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讓受邀來宮苑參加聚會,一群人正聚到一半,不知是誰說了一聲,隻見程曦和紀承謹正從觀雲台下經過。
對於這群聚會的人來說,程曦惡名在外,知道她也在宮苑遊玩後,能不招惹最好,隻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她的動向。
但是沈讓卻和他們不同。
早前他就聽江語心說,程曦和紀承謹曾經在禦花園裏,當著二公主、三公主和她的麵毫不避諱的拉拉扯扯。
聯想到紀承謹住在程曦的偏院裏,他雖然知道程曦看不起紀承謹,也經常欺負紀承謹,可自從某一天,他親耳聽到程曦給紀承謹送補品開始,一切都有些不對勁了。
就是落水之後。
沈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開始留意起程曦的動向,最後看到她和紀承謹麵帶微笑的聊天,甚至還動手動腳,他噌了一下站起來,怒氣衝衝地衝到她麵前。
程曦心情正好,忽而聽見沈讓的聲音響起,破壞了現下一派和諧的氣氛,又聽他語氣嚴厲的質問,十分不爽的蹙眉,為什麽在宮裏的地盤,哪都能碰上他?
“沈小侯爺,好巧啊,沒想到在宮苑都能碰上你。”
宮苑是皇家園林,是皇族們休閑娛樂的場所,文武百官沒有召見或者邀請都不得入內,既然沈讓出現在這裏,肯定是有其他皇族的人在場。
還沒等程曦用視線搜尋,沈讓便上前一步,看向她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堂堂明若公主,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其他男子動手動腳,上次已經警告過你,看來你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程曦覺得自己的大腦開始充血了。
這段時間過得太悠閑,她已經把沈讓這號人物都給忘了,今日這麽巧在這裏遇見,不僅破壞了她野餐的心情,再聽聽他說的話,這算啥?
“沈小侯爺好大的口氣,本公主行得正坐得端,何須屈尊畏讒言,又為何要放在心上?”
程曦冷笑一聲,看向沈讓的眼睛沒有溫度。
沈讓不煩,她都已經煩了,是,她是拆散了沈讓和江靜嫻,但是她現在已經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的小天地裏不作妖了。
孝武帝一言九鼎賜的婚,又是皇太後屬意,她能不顧臉麵,撒潑打滾解除婚約,重新讓沈讓和江靜嫻成親,但是皇家的威嚴又置於何地?
她知道沈讓和江靜嫻私下裏一直親親熱熱的,是她虧欠在先所以絲毫不在乎也管不到,可沈讓現在這態度,還管到她頭上來了?
“為何要放在心上?”
沈讓像是聽見了一句笑話,不可置信的看向程曦,曾經那個對他死纏爛打的人,不厭其煩的說著心裏隻有他的人,此刻竟然這般無情無義。
他厲聲道:“你是陛下賜婚給我的未婚妻,即使你心思歹毒,潑辣跋扈,把旁人的性命當兒戲,我沈家並不歡迎你,但你的行為做派也代表著沈家,現在你當著眾人的麵,與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在你眼裏,究竟把我們沈家放在哪裏?!”
程曦一聽,隻覺生命值開始迅速下降,一陣天旋地轉,她腳步踉蹌著後退一步,紀承謹見狀剛伸出手又放下,紅葉和水月連忙上前扶住她。
她閉了一下眼睛,等待強烈的眩暈過去,看向沈讓忍不住笑出聲來。
在沈讓的心裏,沈家的榮耀與臉麵遠遠勝於他自己的喜好,被皇帝賜婚說的好像多委屈,卻又無可奈何似的。
“沈小侯爺這話說的,好一個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在你與江靜嫻眉目傳情,月下私會,耳鬢廝磨的時候,究竟把皇家的尊嚴又放在哪裏呢?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現在你怎麽好意思說出那樣的話,臉皮可真夠厚的呢!”
原本沈讓見程曦站立不穩,還以為是被自己的話刺激的黯然神傷,哪知道她不僅沒有傷心,反而高傲的看著自己,眼神凜冽,周身的氣勢咄咄逼人,完全沒有以前草包公主的影子。
“我與靜嫻青梅竹馬,你……”程曦斜睨一眼紀承謹,又看向程曦,冷臉說道,“你這般不知羞恥,也配與我們相提並論?!”
程曦反唇相譏:“青梅竹馬又如何?青梅竹馬就可以讓你枉顧皇家尊嚴,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青梅竹馬就可以背著本公主的麵,和別的女人幽會?青梅竹馬就可以讓你不守男德,還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見沈讓氣的說不出話來,拳頭握的死緊,簡直一副要除了她的模樣,她就更開心了。
末了,她還補上一句:“你現在究竟是誰的未婚夫,難道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眼看著沈讓揚起手,程曦心裏沒在怕的,難道他還想在宮苑上演一出怒打金枝不成?
