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全都拍手叫好,紀清傑也總算扳回了點麵子,雖然臉色依舊難看,但也隨著大家輕拍了幾下。隻有盛有謙坐在那無動於衷,全身散發著滿滿的受罪感。
明沁邊拍手邊搖頭,心裏感慨她似乎生錯了年代。最後,她拿起手機給梁湛威發了一條信息:蕾蕾的世界,還真美。
一陣說說笑笑之後,菜上齊了。梁潤穎在主位上舉杯提話,“各位親家,從今天起,你們兩家都多了一個兒子,我也多了兩個女兒。你們把女兒交給我就放心,以後咱們三家是一家,要常來常往多走動才是啊。”
紀清傑和明遠山在旁邊不住地點頭,還不時地恭維著“榮幸、同喜”這樣的話語。大家共同碰杯時都很高興,隻有盛有謙,敷衍的將杯子向前一晃,然後便抬手一飲而盡。
席間,梁湛威和明沁過來向紀清傑夫婦敬酒的時候,抬手之間,紀夫人發現明沁腕上的鐲子不是尋常之物,便又大發醋意,又要替女兒打抱不平,“哎,我說親家母呀,這個鐲子可不是明沁這個年齡該有的呀,這肯定是你送給兒媳婦們的禮物,我說得對不對呀?”
明沁的手腕就這樣被她抓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梁潤穎也沒想到紀夫人的心思居然這麽細膩。於是隻好放下手中的酒杯,將計就計,脫下左手腕上的手鐲,笑道,“瞅我這記性,還好有你提醒我,不然我都給忘了。蕾蕾快過來,這個是伯母送你的。”
紀蕾雖出身富貴家庭,但自小除了看書,對這些身外之物一概不上心。但準婆婆送的東西,她自然是喜出望外,急忙跑過來套在手腕上左瞧右看,高興得像是剛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盛有謙在旁一直盯著她,見她隻顧瞧著鐲子傻樂,便用筷子敲了兩下桌子,冷冰冰地提醒道,“你還懂不懂點禮貌,要說謝謝。”
經他提醒,紀蕾才忽然回過神,笑嘻嘻的朝梁潤穎來了個九十度大鞠躬,然後美滋滋地坐回到盛有謙旁邊,抬起手腕一本正經地說道,“有了它,從此我便是你的人了。”
盛有謙實在受不了了,皺著眉頭狂刨了幾下頭發,連坐在旁邊的梁湛威也忍不住跟著小聲歎了一口氣。
明沁拉拉他的衣角,小聲問道,“我今天怎麽老是躺槍啊,先是稱呼,後又是手鐲,我到底招誰惹誰了。”
梁湛威無奈地拍拍她的腿,算做安慰,繼而又轉頭對盛有謙說道,“去敬杯酒吧,還是要顧及禮數的。”
盛有謙畢竟親口答應了這門婚事,雖心有不滿,態度也不和善,但麵子上的工程總還是要做的。他拉著紀蕾的袖子來到明遠山夫婦麵前敬酒,秦淑瑤見一身民國打扮的紀蕾,看起來文靜又優雅,便時不時和明遠山一起一唱一和的和紀清傑商業互捧。這種偽裝下的恩愛和言談,讓明沁心裏直犯惡心。
酒過三巡之後,明沁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明遠山在酒精的控製下已經端不住架子了,開始露出了他本來的真實麵目。
他滿臉痛紅,半眯著,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指著紀清傑,嘴裏的舌頭還打著卷,聲音極大,“老紀,你信不信……信不信我有了這個女婿,我的明氏企業很快就能再上一層樓?你信不信?”
紀清傑也已微醉,麵對他明目張膽地挑釁,便借著酒勁跟他杠上了,“我不信!盛世的總裁是你女婿不假,可是真正當家做主的,可是我女婿!他才姓盛!”說著,他伸手指著盛有謙,對明遠山叫板道,“不信你問問他,他姓什麽?他是不是姓盛?”
“姓盛也沒用!”明遠山拍著桌子反唇相擊,“他在盛世說得不算,所有的事都是我女婿做主!等他們……他們結婚了,我要一座大金山,我女婿都能給我,你行嗎?”
諸如此類的話,你來我往,不絕於耳,中間還夾雜著紀夫人那口嬌滴滴的勸告。就在這種勢頭下,秦淑瑤這邊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時不時地滑開手機看看,絲毫沒有因明遠山酒後的胡言亂語而擔憂女兒今後在婆家的生活。
話題就這樣上升到了商業層麵,眼見梁潤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明沁再也坐不住了。她不顧梁湛威的阻攔,假意倒茶的工夫,借機提示道,“爸,少喝點酒,對肝不好。您喝茶,茶能醒酒。”
明遠山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嚇了眾人一跳,然後厲聲指責道,“最不懂事的就是你,你還管起老子來了?當年為了找什麽靈感,差點死在外邊回不來!結果你設計出什麽了?還不是像現在一樣整天的遊手好閑?”
