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嘴裏說出來的話和他36歲的年齡不相稱,麵對司徒甜,他仿佛隻會戰戰兢兢地低頭道歉。或許連木村本身也理解不了,為什麽在工作上遊刃有餘的自己,當麵對比他年齡小一輪的司徒甜卻總是緊張成這個樣子。

“你的這種做法和這種行為,讓我很困擾也很生氣,木村先生,我真的很生氣!”

“真的對不起!”木村一邊道歉,一邊遞出模擬約會上被拒收的那個天鵝絨的小盒子,“我真的很希望……司徒小姐可以……可以收下……收下這個……”

“哎呀,你又來了。”司徒甜皺起眉頭,“那天模擬約會時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能接受任何來自會員的禮物。請你冷靜地想一想,我對你而言,不過隻是情感輔導員,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可能的……你懂嗎?”

“請不要對我這樣子好嗎?”木村的手還在平平地舉著,掌心裏那隻精致的小盒子在微微地顫抖:“難道我送你一件小禮物留作紀念,是多麽無禮的事情嗎?”

“不是簡單的一個小禮物的問題。”司徒甜的口氣越來越冷,“我和你之間沒有交集存在的,你不要把模擬約會看作一種異性相遇的形式。我想,我已經說得夠直接了,打個比方,我和木村先生是兩條平行線,永遠都沒有交點可言。你喜歡數學,你比我更了解平行線的特點……我這麽說,你該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但是……司徒小姐,你對我的好,我忘不掉……”

“我對你的好與不好,都不是發自我內心的。”司徒甜幾乎想要揪住頭發瘋掉了,“那是我的工作,就比如購物區的導購員,她們個個對你笑臉相迎,那並不代表她們喜歡你,那隻是她們的工作而已!”

“別這樣對我,好嗎?”木村似快哭出來了。

本來司徒甜還想再說一些更惡毒的話,但話到嘴邊看到木村可憐兮兮的樣子,她沒有忍心說出口,張合了幾下嘴巴就緘默了。

“司徒小姐,請你再考慮一下,再仔細考慮一下,求求你了!”

“我快要被你逼得瘋掉了……”司徒甜真的抓住了自己的頭發,“我不想再跟你多說下去了,請你以後也不要再跟蹤我,跟蹤其他的年輕女士也是不被允許的,這是一種變態的犯罪行為你懂嗎?假如我再發現你這樣做,我會毫不猶豫地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情,到那時你可不要怪我,因為醜話我已經說在前頭了!”

“請……不要……這樣……對我!”

“夠了!木村先生,我真的生氣了,非常非常氣憤,我現在要回家,請你收回你的禮物,不要再跟著我了!”

冷清的夜路上,和一個古怪的男人單獨站在一起,司徒甜覺得十分恐怖,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的語氣更顯強硬。說完那些冷硬的話之後,司徒甜立刻轉過身,快步走了幾步,她仔細去聽,好在沒有聽見後麵傳來追趕的腳步聲,但她也沒敢回頭看,幾乎用跑的方式朝著住宅樓的方向逃去。

跑著跑著,司徒甜回憶起沙悅被色狼偷襲的事情,一想到這個,她心裏就更加不安,邁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

“這個大變態!”

轉天上班的時候,司徒甜把昨晚木村跟蹤她的事情告訴了沙悅,沙悅一聽果然勃然大怒。

“木村對你做了什麽沒有?要是他敢欺負你,你就報警,好好修理一下他,給他點兒顏色看看,那樣他就老實了。這種變態,不揍是不行的。”

“你小點兒聲好不好?”司徒甜拉住沙悅的袖子說,“你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婚介所的同事,我不想讓別人認為木村是個怪胎。其實……其實他這個人挺老實的,隻不過處理情感的方式有些不妥而已。”

“甜甜,你還替他說話?”

“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啦,還沒到死纏爛打的程度,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影響了我和木村先生兩個人的聲譽。”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那麽大嘴巴的女人,不過……”

“不過什麽?”

“你讓那個人明白了嗎?”

“明白什麽?”

“讓他明白你們之間不存在可能性。”

“那樣的話我倒是說了,但我不知道木村是否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司徒甜戳了戳自己的腦袋,壓低聲音說,“我覺得木村先生的腦子可能有點兒問題。我主要指的是情感方麵,因此我不保證我的表態他可不可以完全明白。”

“甜甜,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跟他說的呢?”

