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經人介紹來到動物園上班,雖說待遇少了一些但是他覺得很輕鬆,而司徒甜離開婚介所成了一名幼兒輔導老師,在節假日裏輔導孩子們的英語口語,兩個人似乎已經開始了他們的正常生活,可惜,由於捉摸不定的緣分,兩個人又奇跡般地在這裏相遇了。

蟬叫聲從來都不孤單,那是由無數個個體發出的聲音相互混雜交疊而產生的一種有起有伏的磁場,很多人都不喜歡這種聲音,因為它令人心浮氣躁,有一些詭異,透著那麽一點兒持續的瘋狂。每當聽到這種聲音,預示著一年之中最炎熱的季節就快來臨了。

今年的夏天出奇的熱。

雖然是周末,但動物園裏麵的遊客並不多。一隊小朋友打著花花綠綠的遮陽傘穿行在灰白色的牆皮和暗紅色的鐵欄前麵,很像一個個音符,給這個沉悶的上午增添了一點點愉快的節奏。

動物園在市區邊緣。正值暑假,許多小朋友和家長一起來參觀動物園。陪同在家長和小朋友身邊的有一位女老師,二十出頭的年紀。

當小朋友的隊伍經過老虎的籠子前時,這位年輕的女老師就會指著鐵欄裏麵用英語大聲念:“老虎,老虎是森林之王。”然後,小朋友們應和著念出聲:“老虎,老虎是森林之王。”當看到熊貓的時候,女老師接著用英文大聲說:“熊貓是中國的,中國的熊貓。”很快,走到一個高高的鐵柵欄前,裏麵有山有樹,柵欄門口掛著一個木牌,上麵寫著“猴山”,女老師又用英文大聲對小朋友們說:“猴子,猴子喜歡吃香蕉。”

這位女老師大概是為了證實一下猴子愛吃香蕉這一特點,她真的從包包裏拿出一根香蕉,可就在她試圖把香蕉丟進柵欄門裏麵時,她的舉動被身後傳來的男人聲音製止了。女老師有些尷尬,她知道她的舉動把動物園的管理員吸引了過來,她轉身試圖向管理員解釋,沒想到的是,當女老師回過頭看見走過來的那一名男管理員之後,她臉上的表情就不僅僅是用尷尬來形容了。

“呃……怎麽……怎麽是……你?”

“是啊,真的很巧。”

“你難道在……在這裏工作?”

“嗯,工作一段時間了,這裏很好。”

“是嗎?”

“是的,起碼動物不排斥我,我對動物們友好,動物們一見到我都會發出愉快的叫聲。動物比人單純得多,所以我很喜歡這裏的工作。”

談話中的兩個人彼此認識,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他們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於是,家長帶著各自的孩子自由活動,那些彩色的傘不再像一串音符,假如從高處看,更像是散落一地的彩色彈珠。

經過了春天,等到了夏天。

女老師是司徒甜,動物園管理員是木村。這座城市不大但也不小,兩個人能夠遇上絕對是不尋常的緣分。

春天的時候,木村因為私立學校內部的輿論壓力辭職了,而司徒甜也不想再做情感輔導員那種每天戴著虛假的麵具才能拿到工錢的工作。

木村經人介紹來到動物園上班,雖說待遇少了一些,但是他覺得很輕鬆。而司徒甜離開婚介所成了一名幼兒輔導老師,在節假日裏輔導孩子們的英語口語。兩個人似乎已經開始了他們的正常生活,但,由於捉摸不定的緣分,兩個人又奇跡般在這裏相遇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因為我……我讓木村先生失掉了喜歡的工作,一直以來我都很想向你當麵道歉,可是……可是……始終沒有機會……”司徒甜十分歉意地說。

“不可以這麽說的,我當時也是因為太衝動了,我也很想向司徒小姐道歉。”

木村揮了揮手,他手腕上的腕表因為晃動滑下來,木村突然放下手臂,把腕表的表帶扣箍緊了一些,司徒甜並沒有注意到木村多了一個戴腕表的習慣。

樹蔭下有一把木製長條椅,木村和司徒甜坐在兩頭,椅子中間空出了很大一段距離。

有人說,經過情感打擊的男人容易成長和成熟,看來木村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他雖然還是那麽普通,但跟司徒甜在一起時言談舉止已經比兩個多月前沉穩老練多了。

“事情都過去了,如果木村先生生活得很好,那我也替木村先生高興。”

“嗯,謝謝司徒小姐關心。對了,那條窄路已經修寬了,照明設備也通了電,現在還有色狼出沒嗎?”

“最近倒是沒聽說。”

“那就好,或許真正的色狼已經被警察抓住了。”

“沒有……”司徒甜隨口說。

“什麽?”

“真正的色狼並沒有被抓住……”

“你怎麽這麽肯定?”木村有些緊張地問。

“我有一個朋友是派出所的民警。”

“哦,是這樣啊。”

“不過,在那一天,還發生了更加可怕的一件事情……”

“你是說有一個房地產商人被殺身亡的那件事情嗎?”木村問。

“是的。”司徒甜點點頭,“也很奇怪,自打死了一個人,似乎色狼就從未出沒過。你說,這兩起事件之間有沒有聯係呢?”

