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粥,陳禦風在地圖上也標號了幾處案發地址,標出了朱時運的府邸、王掌櫃家、楊柳莊幾個地方。想了想,又用另外顏色的標出南城門、洪天齊家。果然,這些地方從地圖上看,相隔並不算遠,橫向劃片區的話,應該是屬於一個大片區。

但是這個片區橫向距離也不近,如果凶手騎馬而來,必然會有聲響,如果是步行,則來回之間少說也要兩個時辰。

“子秋,凶手作案後,非常輕鬆的離開了現場,並沒有留下任何蹤跡。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凶手又沒有乘馬,他是怎麽做到能在這麽長的一片區域作案的呢?”陳禦風問道。

“先生,會不會凶手提前住在案發地旁邊呢?”閆子秋說道。

“有這個可能,我讓開封府的查過,案發附近客棧酒樓住宿人的名單,初步判定並沒有嫌疑。”

“借宿的呢?”

“借宿別人家,自然有諸多不便,案發後自然還怕主人家發現告密。”陳禦風接著說:“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凶手在案發周邊不遠的地方有居所。”

“沒錯!有這種可能!”

“子秋,快,你叫童遙去找開封府的,查清案發周邊所以住戶的名單。”陳禦風急道。

對決

餘天衣按照司馬空說的方向,去司馬空之前和蕭缺山碰頭的地方。這裏是已經出了開封城,開封位處大平原,可以說是一望無際,少有山脈。而司馬空和蕭缺山碰頭的地方,已經是距離開封百餘公裏的邙山山脈了。

邙山距離洛陽很近,相傳老子曾在邙山煉丹,山上建有上清宮以奉祀老子。附近還有道教寺觀呂祖庵、下清宮等古建築。樹木森列,蒼翠如雲。登阜遠望,伊洛二川之勝,盡收眼底。餘天衣顧不得欣賞邙山風景,也沒有心情去洛陽嚐一嚐牡丹醉。而是在邙山的後山,尋找司馬空所說的山崖。

後山已經不同於前山,前山道路寬敞,甚至馬匹都可以騎上來,而後山則是崎嶇的羊腸小道,若非山村樵夫,亦或者是功夫練家子,則很難在這樣的道路上快速行走。

翻過小山,果然見到了司馬空所說的山崖,在山崖旁邊,有著一片密林,到了密林口,忽然間沒了路,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叢擋住了去路。餘天衣有些疑惑,這就是司馬空所說的地方,為什麽沒有路呢。

餘天衣仔細看了看,發現了這裏麵的門道,原來在密林旁的山崖邊,有著一個巨石,餘天衣走到巨石旁,用牡丹劍撥開野草,果然有著一個消息。伸手摸了摸,一用力,隻聽到涮的一聲,灌木叢開了一個口,又看到了崎嶇的小路了。

沿著小路再走下去,竟然沒有任何機關消息了,這也出乎了餘天衣的預料。原以為會是龍潭虎穴的墨家總壇,卻非常輕而易舉的進來了。

翻過山頭,四周群山圍繞,在半山腰上,有著一排房子,依稀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餘天衣小心的靠近,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大喝,徑直向餘天衣撲來。

餘天衣定睛一看,是兩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粗布衣服,手裏握著兩根扁擔,餘天衣也不敢大意,待到兩人扁擔架過來的時候,身子往後一縮,腳一鉤,就到了兩人身後,兩人撲了個空,反身一個泰山壓頂,朝餘天衣撲頭蓋臉的打來。

餘天衣心想,自己來這裏是找蕭缺山的,不是來結仇結怨的。於是也懶得糾纏,更不想拔劍傷人,便邊躲邊朝房屋那麵跑。

這個時候,在房屋門口,站著一個中年老人,餘天衣看了一眼,覺得此人很是麵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那人見餘天衣朝自己跑來,便抓起一棵木杆,向餘天衣砸了過來。餘天衣一挽劍柄,待到木杆快砸到自己時,縱身一讓,劍柄上翻,借用木杆下墜的力量,一個借力打力,就把木杆穩穩的抓在了手裏。

那人見餘天衣很輕巧的奪了木杆,也不敢大意,順手抓了一個掃帚,朝餘天衣揮舞了過來,餘天衣深知此人武功不弱,也不敢大意,拔出牡丹劍,兩人便打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剛才持扁擔的兩人也追了過來,正準備從身後攻擊餘天衣。持掃帚那人喝到:“閃到一邊。”那兩人於是在旁邊觀戰。

兩人大戰了好幾十個回合,忽然那人一個縱身,跳出了攻擊範圍之內,問道:“你是何人?我看著那麽麵熟。”

餘天衣也說道:“我來這裏找蕭缺山,我也覺得和你在什麽地方見過一樣。”