“我告訴他,我和他是兩條平行線,永遠沒有交點……”

話還沒說完,沙悅就咯咯地笑出聲來,她忍住笑,說:“那種腦袋遲鈍得像木瓜一樣的男人,你還用比喻句。天啊,我好佩服你哦!他能理解才怪呢!”

“那該怎麽辦呀?”司徒甜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要是木村那人足夠死心眼兒的話,他有可能通過努力把兩條平行線扭曲起來,變成一團亂麻。嗬嗬,之後可就恐怖了,有你的苦頭吃了。要是換成我,我就直截了當地對他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用最直白最刺激的方法把他心裏的幻想徹底滅掉。”

“那樣殘忍的事情我可做不來的。”

“如果木村依舊不死心的話,他還會纏著你,跟蹤你,甚至趁人不備……到那時候你該怎麽辦呢?”

“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現在心裏很煩,真的是很煩啊!”雖說司徒甜並不是第一次被男生喜歡,也不是第一次被不喜歡的男人追求,但這次木村的事讓她心裏相當沉重。

“唉,真拿你沒辦法。”沙悅嘴角耷拉下來,她認真地想了片刻才說,“你看這樣好不好,假如那個不開竅的木村再跟蹤你,你就大叫‘抓色狼’,這樣一來,我想,再死心眼兒的男人勢必也會有受挫感吧。你覺得呢?反正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這樣對待人家,豈不是太過分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什麽色狼啊!”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你才認識他幾天,你足夠了解他嗎?有幾個色狼會把‘色狼’兩個字寫在臉上,那個人30多歲還沒有戀愛過,誰敢保證他不會心理變態?他不變態怎麽會尾隨你那麽遠?這麽惡心的事情他都能做出來,這已經就是色狼的行為了!”

“好了,別說了!”

“甜甜,你要不盡快讓他狠狠碰釘子,或是撞個血流滿麵,沒準兒他很快又要跟蹤你死纏你了,我這麽說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哦!”

沙悅不祥的預言竟然在這個周末應驗了,當天的情形和那一晚幾乎一樣,隻不過時間早了一些,天還沒有黑下來。沙悅今天下午休假,所以司徒甜又是一個人回家,似乎木村總是挑選司徒甜落單的時候才跟蹤她。

“司徒……司徒小姐。”

司徒甜雙肩一抖,她更希望那一聲是自己的幻聽,可惜回頭一看,她再一次看見木村那一張平庸的臉孔,而且那張平庸的麵孔還汗津津的。

“你又跟蹤我?我真的要報警了,上一次我已經跟你講得很清楚了,已經警告過你,我真的要叫警察了!”

“你……你真的那麽討厭我?”木村鼻子一酸,已是帶著哭腔說,“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司徒小姐不是還說,跟我聊天很愉快嗎?”

司徒甜深深地吸足了一口氣後,火山爆發般大聲吼道:“以前不討厭,但現在我非常非常反感你。我最不能容忍天天被別人監視。你是我什麽人啊?你要是再敢跟蹤我,我一定讓警察把你抓起來!現在,請你在我眼前消失!立刻消失!”

“好吧,好吧,我明天不跟蹤你了,那麽下周我們可不可以正式約會呢?”

“我拒絕!”司徒甜口氣強硬。

“那麽下下周也可以,隻要你有時間……”

司徒甜想哭的心都有,她實在是壓抑不住了,斬釘截鐵地對木村說:“木村,我根本對你沒感覺,一丁點兒感覺都不存在。我對你表示出來的友好,那完全是為了工作,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演戲……以前我本來不想打擊你,可你卻一直逼我,現在你能夠聽懂了嗎?”

司徒甜說得夠狠了,原本以為嚴詞拒絕之後,木村會打退堂鼓,不料今天的木村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臉悲壯不說,還邁開堅定的步伐朝司徒甜一步步逼近。

司徒甜有些慌了,仿佛木村變成了一條大狼狗,轉身就跑擔心被追,原地不動又怕對方撲過來,所以,司徒甜不得不一步步慢慢地朝後退去。

“你你你……要幹什麽?”