“你覺得是那個色狼殺害了房地產商人?”

“那倒不是。當天發現屍體的時候我也在現場,而且那個色狼也出現在了當場,很複雜,可以說相當的複雜,我也理不出頭緒。我曾經向那位民警朋友打聽過,但民警不是刑警,發生了命案,案件內部的事情他也不清楚。總之,我心裏一直存在一個大大的問號……”

“那件案子上了報紙,但至今沒有一個結論,可以說是懸案吧。”木村看向司徒甜,“你剛才說什麽,你說你在現場是什麽意思?”

“對,發現屍體之後,就是我報的警。”

“啊,怎麽會是你?”

接著,司徒甜把當天跟沙悅在現場的經過簡單說給了木村聽,木村想了好半天,才問:“你是說,房地產商人的屍體就是在動物園附近被發現的?”

“是的,屍體就被丟棄在動物園門口的公共廁所裏麵。”司徒甜見到木村皺緊眉頭,她不解地問,“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如果屍體被丟棄在動物園附近,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很可能知道一些什麽……”

“真的嗎?請問那個人是做什麽的?”

“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鄭。怎麽說呢,他這個人對動物園很熟悉,尤其是夜裏,動物園每一個鐵籠裏發生的一切風吹草動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我們現在就去問問老鄭吧?”

“現在不行。”

“為什麽呢?”

“因為老鄭是動物園資深的夜間看守員,他隻在夜裏才上班。”

“木村先生,你說的那個人每天晚上一個人在動物園裏值夜班,動物園是動物的天下,難道他不害怕嗎?”

“習慣就好了,動物園有什麽可怕的呢?”

“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感覺什麽?”

“鐵窗裏麵的那些動物,它們既沒有發出叫聲也沒踏出腳步聲,但就是覺得它們此時此刻似乎正與我們近在咫尺,我感覺正有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我們看,我的皮膚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嗬嗬,司徒小姐,沒那麽誇張吧!”

就在這天夜裏,司徒甜與木村一起來到動物園見老鄭,希望能從老鄭嘴裏得到一些信息,然後告訴陳健,從而幫助警方破案。這就是司徒甜來此的最大目的。

女人有時候的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拿司徒甜來說,以前她怕見到木村,躲著他都來不及,而今夜她居然有膽子單獨和木村在一起,好像也不害怕他有可能是色狼這種事情了。

老鄭是動物園的老職工,快50歲了,他晚上守夜白天回家睡覺。老鄭這個人對於工作勤勤懇懇,從來不會敷衍了事,這一點倒是和木村的性格很接近,所以,木村和老鄭不但談得來而且兩個人還成了朋友。

動物園值班室空著,老鄭應該是外出巡邏了。動物園挺大的,根本找不到老鄭,想見到老鄭隻能等待。現在是夏天,夜晚比白天更舒適,司徒甜與木村坐在上午坐過的那把長椅上隨意地聊著天。

“司徒小姐,太晚了,你要是害怕了就回家吧,我可以送你到家門口,等明天早晨遇到老鄭的時候,我替你問問他好了。”

“也好……”司徒甜站起來,眼睛隨便朝一個地方看去,她好像看見了什麽,伸手指向遠處問,“咦,木村先生,你看遠處那張椅子上,是不是躺著一個人?”

“還真像是一個人,等一等,讓我走過去看一看。”

過了一會兒,木村走過來,對司徒甜說:“沒錯,那真的是一個男人,大概睡著了,不過那個人不是老鄭。”

“你們動物園可以隨便放流浪漢進來留宿的嗎?”司徒甜立刻問。

“應該不能吧。”

“那為什麽會有人留宿?”

“因為這也是我頭一次夜裏到動物園,我也不是很清楚夜間的情況。”

“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是死掉了?”

“司徒小姐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他有呼吸的,腹部一起一伏,他肯定圖這地方涼快,就睡著了。”

“看上去很詭異,那個躺在那裏的人讓我想起了之前的房地產商人……”

司徒甜話還沒說完,二人身後就傳來一個聲音。

“喂!動物園已經關門了,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一道手電筒光線朝二人照過來,木村回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巡夜回來的老鄭。

“老鄭,是我,我是木村。”

“木村,是你啊,你這麽晚還沒下班在這裏做什麽?這位女士是……”老鄭的臉上露出微笑,他看了看司徒甜,又看了看木村,打趣道,“這個地方雖然安靜,不過不適合約會哦……”

木村低頭咳嗽了一聲,他打斷老鄭的話,解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特意帶著司徒小姐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麽?”老鄭很吃驚的樣子。

“為的是向你打聽一些事情。”

“哦?什麽事情呢?”老鄭問。

“在說之前,我先問你另一件事,那邊躺在木椅上睡覺的男人是誰?難道他跟看門的門衛也認識,怎麽會被放進來,睡在這裏啊?”木村指著那邊睡覺的人問老鄭。

“哦,你說他呀,”沒想到,老鄭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說,“那個人是阿東。”

