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我都希望且堅信我們都是慢慢變得優秀,而不是生活變得麵目全非,未來變得一片瘡痍,這不是我們想要的,可我們偏偏遇到了。 ——沈木兮
過完年後,我提早三天回了楊浦區。
我拖著行李箱回到了清水灣,在過道裏拿鑰匙開門。鄰居奶奶穿著大紅色的棉襖走出來,一看見我,就親切地打著招呼:“哎呀,小沈回來了,怎麽沒有和你的先生一起回來呀?”
我將門打開,苦笑著跟奶奶解釋:“奶奶,何先生是我的房東,我們不是夫妻。”
奶奶這次聽清楚我的話了,她抓著我的手臂,不相信地說:“胡說,小何都承認你們是夫妻了,怎麽了?是不是和小何吵架啦?你們一個先回來一個後回來,過年都不在一起的。”
“何越回來了嗎?”我問奶奶。
奶奶點點頭,說:“幾天前就回來啦,好像生病了,我看見這幾天他都是叫的外賣,他一直在家裏沒出來。”
“我知道了,奶奶,新年快樂啊。”我壓低了聲音,跟奶奶告別。
我匆匆將行李放下,走到何越的臥室門口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動靜。
我又敲了敲門,喊道:“何越,你在裏麵嗎?”
過了一會兒,裏麵傳來趿拖鞋的聲音。何越將門打開,精神疲憊地看著我。
他蒼白的臉上有密密麻麻的冷汗,頭發亂糟糟的,好幾天沒有洗過的樣子,身上還穿著皺巴巴的襯衫,都沒來得及換睡衣。看樣子,他這樣過了好幾天。
我急忙將他扶住,往臥室裏麵走。何越跟著我回到床邊,我讓他躺下,想去拿毛巾給他擦擦汗。
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何越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失神地看著我。
我蹲下去,像哄小孩一樣哄著他,說:“我去拿毛巾來給你擦汗,你乖乖的,我馬上就回來。”
何越聽聞,鬆了手。
我跑去洗手間取下毛巾,浸了熱水,又跑回臥室給何越擦著臉。
他的襯衫都濕透了。
我扭頭看著他床頭櫃上亂糟糟的快餐盒和淩亂的藥丸,皺眉道:“你怎麽不叫個人過來照顧你呢?窗戶也關著,吃掉的快餐盒也扔在屋裏,你在這樣的環境裏,病怎麽會好啊?”
我說著,起身將床頭櫃上的垃圾全部收拾好扔了出去,再把藥丸全部分
好,看了一下說明書要怎麽吃。
何越躺在**怔怔地看著我,眼裏帶著一抹光彩。
我盯著何越,說:“我現在要幫你把襯衫脫了,給你擦一擦身體,然後燒水喂你吃藥。你如果能站起來,我就幫你把頭發洗了,再給你做點兒清淡暖胃的食物,然後下去曬曬太陽。”
何越沒有說話,用點頭來回應我。
我走到窗戶邊,將窗簾拉開,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縫,然後又回來給何越解著襯衫扣子。何越一直看著我,看得我有些害臊。我一怒之下,將毛巾丟在他臉上擋住他的眼睛。
何越抓住我解扣子的手,聲音沙啞地說道:“我來吧。”
他拿下毛巾,撐著床坐起來,解開紐扣,脫掉襯衫,再拿著毛巾給自己擦汗。
我去燒了壺熱水,準備給何越喂藥。
何越吃完藥,讓我幫他洗頭。
我帶他到洗手間讓他坐好,開始給他洗頭。我洗得小心翼翼,生怕水和泡沫一不小心跑到他眼睛裏去。
何越全程一句話都不說,安靜得讓我有點兒不習慣。
幫何越洗完頭發,順便幫他吹幹了,何越非要蜷縮在沙發上看著我做飯。我拗不過他,把被子搬來給他蓋上,再去做飯。
冰箱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罐銀耳。我煮了碗銀耳粥,坐在沙發上一點點喂給何越吃。
大抵是有了力氣,何越開始跟我說話。
“我來那天刮很大的風,估計受了寒。”
“誰讓你來這麽早的。”我埋怨道。
何越悶頭喝著粥,忽然說道:“因為你說你會早來。”
我心裏微微一動,像是有什麽東西不小心觸碰到心髒了,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我恍惚地看著他,他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讓我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
何越發現我沒有喂他了,抬起眼看著我。我回過神來,繼續喂他,說:“等會兒我帶你出去走走,今天天氣很好。”
“好。”他應道。
我突然很享受這樣的時光,隻有我和他兩個人,距離很近,氛圍也很安靜,我們不用看著對方,心裏就足夠安穩和愜意。
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何越幫助我,或許真的是因為他喜歡聽我唱歌。他離我時近時遠,我不敢去揣測他內心的想法。
我害怕一揣測,他又會像上次一樣沉默許久。
在感情裏,我就是一個膽小鬼——懦弱多疑的膽小鬼。
在我的照料下,何越的病情慢慢好轉。學校也開始上課了,我將蘇奈和肖安寧叫到一起,想和她們一起找原創歌曲的靈感,但是我們想了很多主題,都被否決了。
寫一首歌很簡單,寫一首能被人們永遠記住的歌曲真的很難。
我從冬天耗到了春天,都沒有將這首歌寫出來。
“啊!我要崩潰了!”我趴在沙發上,地上鋪了一大堆我寫好又推翻的
譜子。
何越一張張幫我撿起來,大致瀏覽了一番。
我爬起來,可憐兮兮地看著何越,懇求道:“何先生,學長,大哥,祖宗!拜托你幫幫我吧,我的腦細胞真的不夠用了!”