“我真的這麽讓人討厭嗎?我參加了情感輔導,我想改變我自己,我一直都努力學習,我做了這麽多功課,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木村的雙眼像是著了火,不斷說著話,口齒非常清楚。司徒甜仍舊一步步地後退,手裏已經握住手機,隨時準備報警求救。

“你別再靠近我,我警告你!”

“她們都拒絕我,我還以為你跟那些庸俗的女人不一樣,結果,你還是跟她們一樣也拒絕了我。為什麽啊?為什麽都這麽對我,我隻想對一個女人好,也同時得到她的愛,我做錯了什麽?請你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此刻木村的聲音中含著一股陰鬱淒楚和無奈。司徒甜的確是被這陣勢嚇壞了,因為害怕而全身打戰,尤其是當她把視線落在木村的臉上,與之四目相對之後,她腦中就似乎被雷劈了一下,恐懼立刻加劇,就在她準備轉身逃跑的時候,木村卻一個箭步衝到她背後,伸出雙手抓住了司徒甜的兩條胳膊。

“等等!”

“你放開我!”

司徒甜的右手脫離了束縛但左手腕卻被木村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腳步被迫停下,雙腳絆在了一起,滑了一下險些摔倒。因為木村握得太緊,他的身體反而成了司徒甜的支撐。這樣一來,木村為了不讓司徒甜再次摔倒,他又伸出了另一隻手整個抱住了司徒甜的腰。瞬間,司徒甜全身都**了,腦袋一熱,便大聲地尖叫起來。

“快來人啊!救命啊!有……有色狼,抓色狼啊!”

司徒甜發出如此呼喊,也不是因為想起了沙悅的囑咐,而是因為近距離出現危險的一種發自本能的求救。

“有色狼啊!抓色狼啊!誰來幫幫我?”為了擺脫木村的雙手,司徒甜接連大叫了好幾聲。

“喊什麽?快住口!”木村也害怕了。

司徒甜的聲音響徹天地,木村不得不抬起一隻手去堵司徒甜的嘴巴,可這樣一來,隻能讓司徒甜喊得更大聲,那聲音撕心裂肺傳出了好遠的距離。

住在建築工地上的建築工人聞聲從簡易宿舍裏探出頭來,沒多久就圍攏過來一小撮人,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增多。木村愣住了。有一個粗聲粗氣的工人問木村:“你是她什麽人,你想要幹什麽?快住手!”

“我們……我們是認識的。”木村隻好鬆開司徒甜,對著圍觀的人發自內心地解釋。

“認識?真的認識嗎?”有人問司徒甜,司徒甜嚇壞了,她瘋狂地搖著頭。

木村依舊試圖遮掩,他應該是說了很多話,不過司徒甜全然沒有聽進去,她隻想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個身材魁梧的建築工人靠過來,把手放在木村的肩膀上。木村想用自己的力氣把那隻大手撥開,他終於意識到了危險,一麵解釋一麵試圖衝出人群。這一舉動更加引起人們的懷疑,不知是誰悄悄地報了警,而幾個圍觀的大漢圍成一圈困住木村,使他無法脫逃。不到10分鍾,警笛陣陣,巡邏的警車出現在了人群後麵。

一刻鍾之後,司徒甜與木村坐上警車一起被帶到附近的派出所。

激動和緊張的心情退去,兩個人都冷靜下來,木村感到愧疚,司徒甜也對自己剛才的大吵大鬧不好意思起來,他們兩個甚至都不敢互相對望一眼。

原本司徒甜想得很簡單,以為民警最多批評訓斥一下木村,這件事情就會過去了,可是,木村被兩名大個子民警帶入一個房間之後,審問了足足半小時,也沒見到木村和民警走出來。

等待訊問過程中,司徒甜被一名女民警指示坐在辦公大廳的塑料座椅上。這個季節,白天和夜間溫差很大,夜裏的派出所也有些冷清,尤其是當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加上樓道裏的過堂風一吹,就更陰涼了。

司徒甜環抱雙肩,心裏越來越不安,於是她想起了沙悅,拿出手機給沙悅打電話。

“甜甜,你怎麽了,為什麽聲音都在發抖?”

“我……我被抓進派出所了!”

“啊?”