“阿東,阿東又是誰?”木村不解地問。

“阿東是我們動物園的電工,老婆跟他離婚了,帶著孩子離開了他,據說是因為房子拆遷問題。阿東暫時沒有了固定的地方住,有時候他會來動物園陪我住,可是夏天太熱,兩個人擠在值班室裏即便有空調也受不了,所以他有時候就躺在外麵睡。”

“聽你這麽說,我記起來了,白天的時候,我確實是見到過這麽一個人的,但我跟這個電工不熟悉,剛才天太黑,我沒看清他的臉。”木村點點頭說。

“提起阿東,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挺對不住他的。”老鄭歎了一口氣,“今年春天,有一次我突然生病住進醫院,就讓阿東幫我守夜,沒想到,那一晚出了事情,阿東被連累,動物園扣了他不少工錢,然而阿東卻沒有半點兒怨言。從那以後,我們的關係就更親密了。既然阿東現在沒地方可住,那麽就放一張折疊床和我住在值班室裏,我倒是樂意有個人跟我做伴的。”

“看來阿東這個人很厚道。”木村說。

“你們剛才不是要向我打聽一件事嗎?什麽事啊?”老鄭看了看司徒甜,問木村。

“對,是有件事情,”木村想了一下才說,“老鄭你還記得今年春天發生過的一起案件嗎?一個房地產商人被人殺死了,至今還沒有找到凶手……”

“我知道這個事情,都已經上報紙了。怎麽,到現在警察還沒有破案嗎?”老鄭用手電筒撓了撓頭發,又問,“你們打聽這件事情做什麽,跟你們有什麽關係嗎?”

“是這樣,距離動物園門口很近的地方不是有一間公共廁所嗎?”木村說。

“是啊,我值夜班的時候就經常去那個廁所,因為動物園裏麵的廁所夜裏會鎖門,這些你都知道的。”

“我現在告訴你,那個房地產商人的屍體就是在那間公共廁所裏麵發現的……”

“是嗎……”老鄭僵硬地眨了眨眼睛,頓了頓又問,“是白天還是夜裏,是男廁所還是女廁所?”

“夜裏9點40分左右,男廁所裏麵。”司徒甜當時在場,她很清楚時間。

“不可能,”老鄭沒等木村說完就立刻否定道,“如果廁所裏有一具屍體的話,我不可能不知道,因為我每天晚上至少都要去三次廁所,自從門口的公共場所修好後,我可以說是對那個廁所最熟悉的人。”

“是真的,發現屍體的時候還是我報的警。”司徒甜強調說。

“你是做什麽的,警察嗎?”老鄭問司徒甜。

“不,我隻是個幼兒輔導老師。”

“那你晚上9點多去那個廁所裏麵做什麽,而且還是男廁所!”老鄭的問話令司徒甜臉都紅了。

“是這樣的,”一向不善言辭的木村替司徒甜解釋道,“那是因為當天司徒小姐幫助一名民警執行任務,沒想到的是,卻意外發現了房地產商人的屍體。”

“哦。”老鄭點點頭,他依然很迷惑但也不好意思刨根問底,“我真的沒有印象在廁所裏發現過什麽異常,更別說是一具男性屍體了,不過……”

“不過什麽?”木村問。

“有一天夜裏我並沒有在動物園值夜,今年春天的三個月裏,隻有那一天我沒有值夜,你們說,會不會就是那一晚出的事情呢?”

“哦,那麽請問你是哪一天沒有值夜班的呢?”司徒甜問老鄭。

“讓我好好想一想……”

老鄭掰著指頭算了半天,才說出了那個日子,司徒甜一聽心裏就是一震,因為,那一天正是她與沙悅和陳健發現屍體的日子。

“真的有這麽巧嗎?”老鄭低下頭,用指甲撓著頭皮說,“為什麽偏偏我不在,那裏就出事了?還好我沒在……”

“那一天你為什麽不在動物園值班呢?”木村好奇地問。

“哦,是這樣的,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突然生病住進醫院,那一晚我就拜托阿東幫我值夜,可是,就在那一天晚上,動物園裏麵也出了一件事情……”

“還出了什麽事,跟發現屍體有關係嗎?”司徒甜忙問。

“沒有沒有,”老鄭擺擺手,“絕對跟房地產商人的死沒半點兒關係,是動物園內部的事情。”

“到底怎麽了?”木村又問。

“猴山你們都知道吧?”老鄭說。

“知道。”木村和司徒甜一起回答。

“在那一晚,從猴山裏麵跑出來兩隻猴子……”老鄭回答說。

“跑出兩隻猴子?”司徒甜與木村麵麵相覷,司徒甜又問,“猴山的鐵柵欄和鐵網很高,在白天的時候我還注意看了,猴子是越不過去的,怎麽會從裏麵跑出猴子來呢?”

