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蕾見他走了,氣得轉頭哼了一聲父母,隨後也一路小跑地跟著追了出去。
紀清傑被準女婿甩了臉子,這回徹底清醒了,狠狠地瞪了一眼紀夫人,然後端起酒杯向梁潤穎道歉,“親家母,是我不好,酒喝多了亂講話,還請你不要怪罪蕾蕾啊。”
“是的呀,是的呀,都是我們不好,這與蕾蕾無關的呀。”紀夫人也趕緊賠不是,很怕梁潤穎因剛才的事,而遷怒到這樁剛剛定好的婚事。
梁潤穎早已不像剛才那般熱絡,盛有謙和紀蕾都跑了,這頓飯再吃下去也沒意思了。她緩緩地站起身,對四位親家說道,“有女兒在身邊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各位應該懂得珍惜才是。我累了,今天就到這吧,咱們改天有空再聚。”
明沁取來她的外套幫她穿好,和梁湛威一起扶著梁潤穎走了,將此時正懊悔不已的兩對親家晾在了原地,相互抱怨。
回去的路上,明沁不知對今天的事該做何解釋,一直躊躇難言。反倒是梁潤穎一直安慰她別往心裏去,還誇她和紀蕾都是好孩子。
送走了梁潤穎,在回浣花小築的路上,明沁坐在副駕上,對著窗外的燈紅酒綠歎了一百八十次氣。
“怎麽了?不舒服嗎?”看她難過的樣子,梁湛威有些放心不下。
“沒有,隻是覺得心裏有點悶,”明沁轉過來看了眼中控台上的時間,“現在還早,要不咱們去亞龍灣坐會,透透氣吧。”
北方的十一月,天氣已然開始轉涼。連小學生的課本裏都有寫到,大雁都已向南飛了。在秋風的追求下,金黃的葉子也已然開始翩翩起舞了。
明沁和梁湛威一起坐在亞龍灣的細沙灘上,任由海風肆意地輕撫著,卻早已將各自的心事寄托給了天邊那輪彎彎的弦月。
夜幕降臨後的大海,就像一位孤獨的老人,靜靜地沉睡在暮色裏,與漫天繁星遙遙相望。
麵對暗無邊際的大海,明沁心情糟到了極點,語氣帶喪,“如果沒有何錚這個負心漢,我就不會有今天。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借著別人的軀殼苟且偷生,更不用去麵對這種豬狗不如的父母!”
梁湛威在地上抓起一把細沙,再慢慢地讓它們從指縫中溜走,神色煩憂,“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隻要置身於紅塵,誰又躲得過世俗呢。”
寂靜的大海邊,隻有永不間斷的海浪聲在此起彼伏。
明沁忽然從細軟的沙灘上站起來,朝海邊奔跑過去。她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了那對鴿血紅寶石耳釘,將胳膊用力向後一揚,堪比扔鉛球一般將它們狠狠地拋了出去。
眼前一片黑暗,月光籠罩下的大海,光線極暗。那對耳釘一瞬間便沉入大海,不知所蹤。就像她與何錚過往的愛情一般,渺小到隻是這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仇人就在眼前,在對方一次次翻盤後她卻始終無計可施,她感覺自己好像迷失在了複仇的漩渦裏。
想到這些,她潸然淚下。淚水模糊了視線,堅強的心開始凋零、殘落。
梁湛威走到近前,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沉默著將她擁進懷裏,甘願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明沁先是哽咽著,然後抽泣著,最後終於開始放聲大哭。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嘀嘀嗒嗒地灑落在沙灘上,而那傷心欲絕的哭聲,卻淹沒在了一聲聲奔騰的海浪中。
發泄完心裏積壓的情緒,她感覺渾身輕鬆了很多,兩個人沿著海岸線一路行駛,燈光較暗,明沁上車後很快就靠在車窗上眯著了。
等她醒過來時,已經睡在了浣花小築的**,而梁湛威正坐在沙發上,借著地燈發出的微弱光亮在翻閱文件。暖光下的他,極為清俊溫柔,更像是女孩子夢中的白馬王子。
“吵醒你了?”梁湛威放下文件,坐到床邊,“餓不餓?我叫蘭姨給你做點吃的?”