司徒甜語無倫次地說明了情況之後,沙悅安慰司徒甜說:“別害怕,我馬上就趕過來,你等我啊!”

司徒甜強忍著沒有熱淚盈眶,仿佛覺得自己這下子有了無數生力軍似的。沒超過一刻鍾的時間,沙悅就跑進了辦公大廳。一見到沙悅的身影,司徒甜忍不住眼淚嘩啦啦往下滴。

“甜甜,木村對你做了什麽?這個變態,這個渾蛋!”

司徒甜一臉委屈,隻是搖頭,沙悅又問:“都是因為你太心軟才鑄成的大錯,他沒有得逞吧?甜甜,你快告訴我,那個渾蛋有沒有得逞啊?”

沙悅大聲喧嘩被一個民警察覺,他走出來,看見沙悅之後,二人一起瞪大了眼睛。原來這個年輕的男民警正是沙悅現在交往的男朋友,男民警的名字叫作陳健。

“你來這裏做什麽?”陳健問沙悅,“你們認識嗎?”

“是啊,她就是我跟你說的我的好朋友甜甜啊。沒想到她真的被那個變態侵犯了,跟我預料的一個樣。你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個流氓,讓他以後不要再纏著甜甜了。”

“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好不好?”陳健指了指牆上“禁止喧嘩”四個大字說,“這裏是派出所,不是你家,所有的事情都要查清楚才能下結論。你小聲點兒不要吵鬧,知道嗎?”

“查啊,那你們警察查出什麽來了嗎?”沙悅聽完陳健那一席話感到很沒有麵子,宛如是自己被色狼襲擊了似的,鼻翼鼓脹,氣勢洶洶,一個勁兒追問。

“好了,別鬧了,現在警方人手不足,你們倆坐下來等一會兒,小點兒聲音講話,不要打擾警方正常工作,行了吧?”說完,陳健對著沙悅笑了一下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還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又等待了10分鍾的時間,司徒甜被陳健和另一名中年民警帶入了一間很像會客室的地方。司徒甜原本以為自己會跟電影裏一樣被帶入一間有著明亮台燈的訊問室,結果並不是想象的那樣子,司徒甜這才鬆了一口氣。

司徒甜坐在一把不太硬的椅子裏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當提及“模擬約會”這樣一個新概念時兩個民警十分費解,經過司徒甜耐心的解釋之後,民警才基本了解了情況。談話後司徒甜被帶出會客室。

“我很想知道,那個木村先生……”走到門口時,司徒甜問陳健說,“他現在怎麽樣了,他會不會被拘留?會不會被判刑?”

“還需要進一步的審查。你不用管他,以後外出注意安全,交友也要慎重,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陳健鏗鏘有力地回答。

走出會客室經過樓道來到辦公大廳,司徒甜都沒有看見沙悅的身影。她在洗手間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沙悅一直沒有從裏麵走出來。司徒甜很著急,她掏出手機剛要撥號碼,卻看見一名女民警陪同沙悅一起從走廊的另一端出現了,司徒甜連忙追過去,問沙悅道:“你去了哪裏啊?”

“出了派出所再說吧。”沙悅一臉詭笑,仿佛是幫司徒甜報了一箭之仇似的得意,這令司徒甜更加疑惑不解。

走到辦公樓門口時,女民警點點頭對沙悅說:“謝謝你的證言,假如嫌疑人一招認,我們會立刻采取必要的措施。有可能依然需要你的進一步指認,謝謝你能繼續合作。”

“不客氣,協助警方破案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不是嗎?”沙悅微笑著說。

“剛才出來的時候,那名女民警跟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啊?”離開派出所沒走出多遠,司徒甜便忍不住問沙悅。

“哎呀,怎麽說呢?”沙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把臉轉向司徒甜,問出的問題有些唐突,“你還記得嗎,前些天我不是也遇到色狼了嗎?”

“我知道啊,可那件事和今天的事情有什麽聯係呢?”

“是這樣的,當你被叫進去詢問情況的時候,剛巧有一個女民警經過我身邊,我呢,就把我前不久碰到色狼的事情告訴了女民警……”

“是嗎?那麽女民警怎麽說,抓到那個色狼了嗎?”