“是啊,我怎麽也沒聽說猴山丟失過猴子的事情?”木村也問。

“那時候你還沒有來動物園上班。你們現在看見的猴山是重新加固過的,以前,猴山的鐵柵欄最上麵的鐵絲網並沒有那麽高。因為猴子並不像老虎獅子那麽可怕,攻擊性也不強,所以猴山並不是完全封閉的,可以說是露天的。當初修建猴山的時候,猴子是不可能從鐵柵欄裏麵跳出來的,可猴山中心有一棵樹,那棵樹每年都在長高,猴子要是爬到樹尖上,縱身一躍是可以跳到外麵來的,不過,猴子一般不會冒險往下跳,因為很高,跳下去很危險,猴子也不傻。事後,動物園的員工也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麽猴子會那麽瘋狂地冒死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當時跳出來的有兩隻猴子,隻抓住了一隻,被抓到的那隻猴子跳下後當場摔斷了腿,沒跑多遠。還有一隻猴子丟失了,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出了這樣的事,後來猴山就重新加固了鐵柵欄對嗎?”木村問。

“沒錯,不僅是加固,而且把裏麵那棵樹也鋸短了,這樣一來,猴子肯定是沒辦法再跳出鐵柵欄了。”

“也就是說,那一夜發生的怪事,老鄭你都沒有在場,而是阿東在動物園裏替你值班,而你生了病,去了醫院?”木村繼續問。

“沒錯,阿東隻是捉住了那一隻摔斷腿的猴子,另一隻猴子他就沒有看到。丟失了一隻猴子這種事應該說是動物園本身管理有問題,可動物園領導推卸責任,不知怎麽就怪罪起阿東來了,還扣了他的錢。阿東倒沒說什麽,或許是因為他這個人脾氣好的緣故吧。”

“會不會是因為阿東晚上閑得慌,故意逗猴子玩兒,把猴子激怒了,從而跳出鐵柵欄?”司徒甜提出自己的假設。

“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阿東這個人很沉默,尤其是離婚之後他幾乎一整天也不和同事說上一句話。還有,他在動物園做電工也好幾年了,他對動物早就習以為常了,為什麽偏偏在那一晚去逗猴子?所以根本沒有這種可能。”

“那麽老鄭,請問你當天夜裏生了什麽病,非得離開不可嗎?”司徒甜小心地問。

“肚子疼,總是想嘔吐卻又嘔不出什麽來,身上沒力氣,全身難受,非常難以忍耐,所以我就去了附近的一個小醫院裏麵打點滴,在醫院裏躺了一宿才緩過神來。”

第二天臨近下班的時候,司徒甜收到一則短信,短信是木村發來的。他說,對於房地產商人被殺的案情,他有了一些自己的推測,希望跟司徒甜見上一麵,把他的想法對司徒甜說一說。

司徒甜很快答應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木村的態度轉變了那麽多。昨天夜裏,木村把司徒甜送到住宅樓的門口微笑了一下就轉身離開了,也沒有說什麽話,更沒有奇怪的舉動,很紳士,也很正人君子的樣子。如此一來,對於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司徒甜的內心更覺得對不起木村了,由於自己的一時衝動,誣陷木村是色狼,令木村被抓從而丟掉了原來的工作。

之前的那一條小窄路已經不複存在,不但拓寬了,而且路麵鋪上了柏油,兩邊的路燈又高又大都通了電,這裏的夜晚比春天的時候明亮了也安全多了。司徒甜每次回家的時候會路過動物園經過這條小路,這一次,她看到木村正在路口等她。

“司徒小姐,”木村快步走到司徒甜跟前,急不可耐地說,“昨天晚上回去後,我一夜都沒有睡著,我覺得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但我又不知道我的那些想法是否正確,也沒辦法把那些推理告訴警察,我最擔心的是說了之後會給某些無辜的人帶來麻煩。”

“木村先生你不要著急,你到底發現了什麽秘密?”

“嗯,也不是什麽秘密,我會告訴你的,不過那是一段很長的推理過程,我們必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才能說。”

“那好吧。”司徒甜轉動身子朝動物園對麵看,那裏有一家小吃店,她指了指小吃店,“咱們要不就去那裏談一談吧。”

“好極了。”木村點點頭。

“木村先生,你到底發現了什麽?”司徒甜問。

小吃店裏,兩個人坐下來,點了兩杯冰鎮飲料,飲料一上桌,木村就一口氣喝了大半杯,似乎很渴的樣子,然後他才說:“我想……我……我知道了殺死房地產商人的凶手是誰……”

“啊,真的?”

司徒甜剛用吸管吸了一口冷飲,聽見木村這樣說,她險些嗆著了。

“是的。”木村重重地點點頭。

“那麽凶手是……誰?”司徒甜壓低聲音問。

“我認為是……阿東。”

“啊?”

“嗯。”木村點點頭。

司徒甜用手捂住嘴巴,眼睛下意識朝左右看,好像阿東就坐在旁邊偷聽似的。這個時候小吃店的顧客並不多,她壓低聲音繼續問:“你為什麽認為凶手會是阿東呢?”

“主要是因為時間,我是從時間推斷的……”

“時間?”