何越將我的廢紙全部扔進垃圾桶,漫不經心地說:“寫歌不能憑空想象,最好是你自己經曆過的或者有感觸的故事,不然你寫的歌是感動不了別人的。一首有故事的歌曲像是一部有靈魂的電影,也像是精彩的人生,這樣的作品才能感動別人。”
“你說的我都懂,可我就是寫不出來。”我跪在沙發上,可憐兮兮地看著何越。
“拜托別那樣看著我。”何越回避我的目光,轉而又說,“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去外麵走走也許就有靈感了。”
“好!”我連忙從沙發上跳下來,然後去換鞋子。
何越無奈極了,我跟著他一起出去,沒讓他開車,我們一起擠公交地鐵、逛超市公園,看一家三口、看老夫老妻、看年輕情侶,看稚嫩的孩子和青春的學生,可我還是沒有靈感。
我央求何越帶我去歡樂穀逛一圈,何越同意了。地鐵裏,我突然想到,如果何越扮演我生活裏不同的角色,會不會給我不同的靈感。
但是跟他說的話,他肯定不會同意。
於是,我即想即演,在擁擠的地鐵裏,對何越哭訴道:“不要打掉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何越瞬間愣住了,我的戲來得太突然,他呆呆地看著我,不明所以。
四周的乘客聽到我的聲音,都朝這邊望了過來。何越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像看精神病人一樣看著我。
我繼續擠著眼淚,一隻手撫上小腹,說:“咱們的孩子才兩個月,讓他平安出生好不好?親愛的,我們可以不急著領證,我依你,但是你留下孩子好不好?”
“……”何越不知道怎麽接我的話,乘客們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有病吧……”
很好,是我要的答案。
何越剛說完這句話,我立馬大哭了起來:“是是是,我有病!你可以不管我們母子,孩子我生下來自己養,你就是不想負這個責,我知道!”
車裏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指著何越上下打量。
何越尷尬不已,地鐵剛到站,他就用力將我拽了出去。我哭著抓著他的手,喊道:“你不能這麽暴力地對我,我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啊!”
這下全地鐵站的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何越氣得臉色鐵青,死死地抓著我往出站口走去。
他的腳步很快,我要小跑才跟得上。
快到出站口的時候,我連忙說道:“孩子他爸,慢點兒,別走太快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何越甩開我的手,憤怒地質問我。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說:“我想試試跟你扮演不同的角色,看有沒有什麽靈感啊。”
“……”何越無語。
“好像還是沒有什麽用。”我撓著腦袋,說,“這種被愛情傷害的歌曲太多了,感覺不夠新穎。要不你還是陪我去歡樂穀吧?”我仰著頭看著何越。
何越嫌棄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跟上去,厚臉皮地問:“那你現在扮演我的什麽呢?老師?爸爸?爺爺?”
“你有病啊,就是房東不行嗎?”何越鄙夷道。
我點頭說:“對哦,到時候可以寫一首《蟑螂房東響叮當》。”
“沈木兮,我就不該帶你出來。”何越後悔道。
我不在意,依舊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後。何越攔了輛車,我們一起去了歡樂穀。
歡樂穀裏人山人海。
我拽著何越的胳膊,說:“我們去玩極限運動吧。”
“你難道要寫兒歌?”何越不肯陪我去。
“哎呀,走啦,心情愉悅才能寫出好的東西不是嗎?”我慫恿著何越,他被迫跟我去玩一些極限運動。
從蹦極上下來之後,我歡快地跑在最前麵,何越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走著。我回頭招呼他道:“你快點兒,下一站去鬼屋。”
何越聞言,駐足道:“我不去。”
我跑回去,看著何越說:“你怕鬼呀?那是假的。”
“那我也不去。”何越的臉上有一絲別扭。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用力拖著他,說:“那你在門口等我,走吧,哈
哈!”