“女民警告訴我,最近一段時間的確有不少年輕女士報案說在住宅樓附近有色狼出沒,派出所已經下大力度調查了。她又告訴我,剛才警方還抓到了一個嫌疑人,並且要求我去辨別一下那個嫌疑人是否就是當天我遇到的那個色狼。”

“你就去了?”

“嗯。”

司徒甜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她又說:“可你知道今天抓住的男人隻不過是木村先生,並不是你遇到的色狼啊!”

“先聽我把話講完好不好?”沙悅繼續說,“然後女民警就帶著我到了一個很小的房間裏,那裏有一麵大玻璃,應該是魔術玻璃,我從玻璃裏麵看見了木村。女民警問我,當天襲擊我的是不是就是這個男人?”

“你怎麽說的?”

“我說我並沒有看清楚色狼的臉,但是……但是從身材上看,倒是有些相像。”

“啊!”司徒甜捂住自己的嘴巴,“你這不是陷害木村先生嗎?”

“怎麽可以叫作陷害呢?”沙悅握緊拳頭在胸前揮了揮,“我說的是事實呀。木村的身材就是和那晚的色狼很像啊。誰又能保證木村不是色狼呢?你能保證嗎?我隻不過說出自己的懷疑而已,怎麽能叫作陷害呢!”

“唉,但願警方能夠盡快抓到真正的色狼,查明事情真相,木村先生也最好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牽連。”

“其實我之所以那麽對警察說,主要還是因為你啊!”

“因為我什麽?”司徒甜一臉不解。

“你想,如果隻是以普通情侶吵架的結果把木村從派出所放出去,他沒吃什麽苦頭,沒準兒仍然會在你身邊打轉轉,你說,你還能拿他怎麽辦?難不成真要嫁給他?選那麽一個平庸的男人結婚,你心甘情願嗎?”

“那也不能讓人家背黑鍋呀!”司徒甜心裏不是滋味。

“反正我指認他的時候麵對的是魔術玻璃,他根本看不見我是誰,也聽不見我的聲音。”沙悅把手搭在司徒甜的肩膀上,寬慰她說,“你不要那麽心軟了,甜甜啊,要知道我是為你好。再說,木村也不是什麽好男人,一個好男人能幹出偷偷尾隨一個女人這樣惡心的事情來嗎?吃點兒苦頭是應該的,讓他受點兒罪是他尾隨你的報應不是嗎?”

司徒甜雖然想反駁,但沙悅講的這些話也並不是全無道理,如果警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一說就把木村釋放了,木村沒有吃到任何苦頭,依照他的固執性格,很可能依然纏著自己不放,到了那個時候,即便自己再報警,警察也會認為他們兩個是情侶之間的小打小鬧,從而不再予以重視。

“好了好了,甜甜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木村反正遲早會被釋放出來的,也許你這幾天感覺不太好,但結果對你對他都是好的,對不對?”

“嗯,悅悅,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司徒甜雖一時無法釋然,但也做不了什麽。

木村因為證據不足而獲釋,但是,警方過於重視沙悅的證言,仍然對木村明察暗訪,不僅了解了木村的生活狀況,而且還調查了他的工作情況。

這樣一來,有一些負麵的傳言就被木村工作的私立學校的領導和同事聽了去。木村在工作上任勞任怨,內向的性格決定了他對流言蜚語過於敏感。麵對同事傳出的冷嘲熱諷,木村倍感難堪,尤其他的職業還是傳道授業的老師,一些女學生在課間休息的時候也悄悄議論起他被抓進派出所的有關傳言。

最後,木村不得不選擇離開他工作了數年的崗位,他辭職了。私立學校為了自身的聲譽,即便木村是一名優秀的好老師,學校方麵也並沒有對他做出任何挽留。

辭職之後,木村向婚介所提出了請求,他要求中途退會。會員退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婚介所也恨不得把木村這樣的情感困難戶從會員名單中剔除。

以上這些都是沙悅跟婚介所的其他會員打聽到的消息,但司徒甜得知這些消息之後,心裏相當的沉重。

在起初的幾天時間裏,司徒甜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還是會感到害怕,但自從木村被派出所釋放之後,便再沒有出現在司徒甜的麵前,司徒甜這才逐漸安下心來。

