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比相親還重要)090 梅姐約見(上)

給李燕的信送出,每日每夜都牽動著我的心,靜靜地等待燕子的回歸。

半年前還在與農民打交道的小小糧站職員,今天的一舉一動直接與千萬家農戶的利益關聯、與千萬家城鎮居民的糧食供應聯在一起,深感責任重大。今年是省裏根據國務院1982年1月發出《關於糧食征購、銷售、調撥包幹一定三年的通知》的精神,對我縣實行“一定三年”政策的最後一年,我縣在落實包幹任務中,各鄉鎮堅持“統籌兼顧,合理安排”,正確處理國家、集體、個人三者利益關係,加之去年糧食豐收,農民嚐到了第一年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甜頭,種糧積極性空前高漲,因此從上到下對完成省裏下達的包幹任務非常樂觀。在協助趙股長製訂計劃草案時比較輕鬆、順利,直接按上年基數不變呈送,草案待局長審閱後報縣政府批準,即可下達。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悠閑無事地看著報、喝著茶,電話鈴聲驟響,我主動起身將聽筒貼近耳邊:“喂。”

“我找李明華。”

話筒裏傳來緩和的女聲,還是難得找我的電話,沒聽出是誰:“我就是,你是誰?”

“我是陳雪梅,梅姐。”

“哦,你好,梅姐。”

梅姐有點心急:“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事找你。”

“你在哪裏?什麽事?”

“我在城關解放路郵局公用電話旁,你有空出來一下,電話裏說不清楚,我等你。”

“好的,我馬上過來。”擱下電話向趙股長請假:“越股長,我有個親戚來了,出去一下。”

“你去吧。”趙股長摘下老花眼鏡從報紙裏抬起頭說。

梅姐這麽急找我會有什麽事?有三、四個月沒見,莫非她想我了,想起離別前的一晚,我臉一陣躁熱,加快了步伐。

梅姐站在郵局的大門口向我揮手,我走近:“梅姐。”

“你來得還蠻快。”

“你梅姐找我,哪敢怠慢。”

梅姐高深莫測的樣子:“學會拍馬屁了,今天是為你辦事哦。”

“為我辦事?”我疑惑地問,心想不會再次為我做媒吧。

“先找個說話的地方,坐下再說。”梅姐四周望望。

還真高深莫測,要坐下說,這裏哪有坐的地方:“我們去北山公園,幾腳路。”

“也好。”

我們並肩離開郵局,走小路穿過一條弄堂就來到北山腳下,在一顆梧桐樹下的雙人椅子上坐定,我問:“梅姐,你什麽時候來縣城的?”

“上午。”

“那你上午不來找我一起吃中飯?”

“我在親戚家吃的中飯。”

“以前我沒聽說縣城有你家親戚?”

“以前忘了,今年春節裏剛重新來往。”梅姐顯然有的暗自激動。

“你找我有什麽事?”

“等會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麽人?”

“幫你做介紹。”

“相親?你怎麽不提前跟我打招呼?”

“比相親還重要。”梅姐飄來一眼,兩個酒窩漸深。

“哪是誰呀?”我一頭霧水。

“別急,說來話長。”梅姐挪動一下身子接著問我:“今年春節裏我家裏來了兩位貴人看我媽,你知道是誰?”

“我怎麽猜得到?”心裏怪梅姐今天盡轉彎抹角的。

“一個是我小時候聽父親在家提過的大伯,他是抗戰時加入同民黨軍隊,內戰時國民黨被共產黨打敗後,他帶了老婆孩子逃到了台灣,當時他是國民黨軍隊中的一個營長。大伯的兩個兒子都在美國,年前他從美國回老家想落葉歸根,我爺爺就我爸弟兄倆,老家沒有親人,大伯通過老家的民政和政協了解到我爸在江濱,春節後就找來了。到了江濱,接待大伯的正好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曹叔叔,就是原來的糧食局長,現在的縣政協副主席,大伯聽說我爸已過逝,非常悲痛,就在曹叔叔的陪同下一起來看我一家。聊天中大伯問我工作怎麽樣?家裏有什麽困難可以向曹叔叔說,同時我還聽到他們講將來要投資什麽的,這不關我們的事。今天是我媽讓我來回禮曹叔叔,想起自己的工作還算舒適,如要求調到糧管所離家反而遠,家裏條件也一年好似一年,女兒還小。來前我想到了你,剛進局裏,需要上麵有人關照,不求升官發財,出人頭地,也應該過得順暢,不被人擠壓,踩在腳下,今天趁此機會可以向曹叔叔說一下。但總得有個理由,憑空怎麽開口,同事多了,為什麽偏偏提到你,我就不好開口,你知道我找了個什麽借口?”梅姐說了一大堆,自己得意地笑了。

我靠在椅背上全神貫注地聽她說,被這麽一問,急切地放下扶著後腦的雙手,側過頭來問:“什麽借口?總不會說出我倆的親密關係吧?”我自己臉先熱了。

她高高舉起拳頭落在我肩膀上:“來縣城才幾天就學壞了。”她的臉也像麵前陽光下含苞待放的桃花,刹時好看,兩個深淵的酒窩充滿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