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再也無法入眠）089 李燕回信
節後收到一封來自省城的信，不是單位的信封也沒有注明詳細地址，肯定是李燕的回信，心中狂喜，一喜是我投石問路成功，二喜是李燕終於回信，雖然姍姍來遲。我沒有直接打開，稍稍地放進口袋，從信的厚度猜測，不會如我的信一樣短短幾行，至少有兩頁紙以上，信中說些什麽？我不敢想，兩頁的紙上應該有許多話，龍年吉祥，新年依始，帶來好兆頭。
總算熬到下班，狼吞虎咽吃完飯躲進宿舍，關上門掏出李燕來信，吻一口撕開信封，依然熟悉的秀麗字跡映入我眼簾。
李明華同學：你好！
你的投石彈跳幾下滾落在路邊，再也不能激起千層波浪，我在回與不回的矛盾中徘徊，所以遲遲不複，請多多諒解。
兩年半前校園不曾謀麵一別，帶著遺憾離開傷心之地，我被分配在省城應該純屬偶然巧合或是老天爺拿錯竹簽，當然也可能是我冠有珠算能手一級的光環，被慧眼相中，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是對我平時苦練的回報，這隻能說是一種幸運吧！兩年多來，工作環境已經適應，工作業務能獨擋一麵。
你分配得也不錯，雖然你沒有留下任何信息，但我從你用的信箋和信封上獲知，你在江濱縣糧食局工作，兩年來定有收獲不少吧？
長話短說，下次能得到你更多的消息。再見。
祝：事業蓬勃，愛情甜蜜！
李燕（一九八四年春）
信的內容結束了，翻到後頁是一張白紙，是擔心信的重量太輕，拿在郵遞員手裏被風刮走？還是想表達而不願表達，留給我想象的空間，讓我去寫滿這頁白紙？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來信，最後拿著寄來的一頁白紙發呆。春來了，南燕北飛，我仍處在一個陰冷的漆黑之夜，春寒料峭，風雨淒淒。
燕：
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如果你能原諒我在校園裏帶給你心靈的傷痛，如果你現在的心靈之中仍有空隙讓我占有一席之地，那麽我準備投出第二塊石子，投向一泓碧波，蕩漾起千萬層波浪。
時間過的好快.一轉眼就過去了兩年多，這麽久了我的心裏始終有個解不開的結，我每天多期待著，苦於不知道你分配的工作單位，我非常恨自己在我們相處的日子裏，沒有問你家的詳細地址，唯有你知道我家的地址，每當我回家問父母的第一句話就是“有我的信嗎？”，當父親總有一次遞給我信時，我失望得連其他同學的來信都不想看。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是對我自己懦弱的懲罰。
思念一個人就像喝了一杯濃濃的苦咖啡，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慢慢體味其中的苦，我並沒有你猜想的那麽幸運直接被分配在縣糧食局，畢業之後直接被分配到了交通閉塞、最偏遠的糧站，那個自卑的我無麵見人，過著深居、孤獨、寂寞的生活，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一顆一顆變成沮喪的淚往肚裏流，迷失方向的我不知道還能不能飛，迷茫而脆弱的我連自己的翅膀都不敢碰觸，我鼓起勇氣去尋找新生，忘卻了天有多高，海有多寬，在天空裏飄渺，在海水裏沉浮。
去年國慶後才被調到局計劃購銷股當辦事員，偶爾從你的同班同學袁敏那裏知道你的工作單位，我不敢多問，怕暴露我的目的，所以才有了投石問路之舉。當我得知你分配在省城，江濱與省城不足百裏，水上有輪船，陸上有汽車、火車，就缺天上的飛機，等到將來空中架起橋梁電掣風馳的交通不是夢，往返自如的便利條件衝破了我心中的層層障礙，如修複的堤壩缺口，一股激流猛然奔瀉。我枯渴的心田尤如灑下一陣甘雨滋潤，已深埋在心底的種子逢春風吹拂破殼萌芽，隻等你來相伴一起茁壯成長。我想把我放飛的風箏追回，我相信省城與縣城之間的差別不再成為我們之間難易跨越的一道坎。
我不知道你“矛盾中徘徊”的真正含義，我往最壞的方麵想，請你放心，我再自私也不會再次傷害我深深戀著的你，傷害你就是傷害我自己，寧願傷害我自己也不願傷害你，如果你已有了心中的“高倉健”，我將會修複自己內心決堤的岸。
燕子
我心中的玫瑰
自我遇見你
別的花最香、最豔
也在我心裏遜色
隻有您、隻有您
才是我心中的聖女
祝：天天好夢
明華草就於燈下。
看著寫就的書信，直到台燈也覺疲憊了，窗外的天空已經現出魚肚白，忐忑地躺下，心頭卻如千鈞壓頂，再也無法入眠。
注：高倉健是日本電影《追捕》中的主演，原名小田剛一。《追捕》作為文革之後登陸中國的第一部外國電影，引起國內巨大的轟動，高倉健本人也成為當時男女青年一代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