婚介所準備給司徒甜安排其他男會員開展新的模擬約會課程,卻被司徒甜拒絕了。也許是因為內心的沉重,她越來越厭惡這份虛情假意的工作。不久之後,司徒甜主動向婚介所提出辭職。

司徒甜的人緣很好,於是很多同事決定給司徒甜舉辦一場歡送會,當然,這很大程度是沙悅鼓動起來的。五個女生先是吃飯,然後又到一家ktv去唱歌,玩到解散時都已經快深夜11點了。

因為有沙悅在,司徒甜也不怎麽擔心時間晚,唱完歌出來,兩個人攔住一輛出租車朝租住的住宅樓的方向駛去。司徒甜因為失業心裏難受,所以別人唱歌時她隻是坐在角落裏灌酒,酒喝多了,車子一搖晃她就很想吐。出租車行駛到了距離租住的地方不遠處,沙悅就扶著司徒甜提早下了車,司徒甜抱著一棵大樹吐了起來,吐完後人就舒服多了,於是兩個人相互攙扶著,慢吞吞地朝住宅樓走去。

沙悅的家比司徒甜的家近一些,沙悅原本是想把酒醉的司徒甜送回家的,卻被司徒甜拒絕了。她說她吐出來之後舒服多了,自己很清醒。再說,沙悅不是一個男人,讓沙悅一個女人趕夜路回去自己也不放心。就這樣,兩個人在沙悅的家門口分手了。

雖然二人一起經過了那條可怕的窄窄的小路,但現在時間實在太晚,前麵的路黑乎乎的,路邊的小店鋪門窗緊閉,連門口的燈全都熄滅了。

風一吹真是很冷,司徒甜加快步伐走起來,但頭暈暈的,雙腳還是有些軟,路上完全看不到半條人影。沒人會在這種時間還出來瞎逛,除了司徒甜。她一邊胡思亂想地走著,不知不覺地,醉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黑夜無形的恐懼感。

原本就膽小的司徒甜,似乎聽到除了自己腳步聲還有別人的腳步聲。錯覺,一定是錯覺。她回頭一看,身後並沒有人跟過來。司徒甜在心裏罵自己真的很膽小很沒用,感覺以前自己並不是這麽膽小,可為什麽現在變得越來越膽小了呢?

司徒甜想跑回家,又覺得腦袋有點兒暈,要是真跑起來的話,沒準兒到不了家自己就先暈倒在半路上了,因此她不敢走得太快太猛。就在這時,她真的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司徒甜大驚失色,心裏想:這下子糟了,真的有人在後麵!

但是司徒甜猜不到,後麵跟著自己的人究竟是木村還是真正的色狼?

司徒甜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頭太暈她不敢太用力地回頭看,當她慢慢地轉過頭之後,司徒甜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住,隻見就在她背後,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男人的身影。司徒甜頓時肩膀顫抖了一下,牙齒都打起哆嗦,她顧不上頭暈拚了命地朝前麵跑起來。

背後男人的腳步聲似乎配合著司徒甜的步伐加快了速度,眨眼之間,司徒甜就感到有一雙陰冷的大手抱住了自己的身體,還沒等她叫出聲來,有一隻手很有經驗地捂在了她的嘴巴上,司徒甜同時聞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是從身背後的男人的衣服上散發出的味道……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色狼!

司徒甜的五髒六腑急速跳動,四肢**,大腦徹底被恐懼侵占了之後她感到的全都是絕望。頭越來越沉,手腳越來越失去了力量,一隻鞋都脫落了,可憐的司徒甜欲哭無淚,大概不幸就要在今夜發生了。

司徒甜在心中不斷地對自己說,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要掙紮,可除了垂死掙紮,還能做什麽?恍惚間,司徒甜似乎發覺自己的嘴巴還半張著,她伸出舌頭可以舔到色狼鹹鹹的手心,於是,司徒甜張大嘴巴,露出兩顆尖銳的小虎牙,她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咬了下去……

女民警:“你確定不是木村本人嗎?”

司徒甜:“不是他。”

女民警:“你有什麽根據沒有?”

司徒甜:“那個抱住我的男人身上有一股子味道,我在木村身上沒有發覺那種味道。”

女民警:“是什麽味道,煙草的味道嗎?”