何越被我折騰得沒辦法,不情願地跟我過去排隊。
隊伍很長,我踮起腳才看得見盡頭。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我跳起來才看清楚。
是蘇奈,她也在歡樂穀。
我忍不住想跟蘇奈打招呼,可手舉到半空,話到喉嚨,卻一下子發不出聲音來了。
就在蘇奈前麵,有個男生轉過頭來與她耳語,那個男生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前男友喬信禹。
他在蘇奈耳邊說了幾句話,蘇奈立即笑了起來,然後挽著他的胳膊,尤其親密。
我的腦子一團亂,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喬信禹和蘇奈怎麽會在一起?他們怎麽會這麽親密地在一起?
喬信禹不會將目標放在蘇奈身上了吧?我這樣想著,心裏很不滿,我不能讓他得逞!
我從隊伍裏跑了出去,想去找喬信禹理論,可我剛跑出一步,何越就將我拉住了。
“你這樣上去想說什麽?”何越洞悉了我的想法。
我說道:“喬信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跟別的女人發生關係了,他現在又想欺騙蘇奈!”
何越拽住我,說:“你上去揭穿喬信禹的話,你和蘇奈之間的感情就會出現裂縫。你也戀愛過,你看得出蘇奈臉上的笑代表著什麽。”
我站在原地,看著蘇奈和喬信禹說說笑笑,身邊的何越拉住我,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們先回去,避免與他們撞見,回去再說。”何越拉著我的胳膊,帶我離開了人群。
我回頭望著蘇奈所在的方向,心裏不安起來。
因為撞見喬信禹和蘇奈在一起,我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原本要出來找靈感,結果靈感全部不見了。
跟何越回到清水灣,我坐立不安,生怕蘇奈會受到傷害。
她不是不知道我跟喬信禹分手的原因,為什麽還要跟他在一起呢?
何越看著我,勸解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話嗎?她們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選擇,也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就不要去操心了。”
“可蘇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知道蘇奈跟一個不靠譜的男人在一起還不告訴她吧?我是她朋友,我有這個義務啊。”我說。
何越緩緩道:“我勸你,這件事情你不要管,因為整件事情有可能比你想象中還要複雜。再說,你跟蘇奈是最好的朋友,喬信禹是你的初戀,他靠不靠譜,蘇奈看不出來嗎?非要赴湯蹈火嗎?”
我啞口無言,是啊,她明明知道喬信禹劈過腿,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
為什麽我覺得,這一切的一切就我一個人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明白?
何越安慰道:“別亂想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不亂想?可我做不到不亂想。
我敷衍地應下,將自己反鎖在了臥室。
我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種可能,但因為蘇奈是我的朋友,我覺得她不可能瞞我什麽,所以我能想到的隻有喬信禹主動去勾搭蘇奈。
這件事情我要找喬信禹問清楚!
第二天放學,我給喬信禹打了電話,約他出來去“老友記”喝咖啡。
喬信禹接到我的電話有些意外,忙答應了我的邀請。
“老友記”不僅有我和蘇奈、肖安寧的回憶,也有我和喬信禹的回憶,我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就經常坐在21號靠窗的位子,今天我也選在了這個位子。
喬信禹今天穿了件紅色的運動裝,帽子反戴在頭頂。
服務生給我們端來兩杯藍山,我看著他耳朵上明晃晃的耳墜,問:“你又打耳釘了?”
“啊。”喬信禹摸摸耳垂,說,“是啊。”
我笑笑,問:“最近還好嗎?過得怎麽樣?”
喬信禹兩隻手握著咖啡杯,說:“沒有你在的時候好。”
我心裏冷笑著,說:“昨天我在歡樂穀遇見你,我還在想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喬信禹臉色微變,不動聲色地問:“你昨天也去歡樂穀了啊,那你看見我怎麽不來打招呼呢?”
我聳聳肩,說:“昨天何越陪我去歡樂穀幫我找靈感,我是在摩天輪上看到你,匆匆忙忙的,我還以為看錯了。話說你一個人怎麽會去歡樂穀呢?”