“時間太過巧合,司徒小姐,當我聽到老鄭住院的那一天與發現屍體是同一天這個重要線索之後,我就覺得很可疑,難道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是很可疑,但這也不能說明屍體就跟阿東有關係啊,沒準兒隻是一個巧合呢?”

“當初我也認為是巧合,但是老鄭隨後說,那一夜在動物園裏還發生了一件怪事,就是猴山的兩隻猴子從鐵柵欄裏麵硬生生跳出來的這件事情。”

“這又怎麽樣呢?”司徒甜想了想,說,“猴子隻是動物而已,它想什麽時候跳,就會什麽時候跳,這又跟阿東有什麽關係呢?”

“我今天在動物園工作時,特意仔細觀察了一下猴山,還有猴山四周的環境,然後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靠近猴山的鐵柵欄旁邊,也就是距離猴山不遠處,有一個大鐵籠裏麵關著的是一對蒙古狼。”

“蒙古狼?蒙古狼怎麽了?”

“蒙古狼是世界上最大的狼種,也是狼的種族中最凶猛的一個種類,是草原中最好最強的獵手,非常的勇猛好鬥,這種狼比其他狼要厲害數倍。蒙古狼的嗅覺相當的敏感你知道嗎?”

“嗅覺靈敏和殺人之間又有什麽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嗅覺靈敏意味著假如附近有鮮血的味道就可以快速地捕捉到,即便血腥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木村先生,我還是理解不了你要對我說什麽。”

“可憐的蒙古狼被抓起來後關進籠子裏麵,每天吃的都是人工飼料,它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聞到鮮血的味道了。你知道鯊魚吧?一旦海水裏出現了血液,哪怕被海水衝淡了,鯊魚嚐到了血腥味就會立刻變得異常凶猛。這就是動物的野性。”

“嗯,你繼續說。”

“再回過頭說猴山隔壁生活著的那一對蒙古狼,它們太長時間沒聞到血腥味了,一旦聞見了,就把持不住了,就會立刻發起狂來,很可能會號叫,也很可能會用身體或頭部去撞擊鐵籠,這樣一來,勢必會驚嚇到隔壁不遠處猴山裏麵的猴子。”

“你的意思是,兩隻蒙古狼發狂了,使猴山裏麵的猴子受驚了,然後有膽小的猴子就爬上那棵最高的樹,冒險從樹頂上跳到了鐵柵欄外麵。猴子之所以敢這麽冒險,是擔心被蒙古狼吃掉?”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認為有道理。”

木村得到司徒甜的肯定,他微笑了一下,又說道:“猴子也不傻,從那麽高的樹上直接跳下去肯定會有危險,如果不是生命受到極大的威脅,沒幾隻猴子敢從那麽高往下跳的,你說對不對?”

“是呀,”司徒甜側著頭思索著問,“那麽,血腥味的來源究竟在哪裏呢?”

“我推想應該是來自於公共廁所裏麵的那具男性屍體。”

“嗯,經過你這麽一說,我認為也有可能。”

“公共廁所有別於別的建築,因為需要通風,窗子都是常年打開的。如果當天的風向是向動物園吹來的,很可能會把血腥氣味吹到動物園裏麵來,人的鼻子或許聞不出來,但動物的鼻子要比人的鼻子靈敏得多,尤其是蒙古狼的鼻子。”

“當天晚上,一切就算是你說的那個樣子,可是,蒙古狼與阿東似乎並沒有任何關係啊!”

“老鄭說,阿東經常與老鄭一起在值班室裏過夜對不對?”

“這個我有印象,老鄭是這麽說過。”

“這樣一來,阿東肯定會對老鄭很了解。”

“那是當然。”

“老鄭經常從動物園門口出去上外麵的公共廁所,這一點阿東很清楚,公共廁所裏麵要是真有一具屍體,必然瞞不了老鄭,就算一時發現不了,那麽遲早也會被發現,因為老鄭不可能一晚上都不上廁所。”

“你懷疑老鄭的病是……”

“沒錯,我懷疑老鄭的病是被人投毒了!”

“這……”

“那個人就是阿東。而且夜間的動物園裏麵,除了老鄭一個守夜人沒有其他人,門衛倒是有,但門衛大多都是臨時工,經常更換,門衛隻是住在大門口的傳達室裏,跟老鄭也不熟悉,所以就隻剩下阿東了。”

“阿東投毒就是為了讓老鄭在那一天晚上離開動物園,老鄭不在動物園值班,那麽也就不容易發現房地產商人的屍體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我就是這麽想的。”木村看著司徒甜。

“倘若真的是你說的這樣,阿東投毒令老鄭離開動物園,阿東就可以殺死房地產商人,然後把屍體暫時存放在公共廁所裏麵。但因為當天的風向,一股子血腥氣味從公共廁所裏飄出來,蒙古狼嗅到了鮮血的味道,引發了獸性,它們發狂了,從而使隔壁的猴子受驚,一隻猴子跳下來摔斷了腿,另一隻猴子失蹤了至今沒有消息。這難道就是整個案件的經過嗎?”