司徒甜:“也許……也許是……嗯,應該是煙草味道,木村好像不抽煙。”

女民警:“除了煙味兒,還有什麽其他特征嗎,你真的沒看見色狼的臉?”

司徒甜:“他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毛線帽子,遮住了半張臉。哦,對了,我咬了那個色狼一口,就在他左手掌的某一個地方,我咬得可狠了,我覺得都咬出血了,我想肯定可以留下痕跡的。”

女民警:“那麽,你可以告訴我,他都對你做過什麽嗎,假如你不好意思說出口,可以用筆寫出來……”

司徒甜:“我也不知道。”

女民警:“你不知道?是不是你昏迷了?我理解不了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司徒甜:“我沒有昏迷,那個色狼隻是跑上來抱住我,他的力氣很大,所以我猜測那個人根本不是木村,因為木村是個文弱書生,他肯定沒那麽大力氣的。”

女民警:“後來呢?”

司徒甜:“後來他抱住我……我就險些摔倒,鞋也掉了,我咬了他的手,他疼得大叫了一聲……然後我就報警了……後來就被警車帶到了派出所……”

女民警:“難道色狼沒有對你做過其他什麽嗎?”

司徒甜:“他對我做的我都說了啊!”

女民警:“你說了?”

司徒甜:“是啊,他抱住我,然後我險些摔倒了,鞋子掉了,我咬破了他的手,他肯定很疼,然後就逃掉了。”

女民警:“除了這些就沒做別的了嗎?”

司徒甜:“沒了,不過他抱住我的時候嘴裏一直嘟囔著一句話,整句話我記不起來了,但有幾個詞我還記憶深刻……”

女民警:“哪幾個詞?”

司徒甜:“房子、錢、老女人……”

女民警很仔細地把司徒甜說的內容全部記錄下來,她大致看了一遍記錄,才問:“這樣說來,那個色狼並沒有對你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傷害,你應該明白我指的是什麽。”

司徒甜點點頭說:“我理解,我猜想那個色狼似乎對女人很不滿,也許他曾經被女人傷害過,很想報複或者嚇唬一下女人,而並不想真正的行凶,這就是那個色狼給我的感覺。”

這一年的春天,尤其是最近一兩個月的時間裏,不單單隻有司徒甜和沙悅報案說走夜路時受到色狼的追擊,還有住在附近的數名青年女性也反映了同樣的情況。根據司徒甜提供的情況,警方並沒有從哪一個疑似色狼的嫌疑人手上發現牙齒咬過的傷口。警方猜測,色狼很可能是因為手部受傷,暫時躲起來不行動了,但是,即便最近幾天沒人報案,警方也絲毫沒有鬆懈。

由於案發區域正在施工建設,很多輔助設施沒有建設完成,路窄且黑,於是派出所輪班派出一輛警車停在隱蔽的地方,24小時進行監控。派出所所長強調,一旦發現可疑男子,立即采取抓捕行動。

話說這一天夜裏陳健當班,沙悅得知消息後特意約來司徒甜,三個人坐在警車裏監視著前方的小路。因為這條小路是前麵幾個新建住宅區的必經之路,最偏僻最黑暗也最接近動物園,蹲守在這裏抓住色狼的概率也最高。

由於派出所發出了通告,夜裏已經很少有年輕女士在這條路上走動了。膽小是人們的天性,不隻是年輕女人,夜裏9點鍾一過,這條路上幾乎就看不見行人了。

麵對空無一人的小路,坐在後排的沙悅和司徒甜都有些犯困。快10點了,司徒甜提議回家休息。可就在這時,坐在前麵的陳健突然直起腰盯著車窗外麵看,這一舉動引得後麵兩個女人也把臉湊到車窗上觀瞧。

“好像是三個人。”沙悅對司徒甜說。

“小點兒聲音。”陳健說了一聲之後,他慢慢推開車門,把身子探了出去。

“不會是色狼,因為色狼隻有一個,不可能成群出沒的。”沙悅壓低了聲音問陳健,“你要做什麽啊,那隻是三個過路人而已。”

“你懂什麽,你沒看見那三個人是並排走的嗎?兩邊的人緊緊夾著中間的一個人,中間那個人好像一動也不動……”