我一點點套著喬信禹的話,我想要知道他是否誠懇,是否願意當著我的
麵承認他和蘇奈在一起。
果不其然,喬信禹兩手一攤,笑道:“我叔叔不是在這邊嘛,他上班忙,我帶我小侄女去歡樂穀玩,那小家夥跑丟了,我正到處找她呢。”
我笑看著他。喬信禹看見我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了表情,問:“木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我能知道什麽?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訴我。”我嘲諷著他。
喬信禹知道了我的用意,搖搖頭,笑道:“嗬,原來找我出來喝咖啡是為了這件事。”
“難不成你以為我想跟你複合?”喬信禹的德性我知道。
喬信禹臉上的表情有些別扭,他點點頭,靠在椅子上,說:“既然你看見了,我就不瞞你了,是,我現在跟你的好朋友蘇奈在一起。”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你是用什麽方法將她騙到手的?”我逼問著喬信禹。
喬信禹笑得肩膀一抽,反問道:“為什麽非得是我將她騙到手的,就不能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
“她知道你是怎麽對我的,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她怎麽可能自己送上門!”我怒拍桌麵,咖啡杯在桌子上震動,咖啡從裏麵灑了出來。
喬信禹見我態度不好,臉色黑了下來:“我是什麽樣的人?沈木兮,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同樣的,你的好姐妹是什麽樣的人,你也根本不清楚。”
“我需要你來告訴我嗎?”我毫不理會喬信禹的話,“你少挑撥離間了,有種你別碰我身邊的人,不然我讓你好看。”
“你讓我好看?你以為你能對我做什麽嗎?”喬信禹看著我嗤笑道,眼神不屑一顧。
“我現在就給蘇奈打電話,讓她知道你到底有多不值得被人喜歡!”我被喬信禹激怒,拿出手機就給蘇奈打電話。
喬信禹搶過我的手機,“啪”地拍在桌上,俯身瞪著我,說道:“沈木兮,你就是個白癡!你就像個傻子一樣,怎麽?你是正義使者要為你的好姐妹出頭嗎?你難道不想看看你的好姐妹需不需要你出頭?你怎麽就那麽天真!”
我起身,將咖啡潑在喬信禹的臉上,憤慨道:“喬信禹,你傷害我可以,但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蘇奈!我不管她需不需要,但凡她受到一點兒傷害,我都不會放過你!”
說完,我奪過自己的手機往外走,胸口氣得一起一伏。
喬信禹在我身後怒吼道:“沈木兮,你隻知道質問我,你質問過你的好姐妹嗎?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我不理會喬信禹的話,也不理會顧客的眼神。我走出去,呼吸著外麵的空氣,大口大口地喘氣。
我忽然想到去年肖安寧也在這裏跟我們爭吵後憤然離去,現在卻變成了我。
我心裏堵得難受,喬信禹的話我可以不信,但是他說的那些話現在全部在我的腦海裏回旋。
我不能多想,我迫使自己不去多想。
因為我覺得,全世界都可以欺騙我,但蘇奈是絕不會欺騙我的。
我深呼吸一下,強迫自己不要掉淚。我仰頭看著天空,眼淚卻猝不及防地從眼角滑落。
本是春回大地之時,我卻感覺寒風刺骨。
回到清水灣時,我精神不振。
我已經沒有心思去寫歌了,黎川給我打過電話,我都不敢接,有時候上課都會走神,常常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卻又什麽都不會。
一天晚上,何越主動給我做了晚飯,我味同嚼蠟般吃完,站起來說:“我去洗碗吧。”
說完,我將碗筷收起來,趿著拖鞋往廚房走去。
身後響起何越開門關門的聲音,我沒有在意。
忽然,一聲弦聲在客廳裏響起,我眼睛一亮,扭頭看過去。
何越抱著一把吉他坐在沙發上,在調著琴弦。
“你洗碗吧,不用管我。”何越對我說。
我的眼神暗了下去,繼續洗碗。
何越在客廳裏時不時地撥動幾下琴弦,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彈和弦,哼著一些我沒聽過的調子。
我沒有管他,當他在玩。
何越在我身後不緊不慢地唱歌,突然,他的一句調子吸引了我,我連忙放下碗,戴著滿是泡沫的手套跑過去說:“等等,你剛剛唱的那句是什麽?”