“我就是這麽想的。”木村點頭,他又說道,“至於房地產商人是如何被阿東殺掉的,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動機,殺人是需要動機的,動機呢?”司徒甜問。

“動機是有的,可惜也隻是我的個人推理。”

“阿東為什麽要殺死房地產商人?”

“是的。”木村點點頭。

司徒甜睜大眼睛盯著麵前這個她曾經認為相當平庸的男人,她想不到,原來木村居然還是一個思維如此縝密,推理能力這麽強的人。

“你還記不記得昨天夜裏老鄭對我們說過的一句話?他說阿東老婆跟阿東離婚了,是因為房子拆遷的問題。我想,很可能是原來的房子拆了而阿東一時間沒有房子可住,他的老婆對阿東很失望,就帶著孩子走了,離開了阿東。”

“老鄭是說過這樣的話,阿東的確很可憐。”

“因為拆遷的問題導致阿東對房地產商人恨之入骨,阿東一下子沒了老婆孩子,連住的地方都沒了,於是他就找機會殺掉了房地產商人,為的是報仇。司徒小姐,你覺得這樣的動機合理嗎?”

“我腦子很亂,你先讓我好好想一想。”

“可以。”

司徒甜望著天花板緊皺眉頭思索了好久,木村不敢打擾她,幾分鍾之後,司徒甜才說:“就算這些推理成立,可房地產商人有必要大晚上來動物園門口赴約嗎?因為我覺得,阿東和房地產商人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他們之間並不會有什麽來往的。”

“這一點我也想不通,所以才說自己的那些想法都是推測。”

“木村先生,聽你說了這麽多,我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哦,什麽事情?”

“記得發現屍體的當天,我和沙悅,還有一個民警,我們看見了三個奇怪的人影從一個地方朝動物園的方向走去……”

“你看見了三個人影?”

“是的。”

“可是你為什麽要說那三個人影奇怪呢?”

“因為那三個人是並排走著的,就跟喝醉了一樣相互攙扶著,兩邊的人緊緊架著中間的人。以前有一個大案子,就是兩名凶手把一具屍體架上了公交車,乘客聞到了臭味才報了警。就是因為這一點,當時那位民警很警覺也很好奇,他走下車想一探究竟,可是他又不敢太接近那三個人,因為當天還在執行別的任務……反正耽誤了不少時間,那並排走著的三個人就跟丟了。再後來,我和沙悅就看見了兩個人從動物園的方向走過來,而那名民警,就是在這個時間發現了公共廁所裏麵的屍體。當時的狀況基本就是這個樣子。”

“三個人?怎麽會有三個人呢?”木村思索著說。

“如果這三個人裏麵,有一個人是阿東,一個人是房地產商人,那麽第三個人會是誰?”

“多了一個人,不會是阿東請來的幫手吧?”木村頓了頓,接著說,“房地產商人的仇人肯定不會少,那麽很可能就是兩個人聯手殺掉了房地產商人,然後棄屍……”

“太可怕了,那一夜怎麽會一下子發生那麽多可怕的事情呢?”

司徒甜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她還記起,那個夜晚,戴著黑色毛線帽子的色狼也曾出現在現場,不過色狼的話題對於木村來說有點兒尷尬,所以司徒甜並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口。

“我的天,你又遇到木村了!?”沙悅在電話裏說,“難道他還不放過你?”

“不是啦,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司徒甜解釋說,“木村也不是原來的木村了,總之,很多事情都變了。”

“嘿嘿,看來甜甜和木村似乎真的很有緣分哦。”

“我有事情要找陳健,你可不可以把他約出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你找他想要幹什麽?”沙悅故意酸溜溜地說。

“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啦。”司徒甜被逼得沒辦法,隻好透露給沙悅一點兒線索,“是關於春天發生的那個凶殺案的?”

“公共廁所的棄屍案?”沙悅語速加快,呼氣急促地問,“怎麽,那案子跟木村也有什麽關係?”

“木村現在就職於動物園,男屍就在動物園門口的廁所裏被發現的,所以我和木村提起這件事,然後我們就發現了一些關於案件的線索。因為那些線索多半是我和木村兩個人猜測推理出來的,所以沒辦法直接報警,我就想到了陳健,希望把線索告訴他。陳健畢竟是警察,可能那些線索對破案有幫助。”

“原來是這樣,好吧,我現在就給陳健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有空出來見你們。”

第二天傍晚,派出所門口的茶餐廳,陳健換了便裝坐在司徒甜和沙悅對麵,他看了看司徒甜卻問沙悅:“那個案件市公安局還沒有破獲,你們倆能有什麽線索?你們要想清楚再說,這種事可不是兒戲,你們懂嗎?”