那人說:“我就是蕭缺山,你不會是公門裏人吧。”

餘天衣說:“不是公門裏的人,但是卻是為公門裏的事。”

蕭缺山說:“哦,這樣啊,裏麵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屋子,屋子裏陳設非常簡單,就連像樣的桌椅都沒有,但是卻非常幹淨整潔。木屋結構,茅草蓋頂,竹簾竹凳,土陶茶碗,牆上掛著一些打獵用的弓箭弩器,還有一些練武所用的一些兵器。

而餘天衣的眼光,則死死的盯著屋角的那雙鞋子。

吻合

兩人見麵,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當時在朱仙鎮曾經有一麵之緣。聽明餘天衣的來意後,蕭缺山也沒說什麽,任憑餘天衣帶上弩和弩箭,以及鞋子等與現場相關的東西,並且和餘天衣一同前往開封。

在開封府大堂上,弓弩、弩箭和鞋印都進行了比對,比對的結果證實,這些在蕭缺山地方搜出來的東西,和案發現場所留的印跡一模一樣。甚至鞋印的紋路都沒有絲毫差別。

童遙通過案發周邊租戶情況了解到,在案發不久前,確實有一姓蕭的,在案發附近租了房子,可是平日裏也不見人出入,都是大門緊閉。

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了蕭缺山,蕭缺山也倒是爽快,一件件的通通承認了。問他作案的動機和目的時,他說這是墨家的懲惡扶善的宗旨。其他的再問時,他就不再說什麽,還感慨道任務尚未完成什麽的。

一切真相大白,餘天衣和童遙算是舒了口氣,隻是《弩俠》這本書他是沒法看到完整的了。連書中的主人公是真凶,並且也被抓了起來。而書的作者司馬空也是在大牢中,書被列為禁書,全國範圍禁止發行,之前發行得,還說要搜集起來進行焚毀。

“餘兄,你說都這樣了,為什麽我們當初買的書還要交出去焚毀呢?”童遙說道。

“想必是有些人,弩俠的行為讓他內心相當的惶恐吧。”餘天衣說。

“是啊,要說到善惡,說到手段,玩政治的才是雙手沾滿多少無辜者的鮮血,罪惡之大,黃河難清。”

“對了,怎麽不見子秋和先生?”

“先生去汴河釣魚了,子秋好像也出去了。”

離開封城不遠的郊區,有一片寬闊的原野,這裏地勢平緩,汴河在這裏靜靜的流淌,江邊有著一片開闊地帶,這裏經常會有一些白色的鳥飛來啄食,陳禦風經常會來這裏釣魚喂鳥。戴著個大鬥笠,穿著一襲蓑衣,和鄉間漁夫並無二致。

知道陳禦風來這裏的除了童遙和閆子秋外,連餘天衣都不知道。有時候村裏的一些小童會悄悄的來拿走陳禦風釣到的魚,但陳禦風非但不生氣,還會加送幾條。

釣魚的時候,也是很容易心平氣和的時候,在等待中,磨煉耐心和毅力。轟動開封一時的弩俠,竟然這般草草收場,這也讓陳禦風覺得不安。但一切都那麽的吻合,人證、物證、凶器、動機都全然吻合。開封府和刑部也不想費事,擬了奏章,蕭缺山也被打入大牢,等待秋後問斬。朱全忠都派人又是宣旨又是封賞的,可陳禦風卻全然封存,這些東西更讓他高興不起來。

可從麵相上來看,蕭缺山是剛耿之人,敢於承擔,勇於麵對,但不想設局謀劃之人。

“先生,釣了一上午,餓了吧?”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陳禦風不用回頭,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可每次麵對這個聲音的時候,他有些惶恐,他深知她愛自己,可是,唉!

“你怎麽來了?”

“我知道先生一有困惑的時候就會來這裏釣魚,所以我就跟來了。”

“你知道我的困惑?”

“弩俠行事周密,在洪天齊事情上還和我們玩了調虎離山,金蟬脫殼等手段,他能那麽快就認輸?我想先生也是這樣認為的吧。”閆子秋一襲紫衣,在秋風中甚是灑脫,而臉上散發出來的帶著點頑皮的笑,讓陳禦風有些呆了。

陳禦風定了定神,說道:“是啊,急於匆匆結案的,除了開封府和刑部外,我想弩俠更是願意看到這個結果。”

陳禦風頓了頓,接著說:“隻是到現在為止,好像沒有其他線索可以挖掘了。”

“先生,假如我們現在抓到的不是真的弩俠,那麽真的弩俠會怎麽辦呢?”閆子秋問。

陳禦風笑了,接著說:“就你鬼靈精怪。”

隨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微風輕輕吹過河麵,一幅自然天成的山水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