何越又彈著吉他唱了一句。
我連忙脫掉手套,找來紙和筆將這句旋律寫了下來。
“這是原創嗎?”我問何越。
何越點點頭,說:“我隨便哼的。”
我拿起寫著旋律的紙在客廳裏慢慢踱步,手上握著筆,一下一下地敲打著腦袋。
僅是短短八個音,卻驟然間讓我靈感爆棚。我隨著這八個音哼起了小調,很快,一首完整的副歌從我口中哼出。我驚訝地回頭看著何越,何越說:“記下來。”
“嗯!”我趴在桌上將剛剛哼的曲子寫了下來,然後又拿著紙對著何越平穩地唱了出來。
何越的臉上綻開笑容,說:“可以!”
聽到何越的肯定,我頓時激動不已。我跳起來,忍不住撲向何越,大聲感謝道:“太好了!何越,你就是我的幸運神!”
何越沒有料到我會這樣,猝不及防地被我壓倒在沙發上。我急忙道歉,從他身上爬起來。
何越坐穩,我蹲在他麵前,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我……我把副歌錄好,先發給黎川聽聽吧。”我說道。
“去吧。”何越微微點頭。
我站起來,往臥室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何越。他站起來,雙手揣在兜裏,見我看他,又收回目光,猶豫著不知道該去哪裏。
我轉身進了臥室,將門關上。
我錄了一段demo(樣片),用電子郵件發給了黎川。黎川半個小時後回複我,讓我第二天去一趟魔芋唱片。
第二天上午下課後,我就打車去了魔芋唱片。
黎川在公司食堂用餐,叫我去陪他吃飯。
跟著黎川去食堂的時候,我發現許多職員對黎川十分敬怕,看見他都恭恭敬敬地鞠躬問好。黎川點頭回應他們,不苟言笑。
我知道黎川在公司是一個十分負責且嚴肅的人,所以我也沒有以私下的方式與他相處。
在食堂的二樓小包間裏,黎川叫了一份午餐,讓我站在他麵前看著他吃飯。
黎川做事很奇特,我已經習慣了。
黎川用手機將我的那段demo放了一遍,邊吃飯邊問我:“知道哪裏有問題嗎?”
我搖了搖頭。
黎川說:“旋律沒什麽問題,你現在再給我唱一遍副歌,記得打節拍。”
“哦。”我點點頭,然後打了幾個哈欠,有助開嗓。
我舉起雙手,以拍手的方式打節拍,一邊打一邊唱,結果唱著唱著就亂了。
我恍然大悟道:“這首歌的節拍是亂的!”
黎川歪了歪腦袋,努努嘴,含了一口飯說:“新人第一次作曲,有很多你這樣的。”
“是是是,我回去修改!”我連忙說。
黎川抬起頭看著我,說:“嗯,記住歌詞也很重要。一首歌的旋律如果
能觸動人心的話,歌詞就能幫它深入人心,明白嗎?”
“明白!”我猛地點頭,然後笑了起來。
估計黎川看我是新人,易喜易怒,見慣不慣地搖了搖頭。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說:“閔佑,給沈木兮送份午餐上來,我在二樓最左邊的房間。”
他掛了電話,又對我說:“你坐吧,陪我吃飯。”
我聽話地坐下,閔佑很快給我把午飯端了上來。
“謝謝閔大哥。”我接過午餐道謝。
閔佑對我笑笑,走出去時對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我吃飯的時候,時不時看黎川一眼。他心細,察覺到了我的異常,說:“你有什麽事就說吧。”
我知道黎川不喜歡拐彎抹角,於是說:“黎總監,您知道最開始是我們三個要來見您的,但是由於各種原因,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我能不能求您個事兒,這首歌要是做出來,我想和蘇奈、肖安寧一起演唱。以後如果有登台演出的機會,我也希望是我們三個一起。”
黎川停下吃飯的動作,思考了一會兒,說:“登台還早著呢,我隻是幫你推歌,你要和誰合唱我無所謂。我隻幫你推歌,歌曲的傳播度好不好,還得看你的作品如何。”
“我知道,我會加油的!”我將筷子往米飯裏一插,認真道。
黎川笑了笑,沒有理會我。
我也不打擾他,安安靜靜地吃起了飯。
吃完飯後跟黎川告別,我回到了學校。
我忍不住想把這個好消息跟蘇奈和肖安寧分享,和她們聚到一起的時候,我把合唱的事情告訴了她們。
肖安寧有點兒不敢相信地問:“我們放過黎川的鴿子,他還願意讓我們合唱啊,這太不科學了吧。”
蘇奈也問:“木兮,黎川答應我們和你合唱,是出於什麽原因呀?”