明沁搖搖頭,“太晚了,別搞得人仰馬翻的,”她探頭朝沙發上看了一眼,“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半島故鄉項目的預案,最近一直在頭疼建築材料承包的問題。”梁湛威一邊說著,一邊將襯衫脫掉,換上睡衣。
看見他堅實有力的胸肌,明沁有些羞澀地垂目,從旁邊拖過來一個抱枕墊在背後,“自從忙完了《三生石》,我也正經閑了好一陣子了,房地產方麵我也不是很懂,有什麽我力所能及的,可以交給我來做。”
“這些事都有我,”梁湛威靠上去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隻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分心就可以了。”
明沁聽完一陣感動,雙臂環住他的脖頸,輕靠在他的肩上,“我隻是想為你分擔一些,不想看你這麽勞累。”
自打去了聖龍山開始,先有陸學亦,後有李曼凝,日子就一直沒清靜過。
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梁湛威點頭答應,“也好,那你就幫我做承包公司的複審工作吧,明天我會交待初審部門做好後交給你,還讓王嫣幫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她。”
地燈很暗,但他卻可以看見明沁的臉上掠過的一絲笑意。
轉天一早,明沁剛從二十八樓電梯裏走出來,王嫣就捧著一堆文件夾跟著她一起進了辦公室。
“明小姐,梁總上午出去視察項目了,他已經交待等您到公司時,將初審過的承包公司資料交給您做複審,這些全都是。”
她將文件夾放在桌上後,又給明沁泡了杯咖啡放在了手邊。
若說影視方麵,畢竟有南聖悅的前身支撐她,可地產項目畢竟是她從未涉獵過的行業。不過她一直牢記梁湛威的話,把重點放在考核這幾家公司的能力和信譽上。
她聚精會神地看著這些資料,邊學邊做,有不懂的也會及時把王嫣叫進來向她請教。
一忙起來,時間就會過得比較快,轉眼就到了午飯時間。
明沁一抬頭發現王嫣就悄無聲息地站在麵前,渾身一抖,“你什麽時候進來的?嚇我一跳。”
“明小姐,我剛才敲過門的,可能是您太認真了沒注意到。這個文件初審部門落下了,現在給您送過來。”
明沁翻開一看,是一個叫潤普的工程承包公司,“好,你放下吧,還有事嗎?”
“到午飯時間了,梁總也不在,不如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本來是盛情難卻,可這時,桌子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
明沁看著來電名字笑了,“我的大明星,請問有何貴幹啊?”
王嫣不知道洪婉兒在電話那端都說了什麽,就聽見明沁又說道,“這麽神神秘秘的,好吧,那我現在去影視城找你。”
掛了電話她婉拒了王嫣,穿上外套就驅車來到了臨淵影視城外圍的一家快餐店裏。
洪婉兒還當真是爭分奪秒出來的,連戲服都沒換,帶著妝就跑出來了。一個穿著OL職業裝,另一個穿著古風白紗衣,兩個人坐在一起啃炸雞的畫麵,吸引了不少工作人員和遊客的目光。
“什麽了不起的事,還非要當麵說啊?”明沁把薯條和蕃茄醬往洪婉兒那邊推了推,自己拿起可樂杯,咬住吸管喝了起來。
洪婉兒用手撕著炸雞,一邊往嘴裏填,一邊跟她說,“爆炸性新聞,聖悅可能沒有死。”
“咳……咳咳……”明沁嚇得小心髒怦怦亂跳,被可樂嗆得不停地咳嗽。
洪婉兒放下手裏的炸雞,抓起桌上的餐紙擦了擦手,忙跑到她背後,輕輕幫她敲了幾下。
“你從哪聽說的?”明沁心裏越發的緊張,腦子裏不停地搜索到底是哪裏露出了馬腳,讓她覺察到了端倪。
洪婉兒見她沒事了,又坐回到位子上,咬著可樂杯裏的吸管說道,“上次米蘭和康一鳴的事,就是聖悅的社交賬號曝出來的,如果不是她本人,誰還有她的賬號和密碼?”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啊。”
原來是烏龍一場,明沁懸著的心,終於踏實下來了。
她佯裝不太在意的樣子,叼著吸管,眼睛瞟向窗外來來往往的遊客,“一個社交賬號而已,說明不了什麽問題的。”
洪婉兒歎了口氣,抿著嘴,口氣有些失望,“這個我也知道,但我就總覺著她還活著。”
“依據呢?”明沁試探著問道。
洪婉兒把長長的頭發順著肩膀捋到前麵來,“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她用手指把頭發捋了兩下之後,又甩到身後,“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如果聖悅還活著的話,不會不和我們聯係的。”
“嗬嗬,是呀,不會的。”明沁輕笑著敷衍她。
她曾經無數次擔憂過這個問題,一旦洪婉兒知道自己就是南聖悅的話,她會不會原諒自己長久以來的欺騙。
借著這個話題,明沁又問了一句,“如果聖悅真的還活著,卻一直沒和我們聯係,你會怪她嗎?”
洪婉兒低著頭,兩隻手十指交叉在一起,話裏透著憂傷,“當然不會,哪怕這輩子不和我聯係都行,隻要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