“那又怎麽樣,三個醉鬼隻能相互攙扶才不至於摔倒,對嗎?”沙悅反駁說。

“我過去看一看,你們不要動,聽見沒?”陳健朝後麵看了一眼就下了車,輕輕關閉了車門。

警車停在很遠的陰影裏,前麵還有一棵大樹做掩護,所以一般路過的人很難發覺這裏藏著一輛車。陳健跳下車,彎著腰朝那三個人小跑過去,因為距離並不近,陳健又不敢打草驚蛇,所以跑得很輕很慢,耽誤了不少時間。

三個黑影朝動物園的方向走,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車裏,司徒甜不放心地說:“陳健一個人去,他們有三個人,萬一是歹人,他雖說是警察,一個又怎麽能對付三個呢?”

“就是啊,被暗算了那可就糟了。”沙悅看了一眼司徒甜,“要不咱們也出去看看吧,有個照應也是好的。”

“那好吧。”

兩個女人各自推開車門走下車,夜風一吹,司徒甜首先打了個噴嚏,沙悅低聲說:“盡量別發出聲音來。”

“我知道,不好意思。”司徒甜點點頭。

“甜甜,你說陳健去了哪裏,我怎麽都看不見他的人了?”

“就是動物園的方向,動物園邊上有一間公共廁所,好像就是去了那個方向。”

“我們走過去看看吧,你覺得呢?”沙悅轉頭看向司徒甜。

兩個膽小的女人穿過窄路朝著動物園的方向走,因為精神集中在尋找陳健上,她們都忽略了身後突然閃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個男人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毛線帽子,帽簷齊著眉毛拉下來,他低著頭,悄悄邁開腳步,發現前麵的兩個女人之後略微地遲疑了一兩秒鍾,最後選擇了其中一個,高抬腿輕落腳,衝著司徒甜跑了過去。他的腳步始終輕抬輕落,但還是發出了沙沙的聲音,然而司徒甜隻顧找陳健,沒有聽到。

“甜甜,你看,有兩個黑影出現了。”沙悅指著前麵說,“咦?怎麽會是兩個,我明明看見的是三個,你說剛才是不是三個?”

“對,是三個,少了一個,而且現在這兩個人是一前一後地走著,也不並排走了。可是,陳健又到哪裏去了呢?”

“這樣吧,甜甜,你在這裏等會兒我,我走到公共廁所附近去找陳健。”

“那好,你要小心哦。”

“嗯,放心好了。”

司徒甜吃過虧長了心眼兒,她的手機早就握在掌心,準備隨時報警,可就在此刻,她覺得身後惡風不善,有一個帶著類似煙草味道的身體撲了過來,司徒甜本能地大叫了一聲。沙悅還沒有走出多遠,她聽見同伴的驚呼,也下意識張大嘴巴喊了一聲,當發現有個黑影抱住司徒甜之後,沙悅便忍不住和司徒甜一起尖叫起來。

“色狼!抓色狼啊!”

兩個女人尖厲的聲音劃破夜空,正與司徒甜撕扯的色狼害怕了,他鬆開司徒甜,慌亂地朝遠處飛跑,轉眼之間,就跑出了很遠的距離。

“色狼!色狼又出現了!”沙悅控製不住自己依舊喊個不停,“陳健,你在哪裏啊?陳健,你快來啊,色狼又出現了,你快抓住他!”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動物園那裏跑過來,正是陳健。沙悅剛剛扶起司徒甜,她一看到陳健就上前拉住陳健的胳膊,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色狼逃跑的方向,大聲說:“色狼……色狼……朝那個地方跑了……快追,你快追啊!”

“別喊了!”陳健問司徒甜,“你沒事吧?”

司徒甜搖搖頭表示自己還好。沙悅很生氣,搖晃著陳健的肩膀,大聲問:“色狼都跑掉了,你為什麽不追啊?趕緊開車去追或許還來得及,你傻了嗎?”

“別鬧了。”陳健看見司徒甜手裏握著手機,命令她說,“趕快報警,現在,不僅僅是抓色狼那麽簡單了,出大事了!”

“出了什麽大事啊?”沙悅問陳健。

“在動物園門口的公共廁所裏,我發現了一具……男屍!”

“什麽,男屍?”沙悅張大了嘴巴。

“真的?我的天啊!”司徒甜的肩膀一抖,手機都險些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