我連忙解釋道:“沒什麽原因啊,他說他隻是幫我們推歌,我要跟誰合唱他不管。”
肖安寧撓了撓腦袋,說:“行吧,到時候要是有時間,我就跟你們一起唱。”說著,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我下午這節課得逃了。我回宿舍去化妝,先去看我媽媽一眼再去舞吧,我先走了啊。”
肖安寧站起來往外麵走去,我欲言又止。
蘇奈也站起來,說:“木兮,我們等你的好消息,我也有事,就先走了。”
“哎,蘇奈!”我喊道。
蘇奈走到門口朝我揮手:“下次見!”
她們都走了,教室裏空****的。
我有些失落,手上抓著的譜子也被我捏得皺巴巴的。
難道她們一點兒也不想唱這首歌嗎?這是我爭取了好久才爭取來的,我不是為我一個人爭取的,我是為了我們三個人。
我有些傷感,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教室裏沒有開燈,這間教室下午沒有班級來上課,所以外麵是一片喧鬧,裏麵是一片冷清。
以前,我們三個人的生活中隻有為實現抱負拚命唱歌的夢想,可是現
在,已經有好多其他的事情占據了我們的生活。
我一個人站在擂台上,忽然覺得異常孤單。
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原來經曆過那麽多事情,我還沒有真正地明白,一個人活著是為了自己而活。可那時我以為我明白。
我忍下難過,給自己打氣。對,先把歌寫出來,然後再找蘇奈和肖安寧,如果她們願意跟我一起唱,我會很高興,如果她們不願意跟我唱,我就獨自一人去迎敵。
我將皺巴巴的譜子疊好放進口袋裏,回到要上課的教室去。
接下來的許多時間,我都宅在家裏寫歌。我原以為隻要副歌寫出來了,前麵主歌一定特別簡單,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特別挑剔自己的作品,怎麽寫都寫不到讓我滿意的程度。
一天,我被簡譜弄得煩躁,聽見外麵傳來了門鈴聲。
我沒好氣地喊道:“何越,開門!”
喊完之後,我才想起何越出去買東西了。我站起來,帶著一腔怒火去開門,是誰現在打擾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門一打開,我正要發泄,一張有些熟悉的臉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還在納悶,對方就驚訝地問:“哎呀,木兮,你怎麽這副樣子?是不是生病啦?”
我想起來了,一聽到聲音我就想起來了!我租房的時候見過她,她是房東阿姨,不是,她是何越的媽媽!
我磕磕巴巴地問:“何,何越媽媽?”
何媽媽關切地摸了摸我的額頭,問:“木兮是不是生病了?”
我連忙讓開,讓何媽媽進來:“不是,阿姨,我因為寫歌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哎喲,那怎麽行呢?”何媽媽將東西放下,回頭問我,“木兮餓不餓呀?阿姨給你做飯吃。”
我連忙說:“不用了,阿姨,何越出去買菜了,一會兒我來做就好了。”
何媽媽環顧了一下房間,走到廚房,問我:“木兮,一直是你在給何越做飯啊?”
“嗯。”我笑笑,說,“你們房租給我開得這麽低,我就隻能用做飯來回報了。”
何媽媽心疼地拉著我的手,左右看了看,埋怨道:“何越這小子怎麽能讓你做飯呢?你看你這小手,你應該好好待在家裏享福才是。”
我說:“阿姨,我隻是個租客。”
說到這裏,何越已經買菜回來了,他一看見何媽媽,就問:“媽,你怎麽來了?也不打個電話。”
何媽媽對何越凶道:“我要是還不來,我未來兒媳婦就得累壞了!”
什麽?未來兒媳婦?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忙說:“阿姨,我隻是租客,我跟何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樣。”
“別害羞,阿姨是過來人,我懂。”何媽媽安慰著我,將何越手裏的菜接過去,就到廚房忙了起來。
我苦笑著,阿姨,您真的懂嗎?
何越走過來,對我說:“你別理她,她想兒媳想瘋了。”
我尷尬地笑著,想去幫何媽媽的忙。何媽媽將我推出廚房,說:“木兮,去跟我兒子玩,這裏讓阿姨來就好了。”
我扭頭看向何越,何越說:“你過來。”
我沒辦法,隻好走到何越身邊坐下。
何越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我說:“你跟你媽說咱們不是那種關係。”
何越低頭看著雜誌,說:“老年人,隨她去吧。”
隨她去吧?可我們真的不是那種關係!
我瞥了何越一眼,他像是無所謂一樣。既然這麽無所謂,為什麽不幹脆去找一個,還拿我當擋箭牌?
