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睜開眼,外麵雨過天晴,紀承謹已經不在房間裏,她精神抖擻的伸了個懶腰,生命值滿格,過敏症狀也消失了。
紅葉端著洗臉的清水進來,見程曦要下床,連忙上前勸阻,但程曦搖頭說道:“時間緊迫,扶我起來,我還能學。”
“公主,花朝棋弈固然重要,可您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萬一再發生昨日的情況可怎麽辦?”
紅葉雖是苦口婆心的勸導,可她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也清楚如今的公主有自己的想法,旁人都輕易動搖不得。
“害,昨日那是意外,都怪瑩姐姐送來的熏香。”
程曦嘴上埋怨道,可心裏卻明白,一旦生命值減少,找紀承謹回血有多難,想到這裏,她決定當麵給紀承謹道個謝,隨便探查一下他的態度。
用完早膳,程曦來到紀承謹所住的偏院,記憶中,這還是她第一次白天來,和流光說的絲毫不差,冷清的連隻蚊子都沒有,還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流光不見人影,紀承謹坐在房間裏看書,程曦謹慎地走到窗前問了聲早:“昨晚多謝紀公子,是我考慮不周,如果有對不住的地方,還望紀公子海涵。”
紀承謹頭也不抬,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專注看著手上的書,甚至還翻了一頁。
“紀公子,你應該沒生氣吧?”
程曦見他不搭理自己,翻書動作流暢,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也不知道昨晚的事,究竟有沒有讓他更反感。
她不氣餒的探頭進去,試圖看清紀承謹手上的書,沒話找話的問道:“紀公子在看什麽書呢?不如看看我這本,特別厲害的棋譜!”
程曦將昨天程瑩帶來的棋譜薄本舉到紀承謹的麵前,她經過昨晚發現,隻要不做出過分的舉動,紀承謹都不會對她有強烈的外露情緒,為了培養兩人的羈絆,也為了花朝棋弈的一招必殺,也隻能厚著臉皮上了。
當然,她這麽嘚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賭對了,昨晚紀承謹擔心她的生命安危,雖然不排除公主身亡,他會因此招來殺身之禍,不過總體來說,還是良心發現,孺子可教也。
紀承謹看書被打斷,表情不悅的抬起頭來:“公主到訪,有何貴幹?”
“我要幹的事可多了。”程曦掰著手指頭數道,“一是感謝紀公子的幫助和照顧,二是感謝紀公子擔心我的安危,三是感謝紀公子教我下棋,四是感謝紀公子即將助我在花朝棋弈取勝。”
她這般給人戴高帽,讓人難以拒絕的說辭,對待別人適用,可紀承謹聽完,略微轉過身子重新看起書,毫無感情的開口:“公主若想感謝,就離我遠點。”
“這怎麽可以,你是我的老師呢。”程曦側過身子,將一張笑臉湊到紀承謹眼前,“我們的關係可比一般人密切,你想想,我們不僅住得近,我還進過你房間,你也進過我房間,這是閨蜜級別的待遇……”
作死小能手程曦還沒有胡謅完,紀承謹手上的書就不輕不重地拍在她的臉上,她哎喲一聲,直起身揉了揉鼻梁,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紀承謹顯然不遵守這個江湖規矩。
“紀公子別生氣。”見紀承謹略帶薄怒不理她,程曦堅持不懈地撒嬌道,“紀老師,紀大人,我是真的來請教棋藝的,幹嘛這麽小氣呀。”
紀承謹無視她的話,直接站起身離開窗邊,走到屋內的桌旁座下繼續看書,程曦見狀敲門而入,厚著臉皮坐在桌旁,她剛拿起書,紀承謹又走到了院外,她也提著裙子跟到院外。
“明若公主,你知不知道厚顏無恥四個字怎麽寫?”紀承謹冷冰冰地問道。
“知道呀,我還會寫勇往直前。”程曦見紀承謹無言以對,露出笑容繼續道,“我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好學生,所以直到花朝棋弈前,就借紀公子寶地看書,你不用管我。”
流光從外麵回來,見到程曦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差點懷疑走錯了地方,直到紀承謹出現,他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行禮,剛進屋子還沒來得及發問,程曦就拿著書來請教問題,那認真鑽研的模樣讓他癡呆了好久不能回神。
“此處安靜,正適合本公主修身養性,你們隨意。”程曦端著公主的架子,坐在紀承謹的房間裏,喝了一口溫度適中的茶,對站在一旁戰戰兢兢侍奉的流光說道。
就算她這麽說,紀承謹和流光也隨意不起來,避不開這個不定時炸彈,主仆二人隻得在院子裏仰望天空,明媚而憂傷的思考人生。
不過程曦並沒有在偏院叨擾多久,花朝棋弈就如期到來,經過這段時間的惡補,她的圍棋知識儲備和實戰操作都突飛猛進,沐浴焚香後,她信心滿滿,帶著紅葉雄赳赳氣昂昂的奔赴考場。
哪知道半路殺出個沈讓,程曦就搞不明白了,江靜嫻又沒參加比賽,他來湊什麽熱鬧。
沈讓顯然看見了她,沒有像往常那般視而不見,徑直走過來嘲諷道:“你既然退出花朝棋弈,還去作甚,莫非又想對哪家有才能的小姐使絆子?”