若不是今天這樣的場合,明沁真想一壺熱茶全都潑在他臉上,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然後再教他應該如何為人父母。
她被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勉強抑製住心中的怒火,做出最後的忍讓,“媽,您勸勸我爸,還是少喝點酒吧。”
“放屁!我用得著別人勸嗎?你不願意回家就是躲著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告訴你,你這是不孝!”
明遠山連喊帶比劃,手指頭在空中一陣亂指,說激動了還站起來杵了兩下明沁的肩膀窩。
秦淑瑤沒法再裝做視而不見了,於是拉住明遠山的胳膊,來了一波假惺惺的常規勸,“遠山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們還是少喝一點吧,好嗎?”
“你滾開!”明遠山抬手將秦淑瑤甩開,又將炮台轟向她,“她沒資格管我,你更沒有!你一直看電話幹什麽?是不是在等你的野漢子?你就是不要臉!”
秦淑瑤臉色驟變,杵在那幹咽了兩口唾沫,最後還是隱忍未發。
梁湛威見形勢已然到了這樣,若是再不製止,恐怕會鬧出大笑話。
他走過來端起明沁剛倒的茶,捏住明遠山的手,將茶杯強行塞進他手裏,笑道,“嶽父別急,有什麽話咱們慢慢說。”
感覺到梁湛威手上使的力道,明遠山忽然清醒了幾分,他眨了兩下布滿紅血絲的眼,又尬笑了兩聲,一口將茶倒進了嘴裏,這才算是止住了剛才的話頭。
此時的明沁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甚至無法想象從今往後該如何麵對梁潤穎。
梁湛威看穿了她的心思,於是攬著肩膀將她推到了梁潤穎的身邊。
“這麽好的日子,都少說幾句吧,別讓孩子為難。”梁潤穎拉著明沁的手,又在她的臉蛋上摩婆了兩下,最後給了她一個暖心的笑容。
本以為就此清靜了,誰成想按住葫蘆又起了瓢。
這邊剛把明遠山安撫住,那邊紀清傑把吐槽女兒的接力棒給接過去了,緊接著就反駁道,“遠山,我就不讚你的觀點。女孩子怎麽啦?現在的社會男女平等,女孩子也是要出去見見世麵的,成天窩在家裏有什麽好?看書看得像個書呆子一樣,完全無法與人交流。”
這話一落地,紀蕾微抿著嘴唇,將腦袋耷拉得更低了。
聽他這麽評價自己的女兒,紀夫人不高興了,立馬出聲質問他,“哎我說老紀,哪有人像你這樣講自己女兒的呀?難道女兒愛看書她也有錯啦?是不是非要出去招貓逗狗被人搞大了肚子回來你才開心的呀?”
“你這叫什麽話!”紀清傑覺得她是在故意抬杠,抬手指著紀蕾反問道,“你見誰看書把自己看成這樣了?連句正常的話都不會說,再說了,就算搞大了肚子,那至少證明她能與人交流,也遠比現在這樣的好!”
這番渾話可算讓紀夫人炸了廟了,她將餐巾布用力地摔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一手指著紀蕾,一邊質問道,“她怎麽就說話不正常啦?她講話的方式,我看著就挺好的呀。這叫特點,這樣才會顯得我們女兒的與眾不同呀。哎,以後你不懂就不要裝懂好不啦?土包子,鄉巴佬。”
“你!”眾人都在,紀清傑覺得丟了麵子,起身指著她的鼻尖,“你說誰是土包子?你再說一遍?”
“你!就是你!”紀夫人氣勢不減,越戰越勇,“真不曉得我當時是哪隻眼睛瞎掉啦,才會嫁給你的呀。”
眼見父母這樣不分場合、不分原由地爭吵,紀蕾一言不發,隻是難過得“叭嗒叭嗒”直掉眼淚。明沁自己這邊的閑氣還沒消,見紀蕾委屈的樣子,又忙不迭地心疼起她來。
這種以家庭為單位的爭吵,一時間讓盛家的一母兩子不知該如何是好。不參與,各自看著嶽父嶽母這樣鬧下去也不合適,可若參與,這畢竟又是各自家庭的教育觀問題。
盛有謙本就厭煩,又見此亂成一鍋粥的情景,於是幹脆將筷子胡亂一甩,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痞笑諷刺道,“真夠熱鬧的,各位慢聊,我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