我想到何越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就來氣,因為這樣就更加揣測不出他內心的想法了。我就像一塊肥肉,他將我夾了起來又不肯往嘴裏送。
吃飯的時候,何媽媽對我十分熱情,我有些招架不住,好幾次想求助何越,何越都不理會我。
吃完飯,何媽媽拉著我嘮家常,問我:“你跟我兒子什麽時候好上的呀?他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我的眼光真好,當時就覺得我兒子肯定會喜歡上你!唉,我兒子真是上輩子積德了,能在27歲的時候遇上這麽好的姑娘,我這個做媽的還以為他要打光棍呢!”
我是真的招架不住何媽媽的攻勢,我真的不是她兒子的女朋友啊!
何越見我快崩潰了,走過來說:“媽,要不你去跟隔壁奶奶搓搓麻將?我想帶木兮出去走走。”
“哎呀,出去走走好啊!”何媽媽連忙站起來,說,“出去走走增進感情,小兩口就應該單獨在一起,去吧去吧,不用管我。”何媽媽笑眯眯地看著我們。
何越牽著我的手往外麵走去,何媽媽來送我們。進了電梯後,我憤然地甩開何越的手,埋怨道:“為什麽不救我?”
“我這不救你了嗎?”何越笑著說道。
“誰稀罕!”電梯門開了,我走了出去,何越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後麵。
何越在我身後說:“我晚餐沒吃飽,陪我去吃飯吧。”
“我吃得很飽。”我不想去。
“我媽光顧著你了,你不飽才怪。”何越強製性拽著我的胳膊,往一家過橋米線店走去。
我問道:“你媽誤會我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開口解釋?”
何越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而是反問我:“被我媽誤會,你很介意嗎?”
我竟然無言以對。
我拉扯著何越,說:“你又不喜歡我,我當然介意了!我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以後還得找男朋友呢。”
何越輕笑一聲,將我帶到了米線店。
“來一份嗎?”何越問我。
“不來。”我拒絕道。
何越叫來服務員,說:“一份米線。”然後對我說,“坐下來看著我吃。”
這是他和黎川的怪癖,果然什麽樣的人交什麽樣的朋友。
我坐在何越對麵,兩隻手撐著臉頰,死死地盯著何越。他就當我是空氣一樣,依然不覺得別扭,吃得很香。
玻璃櫥窗上麵砸下來幾滴雨珠,我一咧嘴,說:“喲,下雨了。”
何越吃完米線,擦了擦嘴,去付了錢,然後在前台跟收銀員說了幾句話,收銀員遞給了他一把雨傘。
有什麽好稀罕的!我撇了撇嘴。
何越走到門口,撐開傘,說:“進來。”
我走到傘下,伸手挽著何越的胳膊,跟著他一起走了出去。
雨不算很大,可何越護我很周全。
“到處走走吧,我媽太聒噪了。”何越對我說,毫不避諱地說出他媽媽的缺點。
我也不想回去,便默認了他的建議。
我跟何越慢悠悠地在街邊散步,撐著一把傘。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和我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以前就很珍惜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光,現在也很珍惜。
走了十多分鍾,雨越下越大,我靠何越很近,但褲子還是被淋濕了。我扭頭看何越,他的右臂全被淋濕了。
“要不我們回去吧?”我抬頭對何越說,被何媽媽嘮叨沒關係,但是再在外麵走,我們倆都會被淋濕的。
何越點點頭,抄近路回了清水灣。
雨簾阻礙著我們的視線,但即便這樣,我還是發現了馬路對麵一個未撐
傘的身影。
我挽著何越的手用了用力,何越停下來,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
“那是肖安寧嗎?”我提起了心髒。
何越說:“過去看看。”
我跟著何越過了馬路,追上了肖安寧的背影。
“肖安寧!”我在她身後喊著她,前麵的人聽到我的聲音,慢慢地轉過身。
真的是她!
我加快了腳步,何越緊跟著我。
走近肖安寧的時候我才看清楚,她渾身已經被淋透,臉上的妝容全部花了,左臉上還有青紫的痕跡,像是被誰打了。
我大吃一驚,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肖安寧嚶嚶地啜泣,一看見我,就失聲哭了起來:“木兮……”
她朝我靠近,我抱著她,不停地安慰她,說:“不哭不哭,別怕啊,我在呢。”
在我的記憶裏,她隻因為她媽媽這麽哭過。
何越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肖安寧的肩上,說:“她臉上有傷,帶她去醫院看看。”說著,何越將傘遞給我,去路邊攔車。
我帶著肖安寧坐上後座,何越坐在副駕駛座,出租車開向了離我們最近的醫院。
護士給肖安寧拿來了幹淨的毛巾,給她的臉擦著藥。
肖安寧也不喊疼,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失神。
我和何越對視了一眼,何越以眼神告訴我別太擔心。
醫生上了藥之後,我拿著何越的外套重新給肖安寧披上,蹲在她麵前問:“還疼嗎?”