“你不要盯著我,我隻是中間人而已,是甜甜有話要對你說。”沙悅連聲說道。

“司徒小姐,你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因為木村先生在動物園上班,案發現場也在動物園附近,我將要說出來的大部分都是木村先生找出並且推理出的線索,我現在就全部說出來給你聽。”司徒甜的雙手握在一起放在桌麵上,“陳警官,有用的就采納,沒用的隻當我沒說,我也是好心想協助警方破案子。”

“好的,我會認真聽你說,也會認真分析的,現在,你可以說了。”陳健很認真地點點頭。

接下來,司徒甜把昨天傍晚與木村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陳健,陳健聽後好半天也沒言語。

“你說句話啊,我覺得木村推理得很好,你趕緊通知公安局把那個叫阿東的人抓起來。”沙悅說。

“哪有這麽簡單啊!”陳健說。

陳健歎口氣,他的身體朝後靠在椅背上,說道:“木村這個人雖然邏輯能力很強,這是能肯定的,但他是根據他掌握的很小的一部分線索才推理出的那些事情,因此是不全麵的,因為還有很多線索他是不知道的。當然,司徒小姐也不知道,這樣一來,木村的推理就不能完善了,這也不能怪木村。”

“當天我們三個人都在場,還有什麽別的事情發生嗎?”沙悅催促著說道,“我不記得了,你可不可以告訴甜甜和我?”

“這……”陳健搔搔頭,“其實這起案件主要是公安局辦理的,很多內部的事情,市局裏的刑警也不會告訴我,畢竟我們民警主要辦理的是民事糾紛,即便這樣,我掌握的線索仍然比你們多。是這樣的,當天晚上,我們在車裏看見遠處出現了三個並排走著的黑影,我感到奇怪,然後我就下車去查看。我悄悄跟在三個人後麵,就看到他們走進了動物園門口的公共廁所裏麵,三個人是一起進去的。說實話我也沒有太擔心,以為就是三個路過的醉漢一起去廁所方便。我走近他們的時候剛巧看見的是三個背影。廁所門口有燈,但也不太明亮。大約僅用了一兩分鍾的時間,有兩個人從廁所走出來,當我看到這個情況時絲毫沒有產生懷疑,因為我的理解是,兩個男人可能小便完了走出來,剩下的第三個人在蹲坑。但是很快我就覺得不對,因為走出來的兩個人全然沒有等候第三個人的意思,他們倆毫不猶豫地就離開了公共廁所。我跟著離開的那兩個人,他們不但不再並排走了,而且腳步很正常,看不出喝醉的跡象,於是我就更覺得有問題,立刻轉身用最快的速度跑進男廁所。一進門,我便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血腥味夾雜著廁所裏特有的臭味,同時我也看見糞坑上躺著一個男人。我伸出手指在那人的鼻底一探,心裏就是一驚,是一具屍體。我沒必要在廁所裏多做停留,立刻離開廁所準備再跟蹤那兩個人,可就在這個時候,司徒小姐大叫起來,應該是色狼出現的緣故,我稍微遲疑的時候,前麵那兩個黑影聽見喊聲也受驚了,眨眼之間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我追不上他們,心裏也擔心你們那一邊,就朝你們的方向趕過來。接下來,司徒小姐就用電話報警了……這就是當天晚上的經過,你們應該都很清楚。”

“當晚,在距離動物園很近的地方,還發生了一起疑似的交通事故,這些都是後來交警隊的同事透露給我的。”

“疑似的交通事故?”司徒甜不解地問。

“因為隻發現了一輛可疑的汽車,說成是交通事故也不確切……”陳健有些神秘地說。

“哦?那跟廁所發現屍體的事情有關係嗎?”沙悅緊張地問。

“目前還不知道,交警隊發現了一輛深灰色麵包車,很破舊了,兩個車門都打開著,車子就停在路中間,車裏和車周圍卻沒有一個人,你們說這不奇怪嗎?”

“棄車而逃?”司徒甜隨口說。

“對,就是那種感覺。”陳健點點頭又說,“後來交警隊的人來拖車子,發現距離車子幾米遠的地方有很深的輪胎刹車痕,這說明,車裏的司機曾經急刹車過,可是車子前麵什麽都沒有。司機究竟看見了什麽非得急刹車呢?從兩扇敞開的車門看,副駕駛上應該也坐有一個人,車裏有兩個人,撞到了或看見了什麽,兩個人都離開車子,棄車而逃了。”

“會不會是開車不小心撞倒一個路人,車裏的人慌了,肇事之後棄車逃逸了?”沙悅推測說。

“肇事逃逸也得把車子開走,開車總比雙腿跑得快,車子又有車牌號,留下車子作為鐵證那不是更傻嗎?”司徒甜說出心中的不解。

“那輛車是偷來的,麵包車是一輛贓車,之後交警隊聯係上了麵包車車主,車主說那輛車平時是送貨用的,有天晚上停在家門口,第二天車子便丟失了,失主發現丟車後報了警。”

“這樣說來也就合理了,兩個偷車賊,把車開到半路上,突然撞倒了一個行人,兩個賊害怕了,就棄車而逃,過程應該就是這樣。”司徒甜推理道。

“問題是,被車撞倒的那個受害者哪裏去了呢?”陳健問完之後,看了看司徒甜又看了看沙悅,“把人撞傷了或者撞死了,起碼車頭會有痕跡留下……”