程曦自認是個家教良好,品德高尚的人,她在心中默念三遍世界美好不能暴躁後,才露出營業笑容隨口寒暄:“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見沈小侯爺。”
沈讓嫌棄的看著她,嘴上不饒人的說道:“還算你有自知之明,否則就算參加也是丟人現眼。”
程曦聽完笑了起來,看向沈讓的目光充滿憐憫,不過她沒有接話,而是歎了口氣,轉頭對身後的紅葉道:“你看沈小侯爺英俊瀟灑,隻是可惜啊……”
紅葉十分配合的發問:“不知公主可惜什麽?”
“可惜不是個啞巴呢。”
紅葉聽完忍不住憋著笑,沈讓聽程曦用話擠兌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隱隱有發怒的前兆,程曦立刻抬手製止他,帶著紅葉開溜,再跟沈讓多廢話,又要找紀承謹回血了。
不理會沈讓在身後氣得冒煙,她在離開前還是悠悠開口:“一位合格的成年人,首先要學會控製自己的脾氣哦。”
因為遇到沈讓耽擱了一些時間,等程曦到達廣德殿時,比賽已經過半,皇太後和孝武帝見她姍姍來遲,連忙招呼她坐到身邊,關心起右腿的傷情。
程曦的左右手分別挽著兩人手臂,甜甜的嬌笑道:“皇祖母和父皇放心,我足不出戶好好養傷,如今又活蹦亂跳啦。”
為了讓兩人放心,她還特地跺了跺腳以示恢複如初。
正活動著筋骨,就見沈讓快步走進來坐在一旁,全身都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連坐在不遠處的程瑩都察覺到異樣,朝她望來的目光裏帶著疑問。
程曦佯裝毫不知情,給程瑩回遞了個眼神。
皇太後拉住亂動的程曦,不住的心疼道:“就算傷好也要再多休養些時日,你看看你,怎麽還瘦了,都快成別人的媳婦了,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她嚴厲的剜了紅葉一眼。
程曦見紅葉害怕的低垂下頭,便主動說明自己要保持身材,在皇太後訓斥之前岔開話題,將重點放在花朝棋弈上。
就在她們說話的時間裏,現場已經開始了冠軍爭奪戰,程曦認出來,對弈的兩位棋手,一位是丞相之女江語心,另一位是禮部尚書之女杜雲雁。
經過廝殺,江語心執白,以四分之一子的微弱優勢勝出,獲得棋聖才女的稱號。
孝武帝看向江丞相,稱讚道:“丞相教女有方,江家二姝果然名不虛傳,今日的棋弈,讓朕深感欣慰,我大越實乃文經武略。”
江丞相和江語心聞言,連忙行禮謝恩。
程瑩朝程曦示意了一下,看向孝武帝不服氣的說道:“陛下,江大小姐著實厲害,可明若公主也不輸給她,不如就讓她二人比試一下如何?”
知我者,程瑩也。
程曦正不知道如何展現自己的棋藝,沒想到程瑩竟替她鋪好了路,她忍不住朝程瑩豎起了大拇指。
孝武帝心情大好,聽見程瑩的建議,轉過頭看向程曦:“先前你主動退賽是因為受傷,如今既然人都來了,不如和棋聖才女過過招,正好讓朕和太後看看你的功課。”
程曦那麽拚命的學習,不就是為了這一天揚眉吐氣嗎,可她還是佯裝為難的看了看江語心,又低頭思考,直到皇太後發話催促,她才似是鼓足勇氣說道:“既是皇祖母和父皇的命令,那兒臣獻醜了。”
兩人麵對麵落座後,程曦深呼吸一口氣,對江語心笑道:“江大小姐可要手下留情。”
打完開場招呼,她便認真起來,執黑子先行,輕輕放在左上邊角黑點處,江語心見狀,撚白棋在右下角低位落子。
這招大飛守角,江語心用的巧妙,說明她有意避免與自己起正麵衝突,可偏居一隅,若不加防範讓她布好局,後果不堪設想,程曦不假思索,再撚黑子落在她的白子旁邊。
這種壓迫性的走法,讓江語心情不自禁地回憶起禦花園中的事,心裏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慌忙擾亂布局。
最終,程曦以一招金雞獨立,逼得江語心無路可走,率先黑棋181子獲勝,驚掉了在場所有人的下巴,紛紛看向棋盤。
對麵眾人的不可置信,程曦朝江語心淡淡一笑:“江大小姐承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