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臣子的怎麽會讓陛下為難？”
蕭雲嗤笑一聲。
攝政王笑著點了點頭。
他知道蕭雲的意思，即使被擒，但他仍然有無數種方法死去。
帶著笑意，攝政王走近蕭雲，伸手一點。
“你那位師父也未免太不負責了，居然隻教了你這麽點東西就放心你離開。”
攝政王搖了搖頭笑道。
那仿佛隻適合舞文弄墨的手指在自己身上點過之後，蕭雲隻感覺自己的一身力量都去了八成，甚至連抬抬手都有些困難。
如此一來，自殺便成了奢望。
“那又如何？”
蕭雲冷笑道：“若非偷襲，鹿死誰手還說不定！”
攝政王說道：“不錯，如果不是偷襲，本王對上你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蕭將軍作為一名軍人，生出這種想法，讓本王感到有些意外。”
蕭雲默然，成王敗寇，是沙場上的不二法則。
“你為何知道我的師父是大宗師？”蕭雲自知已經無法逃脫，索性不再去想，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本王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他是東邊那位。”攝政王感慨道：“算算時間，他應該沒幾年好活了。”
蕭雲微微眯眼，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荒謬的想法。
難道，這攝政王也是一位大宗師的弟子？
但很快，這種想法便被蕭雲否決了。
攝政王自幼便沒有離開過京城，如果有機會接觸大宗師，隻能是傳聞裏京城中那位。
可如果是這樣，皇帝陛下恐怕已經死上無數次了！
眼下陛下無恙，難道攝政王是自己習武到這個地步的？
那該需要多好的天賦？需要多大的毅力？
想到此處，蕭雲認真道：“王爺能夠受常人不能受之苦，毅力令蕭雲佩服。”
聞言，攝政王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蕭雲誤會了，但他卻沒有過多解釋，而是看著蕭雲說道：“兩個條件。”
“條件應該是陛下去談，蕭雲乃敗軍之將，沒有這個資格。”蕭雲聲音微澀。
“你有。”攝政王說道：“告訴我你師父的位置，本王就放你離開！”
“不可能！”蕭雲想都沒想便否決了攝政王的提議。
“本王知道那個老頭子對你恩重如山，可你如果回到京城中去指揮，比起周衛指揮，起碼能夠讓軍隊少死很多人吧？”
攝政王笑道：“他可是大宗師，你在擔心什麽？”
“大宗師也是人，被人算計，再被數萬兵馬包圍照樣會死。”蕭雲說道：“蕭雲戴罪之臣，已經對不起了陛下，怎能再對不起恩師？”
“那真是可惜。”攝政王搖了搖頭道：“聽說王巍之和藍承等人都在太常寺的大牢裏，希望皇帝沒有殺了他們吧。”
蕭雲臉色微白說道：“陛下之前也曾擒住王爺手下的臣子，從來都是直接殺了，何曾想過用這種手段折辱王爺？王爺這麽做，便落了下乘。”
“王爺不妨把蕭雲殺了，一來可以振奮士氣，二來陛下手中也折損一員大將！”
攝政王歎了口氣說道：“蕭雲啊，你越是如此，本王就越是舍不得殺你。”
“誠然，王巍之等人不過是一群廢物罷了，就算救出來也不堪大用，但他們好歹是跟隨本王多年的人，本王自然不能讓他們就這麽死了！”
蕭雲沉默片刻說道：“這說不通，之前胡勇死時王爺沒有做任何事，趙文良甚至死在王爺的麵前，如果王爺真的在乎他們的生死，就不可能等到現在才動手。”
攝政王盯著蕭雲看了許久，開口道：“蕭雲，本王真是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之前皇帝表現成那樣的時候，你為何不肯歸順本王？”
“因為王爺是王爺，而陛下才是陛下。”蕭雲笑道：“蕭雲隻知道，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而不是王爺的天下！”
“天下真的是皇帝的天下嗎？”攝政王淡淡地笑道：“本王帶你去看些東西，希望看完之後你的想法能夠有所變化。”
蕭雲點了點頭，剛欲跟著攝政王去一探究竟，突然便聽到了西方一陣滾滾的腳步聲。
攝政王微微眯眼：“他們到的好像不太是時候啊。”
……
雲驚雪遠遠地看到了火煙。
六萬急行軍經過了遍地漆黑的墨嶺，馬不停蹄地來到孟丘，京城在望，雲驚雪的眼中卻沒有任何即將歸鄉的喜悅，有的隻是凝重。
“披甲！”
雲驚雪沒有多想，兩裏外黑壓壓一片，暫不知敵友，西境軍歸來時為了保證行軍速度，隻帶了幹糧，鎧甲都由各地的民夫幫助托運。
如果大戰一觸即發，胸膛間的熱血再多，也硬不過閃著金光的鎧甲。
六萬將士齊齊披甲，聲音震耳欲聾。
“繼續前進！”
雲驚雪一馬當先。
平原作戰時，騎兵會占據絕對的優勢。
可他們的戰馬還在墨嶺以西，暫時過不來。
為了士氣，他必須衝在最前方。
遠遠地看到對方身上的服飾，雲驚雪狐疑地張望片刻。
東西兩營的兵馬怎麽會出現在孟丘？
“雲將軍。”
看到一馬當先的雲驚雪，攝政王喊道。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精確地傳到了雲驚雪的耳中。
雲驚雪心中訝異，尤其是當他看到攝政王身邊的蕭雲時，心中的激**不亞於一千個驚雷同時在他的頭頂炸開。
大將軍……怎麽會和攝政王在一起？
難道？
“末將見過王爺，不知王爺攔住西境軍的道路是何意？”
雲驚雪刻意不去看蕭雲，他無法想象，和自己亦師亦友的蕭雲，被自己百般敬仰的蕭雲，會背叛皇帝陛下！
攝政王扭過頭和蕭雲輕笑道：“你的這個手下好像有些誤會了？”
蕭雲瞥了瞥嘴：“王爺這麽做隻會刻意激怒他，就算西境軍數量上少於東西兩營的兵馬，可被雲驚雪帶了這麽久，驍勇程度恐怕猶有過之。”
“看得出，大將軍對雲驚雪評價不錯。”攝政王笑道：“可本王對自己的士卒同樣也有信心。”
淩千石和常思落對視一眼，紛紛鬆了一口氣，心中竟生出幾分感動。
在蕭雲麵前，兩人難免自慚形穢。
而蕭雲也從未遮掩對自己兩人的蔑視。
眼下王爺對自己的認可，真是如同冰天雪地裏的一杯烈酒。
甚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