“不疼了。”肖安寧輕聲說。
我心疼地問:“是誰打了你?”
肖安寧低著頭不回答。
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有人欺負她了。我氣憤地說:“你告訴我是誰打的,我去找他算賬!”
“你別問我了……”肖安寧的頭埋得更低了。
何越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讓我不要再問她。
我站起來,對肖安寧說:“我們送你回學校吧。”
肖安寧點點頭。
我和何越送肖安寧回了學校,我又打電話讓蘇奈來接她回宿舍,照顧一下她。
回去的路上,我對何越說:“一定是在舞吧受欺負了,她還化著妝呢。”
何越說:“有些問題不要直接去問別人,不然會戳中對方傷口的。”
我點點頭,說:“我知道,我不問,但是我不允許肖安寧再次被別人欺負。”
何越笑了笑,說:“明白。”
我和何越搭車回到清水灣,何媽媽在鄰居家跟鄰居打麻將打得火熱。我
和何越偷偷摸摸地回到家,何越對我說:“洗漱睡吧,不然一會兒我媽回來又要嘮叨了。”
我做了個OK的手勢,急忙鑽進了洗手間。
洗漱完,我躺在**睡著了。何越今晚睡沙發,他要把他的床讓給何媽媽。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何媽媽已經走了,走之前還做了頓豐盛的早餐留在鍋裏。
我將早餐全部端到桌上,等何越出來吃飯。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肖安寧打過來的。電話裏,肖安寧問我:“木兮,你跟何越起來了嗎?”
“我起來了,他也起來了。”我一回頭,就看到何越開了門往洗手間走去。
肖安寧說:“我現在想來看你們,方便嗎?”
“方便呀。”我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又補充了一句,“你過來剛好一起吃早餐。”
“好,我現在就打車過去。”肖安寧掛了電話。
我對洗手間裏的何越說:“等一下肖安寧要過來。”
“她來做什麽?”何越邊刷牙邊問我。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大概有什麽事跟我說吧。”
我走到客廳門口,將門打開。十多分鍾後,肖安寧來了,一隻手提著水果,一隻手拿著何越的外套。
說:“學長,昨天晚上謝謝你。這是你的外套,我昨晚洗了也吹幹了。”
“謝謝。”何越接過外套,隨手放在沙發上。
我說道:“你們過來吃飯吧。”
何越和肖安寧走過來坐下,肖安寧對何越很殷勤,一直給他夾菜。
“木兮,你們兩個住在一起不吵架吧?”肖安寧笑著問我。
我搖搖頭,說:“不吵架,挺好的。”
肖安寧吃著飯菜,說:“我真羨慕你,能和這麽好的學長住在一起。”
我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麽。
肖安寧又將話題轉移到何越身上,問:“學長一會兒要去上班嗎?”
“今天沒什麽事,不去。”何越說。
“那我等一下可以留下來跟你們玩嗎?木兮,我有好多問題想請教學長。”肖安寧說道。
我笑道:“可以呀。”
“太好了,謝謝木兮。”肖安寧跟我道謝。
何越抬眼看了我一眼,我回避著,自顧自地吃飯。
吃完飯,我去洗碗。肖安寧來到我旁邊,偷偷地問我:“木兮,你跟何越是清白的關係吧?”
我愣了愣,說:“嗯。”
“那就好,我等會兒想跟何越聊聊天,有許多問題想問他,你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
我奇怪地看著肖安寧,她雙手作揖,懇求道:“拜托了,木兮。”
我點點頭,說:“我等會兒出去吧。”
“你真好。”肖安寧將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撒嬌道。
以前肖安寧這般跟我撒嬌,我一定會很寵她,也一定會很高興,可此時此刻我高興不起來,我甚至有點兒排斥這樣的感覺。
我洗完碗,借口出去倒垃圾,就沒有回去了。
從認識開始,有什麽好的東西我都會心甘情願讓給肖安寧,可是關於何越,我不想讓。
但我很懦弱,我不想讓,又不敢開口。
因為我在何越那裏得不到一絲敢於開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