後山,站在山上,將整個李家村一覽無餘。

霞光照在村邊的湖麵上,波光瀲灩,泛起片片斑駁。

隨著太陽的漸漸升起,整個李家村都籠罩在霞光之中,樹梢上、屋頂上,還有昨夜經營的露珠,此刻看上去更有一層朦朧瑰麗的色彩。

一條蜿蜒的大路將村子南北分成了兩部分,李家村不小,有上百戶人家,三三兩兩的樹木散落在屋前房後,街邊路旁。大路兩旁或高或矮、或新或舊的房屋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這戶人家日子過得好不好。

村子東西麵是大片的田地,水田已經收割完畢,一捆一捆的水稻羅列在田間,等待勤勞村民運送回家。旱地裏的莊稼有的收割完畢,有的還在茁壯成長,早起勞作的農家人已經在霞光中開啟了一天的辛苦勞作。

張桃站在山上,看著山下一派祥和的鄉村風光,心裏感該萬分。她情不自禁的想起前世的自己,小時候也生活在這樣的農村裏,春耕秋收,每天背著書包放學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做飯喂豬,然後再去田裏幫家人幹些力所能及的活。

那個時候自己總是想什麽時候才能離開農村,離開這些幹不完的農活,等到她長大了,父母去世了,農村的家再也沒有歸屬感,沒有回去的理由時,她才明白親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穿越過來六年多了,自己依舊沒有找到歸屬感,依然覺得自己是誤入桃花源的捕魚人。

回不去過去,入不了當下,張桃猶如浮萍一般活著。

“先下去找個地方住吧。”

走南闖北許多年,白峰癡迷醫術,卻對居住環境很是看重。不管到哪裏,隻要不是露宿野外,他總要安頓好住宿的問題再去做其他事情。

此次白峰打算在李家村多待些日子,便準備在村子裏租一處宅子當做臨時的落腳之地。

在好心村民的指引下,師徒二人很快找到了李家村村長李長田的家。

“白大夫客氣了,咱們村子裏真有兩處空宅子,一戶在村子中間,一戶挨著後山,村子裏的那戶麵積大一些,但是屋子裏的擺設少,自己想怎麽布置安排都隨意。後山那戶雖說小點但兩個人住也是足夠的,院子裏什麽東西都有,連鍋碗瓢盆都是齊全的。”

“我們租挨著後山那戶吧。”

他們來李家村的主要原因就是李家村四周的山上有許多珍稀的藥材,住的離山上近一點,出入也方便,免得在村子裏幹什麽都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張桃也想住在挨著後山的院子,因為什麽家具都有,他們不用重新購置,省了很多麻煩。

師徒二人看完房子之後都很滿意,付了一個月的房租,然後又給村長二兩銀子,在村長家借了兩套被褥,還有一些米飯糧油。

沒過一會兒,村長媳婦鄭木蘭就帶著自家的兩個媳婦把東西給送過來了,還幫著張桃把屋裏屋外打掃幹淨之後才走。

“師傅,我們真的要在這兒待一個月嗎?”

張桃在院子裏收拾東西,白峰躺在搖椅上,曬著太陽。

“我估摸至少得一個月,除了找幾味藥材,我還有點別的事要辦。”

老頭悠悠的睜開眼睛,看著遠處的山巒,目光越來越深沉,不知道這座青山是否會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張桃抬頭看見白峰的樣子,知道他再想其他的事情,陷入了沉思,便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繼續忙活著做飯了。

風餐露宿小半個月,終於睡在了柔軟的**,張桃這一晚別提睡得有多想了,若不是大清早白峰來敲門,估計她能睡到日上三竿。

吃了早飯,帶上幹糧,師徒二人背著竹簍就上山了。

村裏人管村後的這座山叫做北崖山,村前麵那座叫做南崖山,村子東麵是一條河,村子西麵則是出山,去鎮上的路。

今天張桃師徒二人去的就是離他們最近的北崖山。

經過一天一夜,村子裏很多人都知道村子裏來了位遊醫,一上午就有好幾戶人家來找白峰看病,可惜都撲了個空。

“吳奶奶,您家隔壁真住了個大夫?”