“天啊!會不會是這個樣子?”司徒甜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有兩個偷車賊偷了一輛麵包車,心裏緊張,半途中撞死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房地產商人,於是兩個偷車賊肩並肩架著一個死人,他們想把死人丟到人少的地方去,結果就誤打誤撞走到了動物園門口,以為公共廁所最隱秘,於是就把屍體丟進了公共廁所裏麵。”

“真的是甜甜說的那個樣子嗎?”沙悅問陳健。

“不可能這麽簡單,要是真是這樣的話,這案子不就算是破獲了嗎?”陳健摸著下巴想了想,“首先,車頭前麵可以看出有撞過的痕跡,如果將人撞死、撞暈或撞傷,現場是碎石土路,路麵也必然會留下一些血跡和翻滾的痕跡。”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偷車的賊不傻,偷車被抓最多判幾年,要是殺了人那可是重罪,他們有必要還非得故意殺死一個人?趁著天黑逃跑,豈不是更安全?反正車子不是他們自己的,交警隊從麵包車本身也難查出偷車賊是誰。”陳健反駁說。

“我終於明白你所指的問題所在了,你是說,偷車賊開著一輛偷來的車子撞上了一個路人,假如我是偷車賊,我就麵臨了兩種可能,”司徒甜分析著說,“其一是撞死人了,其二是撞傷人了。”

“沒錯,”陳健解釋說,“而麵對兩種不同的境遇,偷車賊都可以在趁傷者沒注意的情況下逃跑。”

“越聽越感覺到奇怪了。”沙悅縮了縮脖子。

“假如沒有撞到路人,踩刹車是虛驚一場的話,”陳健聳聳肩,“那麽車頭上的凹陷痕跡是怎麽留下的,偷車賊有必要棄車而逃嗎?”

似乎探討的問題鑽進了一個死角,三個人紛紛垂下頭陷入沉思,司徒甜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她抬起頭說:“如果那一輛被遺棄的麵包車與房地產商人沒有關係,我們說了這麽半天,豈不又是在空想一場嗎?”

“不,不能說沒有關係。”陳健咬著下唇,他在心中思量著要不要把另一些事情告訴司徒甜。

“吞吞吐吐,你這又是什麽意思?”沙悅氣哼哼地問。

“是這樣的,刑警在那輛灰色麵包車裏發現了一點點血跡,注意,是麵包車的內部,然而血跡通過化驗比對,與死亡的房地產商人的血型相符。”陳健見司徒甜愣住了,又說,“很奇怪吧,房地產商人的血跡會出現在車裏。這隻能說明一點,凶手很可能是故意偷了一輛麵包車來運屍體的,開著車子經過動物園附近,見那裏空曠無人而且很黑,就選擇了那地方拋屍。”

“我的思緒都被搞得混亂了。”沙悅揉著太陽穴,“這樣一來,偷車賊把房地產商人撞死後抬進車內再拋屍的推理就完全不合情理了,因為車子停車的狀態正是一個急刹車的狀態,偷車賊不可能把撞倒的人抬進車裏,然後又把屍體從車裏抬出來去拋屍,開著車去拋屍豈不是更方便更快捷更安全?”

“車內有血跡,這輛車跟被害人有直接關係,這是值得肯定的。”陳健依舊摸著下巴一邊回憶一邊說,“司徒小姐,至於動物園電工阿東的事情,從得到的線索上看,阿東跟房地產商人的案件關係不大,不過,你說的其中一個線索倒是有可能的。”

“什麽線索有可能呢?”沙悅問。

“就是動物園裏麵的蒙古狼聞到血腥味之後發狂,把兩隻猴子從猴山嚇跑出了鐵柵欄這件事情。因為當天的確有風,而且當我進入廁所時也聞到了一股子很重的血腥氣味。”

“不過你們放心,我會把今天聽到的所有線索轉述給公安局經辦這起案子的同事。至於阿東這個人有沒有嫌疑現在也不好說。司徒小姐,你轉告木村,千萬不要把他推測的事情告訴阿東本人,總之,不可以打草驚蛇就對了。”陳健囑咐司徒甜說。

“我懂,我明白的。”司徒甜點點頭,“我會轉達你的意思給木村。而且木村這個人很內向,他不會隨口亂說話的。”

“那就好,在這期間,我還會去打聽一些線索,因為我不是市局刑警大隊的刑警,案子的很多細節我也並不清楚,比如屍體的致死原因,死者的生平簡曆,死者有無仇家等。鑒於屍體是在動物園附近發現的,死者與動物園之間有沒有恩怨糾紛這還真不好說。總之,我今天說的這些你們都不可以告訴阿東或者老鄭這兩個動物園的員工,這兩個人也有一些可疑之處……”

“有什麽可疑之處呢,你現在能告訴我們嗎?”司徒甜被吊起了胃口。

“是啊,話不要隻說一半!”沙悅也很不滿。

“算了,現在真的還不能說。”陳健笑了笑,敷衍道,“等我打聽出來什麽,或是有了新的證據,我再告訴你們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