“喲,這不是明若公主嗎?何事讓你在宮苑內喧嘩?”
沈讓的手還沒落下,就傳來了另一道聲音,程曦眯起眼睛朝林中看去,隻見江貴妃出現在她的視野中,身後還跟著三皇子、二公主以及江家二姝。
好家夥,程曦直呼好家夥,敢情這是江家的家庭聚會呢!
眾人規規矩矩的行過禮,程曦露出營業笑容,看向江貴妃說道:“明若不知江貴妃也在宮苑,若是驚擾到你,還請見諒呢。”
江貴妃見程曦露出和善的笑容,也看向她和她身後的那些點心,頗為吃驚的說道:“我就說何事如此吵鬧,原來是明若公主在宮苑內尋歡作樂呢?”
程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想來江貴妃和她身後跟著的一行人,已經將事情經過盡收眼底,現在看了半天的熱鬧才出來,還不是因為沈讓在自己這裏吃了虧,替他挽尊來了。
“江貴妃,看破不說破,明若還是個年輕人,尋歡作樂不是很正常嗎?就連沈小侯爺都想中途來插一腳呢!比起等待寵幸的女人來說,本公主可是隨心所欲多了。”
說完之後,程曦還故意用那種曖昧的視線來回打量沈讓,然後又捂住嘴,歉然地看了江貴妃一眼:“我沒有說江貴妃上了年紀,也沒有說你在等待寵幸的意思,可千萬不要誤會呀。”
江貴妃沒想到才與程曦說了兩句話,她就已經開始明嘲暗諷,妝容得體的臉色瞬間變了變。
三皇子站出來,指著程曦怒道:“明若妹妹,你說話最好注意點。”
程曦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三哥說的哪裏話,我在誇讚江貴妃呢,林子這麽大,我又如此輕聲細語,這樣都能被江貴妃發現,還說我喧嘩,可見江貴妃耳聰目明,根本不是老眼昏花,這哪裏是中年人,說是小姑娘都不過分呢。”
江貴妃見程曦氣焰囂張,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又想到自己的兒女在她那裏吃的虧,更是氣不打一起來。
“程曦!不要仗著陛下寵愛你,你就可以目中無人!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你的長輩,你見到我就是這種態度嗎!”
“明若不是給江貴妃行過禮了嗎?還需要什麽態度?”
看著程曦歪著頭似乎不解的樣子,江貴妃心裏卻是想到,不知道為何程曦變成了這副模樣,以前那樣子雖然驕縱了些,但好歹還是個容易對付的人,如今牙尖嘴利,看著他們的眼神,分明就是不放在眼裏。
“好一個牙尖嘴利,可希望你知曉一事,公主到底是外姓人,雖然現在有陛下寵愛你,將來也要出嫁從夫,到那個時候,你若是不乖巧一些,隻怕會有無盡的後悔等著你!”
江貴妃哼笑一聲:“就當這是長輩給晚輩的忠告。”
這些事還用她提醒?程曦假裝認真的傾聽,聽完之後還點頭讚同。
“多謝江貴妃誇明若伶牙俐齒,也多謝江貴妃給明若的忠告。”隨後她話鋒一轉,“可我到底是咱們大越唯一的嫡女公主,誰見了都要禮讓三分,若是真有那樣的情況發生,隻怕我的夫家會比我更不好過吧?”
江貴妃用塗著丹蔻的手拿起絲絹,掩住口唇輕笑起來:“但願如此吧,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
程曦不答話,但是心裏已經知道她在想什麽,於是也虛以為蛇的報以笑容,正在暗自較勁時,便聽見有人在林外喊著她的名字。
“曦姐姐,紀公子,你們在這裏啊,真是讓我好找。”
程泓見到程曦和紀承謹站在林子裏,興奮地小跑過來,沒想到江貴妃和他的兒女也在,立刻斂起笑容,老氣橫秋的朝他們行了禮。
“今日這宮苑好熱鬧,連平日裏見不上麵的五皇子也來了。”
江貴妃看著程泓走到程曦身邊,覺得有些礙眼,但是程泓年紀尚幼,母妃又是安於現狀的柳德妃,雖然背後有大將軍,但現在他正駐守邊關,不知幾時才班師回朝,不足為懼。
“畢竟連外戚都能來宮苑,皇子名正言順的來,很值得驚訝嗎?”
朝江語心和江靜嫻瞥了一眼,程曦又道:“江貴妃,五皇子要與我們尋歡作樂了,若是你們不參與,就請不要打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