張桃家隔壁是一對無兒無女的老夫婦,村裏人都叫他們吳爺爺和吳奶奶。一早撲了空的人趴在吳家的矮牆上,跟院子裏喂雞的吳奶奶打聽著。

“昨兒村長是帶了兩個人過來租了房子,是不是大夫俺可不知道,你想知道問村長去。”

今兒一早來自己這兒打探的都五六波人了,吳奶奶早就煩了。

“我,我這也是聽別人說的,正好路過這兒就問一嘴,沒病沒災的我才不去村長那兒問這事兒。”

詢問的人討了個沒趣,尋個理由就走了。吳奶奶看了看隔壁的院子,搖了搖頭,繼續“咕咕咕”的喂雞了。

李家村生活並不富裕,平常日子過得也困難,誰家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能挺就挺過去了,村子裏沒有大夫,出去請個大夫,看個病,抓個藥都要不少銀子。很多人家一年攢的錢生個病就花沒了,也難怪村民聽說來了遊醫激動萬分。

遊醫看診價格很低,更多的時候可以用住宿、雞蛋、糧食、或者其他的物件來抵診費。用的很多藥材南崖山北崖山上都有,自己個兒采回來給遊醫看看,能用的話還能省下更多的錢。

簡單來說,在村民的眼裏,遊醫就是大善人,就是菩薩。

等到張桃師徒二人從北崖山上下來,遠遠在山上就看到自己門前圍了不少人。

“師傅,這是咋啦?”

張桃看著山下人影憧憧,十分不解的問。

“不會是出什麽事兒了吧?快下去看看。”

白峰猜的沒錯,的確出事了。

大約半個時辰前,村裏劉長生家的二閨女劉喜兒撞了牆,血流如注,當場暈死了過去。

喜兒娘想去找個大夫,但是婆婆劉婆子不同意,丫頭就是賠錢貨,死了就死了,請大夫得要多少銀子,有那錢不如留著給家裏的哥兒們娶媳婦。

劉長生是個聽娘話的,反正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也沒同意找大夫。

喜兒娘沒轍了,哭著求著把喜兒帶到了白峰昨天剛剛租的房子門口,跪在那兒等著白峰回來。

白峰聽到是怎麽回事之後,三步並兩步的趕了過來。

“讓開,讓開,大夫來了。”

圍觀的村民齊刷刷的讓開了一條路。

白峰摸了摸劉喜兒的脈,緊蹙的眉毛慢慢的舒展開了。

“這位娘子別哭了,孩子沒啥事,我把傷口給她處理一下,回家好好休息,傷口別碰水,過幾天就好了,不過這孩子的腦袋上恐怕要留疤了。”

“大夫,大夫,喜兒還沒說親,要是破了相可咋辦?我求求您,您救救她,救救她……”

說著,喜兒娘就跪在地上給白峰磕頭,白峰趕緊攔住。

“張桃,過來拉住她。”張桃立刻上前,拉住喜兒娘繼續要磕頭的架勢。

“你這人咋這麽糊塗呢?人活著沒事不比啥都強嗎?頭上留個疤多大的事兒,總有不嫌棄的人家。”

白峰有些不悅的斥責了喜兒娘兩句,活了大半輩子這樣的事他見過太多了,但是每一次他都沒有辦法克製自己的情緒,或許是因為自己心底的那根刺。

喜兒娘被白峰吼了一嗓子,再想到喜兒的事兒,心裏更苦了,更覺得閨女的日子沒法過下去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白峰也沒搭理喜兒娘的嚎哭,張桃也被叫過去幫助處理喜兒頭上的傷口,看熱鬧的村民有跟劉家關係好的,趕緊去找劉長生,自己的姑娘躺在那兒不知死活,自己的婆娘在別人門口哭的死去活來,劉長生再不出麵以後非得讓村裏人戳脊梁骨不可。

劉長生趕到的時候,劉喜兒的傷口剛被處理好,張桃正在給她包紮傷口。喜兒娘還坐在地上抹眼淚。

“大夫,謝謝,謝謝你。”

看著自己閨女沒事,劉長生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滾,這是我閨女,不是你的,你去跟你娘過吧,別管我們娘倆死活了。”

原本情緒漸穩的喜兒娘聽到劉長生的聲音之後,情緒突然崩潰,上前薅住劉長生的頭發就要往地上拽。劉長生一把推倒喜兒娘,也顧不上被薅下來的一把頭發,直接將喜兒娘按在了地上。

“要鬧回家鬧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他倒是沒打媳婦,看熱鬧的人裏有挑事兒的還嘀咕了兩句“這婆娘就是欠揍”,被其他人瞪了一眼也不敢吱聲了。

“丟人現眼?你們老劉家連我閨女要死了都不管,都舍不得那兩個銀子,還怕我丟人現眼?”

喜兒娘被按在地上,身子動不了,嘴裏可沒閑著。

“夠了,喜兒為啥撞牆你不知道啊?非得鬧是不是?你不要臉,喜兒以後還活不活?”

顧不得許多的劉長生當著所有人的麵吼了這句之後,喜兒娘倒是不作不鬧了。喜兒撞牆的時候,看著滿頭是血,劉長生的確覺得閨女活不了了,沒有必要請大夫花錢了。眼下閨女沒事了,閨女以後的路他也得給琢磨著,不能像婆娘這樣不管不顧。

但是圍觀看熱鬧的人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小聲打探老劉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