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人發現馬文襄和顧寒重傷之後，呂子勝便明白了攝政王的舉動到底是什麽意思，當即令蕭雲馬不停蹄地前往孟丘。
不管怎麽算，四五個時辰，都夠蕭雲從京都抵達孟丘了。
盛名之下，並無虛士，呂子勝對蕭雲治兵、帶兵以及運籌帷幄的手段，向來放心。
京都可能更適合周衛，但戰場，一定最適合蕭雲！
“陛下聖明。”
周衛長舒了一口氣，同時想起了剛才自己的魯莽，臉色一苦，看向呂子勝。
呂子勝嗬嗬一笑，卻沒有再發火。
可若是周衛一直到蕭雲回來都沒有來禦書房，就說明此人這輩子頂多就在太常寺裏審審犯人了，那麽呂子勝對周衛自然是另外一番態度。
對於身負奇才之人，呂子勝願意、也有魄力給他相當的權利和自由！
“陛下，此刻親王府空虛，兵部，皇宮禁軍也在陛下的掌控之下，吏部和戶部不值一提，不如趁此機會直接端了親王府，以示聖威！”
周衛笑著建議道。
呂子勝聞言挑了挑眉，沉默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不妥，親王府朕還有用。”
周衛心想沒了攝政王，那座豪華的府邸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能有什麽用呢？
呂子勝沒有為周衛解答疑惑，他憂慮重重地向坤寧宮看了一眼。
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馬文襄便被他下旨帶到了坤寧宮中，由趙禦醫等人親自醫治，而顧寒也被安置在了偏殿裏。
早些時候，呂子勝已經去看過，一有消息，坤寧宮那邊自然會來稟報，因此，他多花些心思在那裏也沒有太多用處。
眼下，呂子勝更為關心的，是前些日子被他帶到宮中的吏部尚書，方隱。
孟丘的安靜在今天就會被打破，星垂平野闊，一望無際的平原處，風塵仆仆的西境軍以及攝政王手中的東西兩大營兵馬少不了一番亂戰。
雙方都是動輒數萬的兵馬，自然不可能在一兩日之內分出勝負。
但時日一久，那些在京畿不遠處的諸侯，恐怕就會蠢蠢欲動了。
畢竟事關九五之尊之位，誰不想分一杯羹？
哪怕僅僅是以勤王的名義拿到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機會，都會讓人瘋狂地鋌而走險。
到那個時候，局麵將會混亂到無法收拾的程度。
呂子勝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孟丘一戰，必須速戰速決。
而此時，如果能夠得知攝政王的兵力部署，那呂子勝將會立刻在這場戰爭中取得可以決定勝負的優勢！
因此，曾經攝政王的心腹之一，吏部尚書方隱的存在，就顯得尤為重要。
“去太極殿。”呂子勝淡淡地說道。
周衛不明所以，卻還是趕緊和小璿子一起跟了上去。
……
孟丘的位置有些雞肋。
孟丘距京城僅三十餘裏，按照急行軍的速度，若無輜重和厚鎧，兩個多時辰後，京城裏便能夠聽到輕騎兵的馬蹄聲。
按理說，這樣的位置應該極其重要，應該派遣大軍駐守。
可孟丘向西便是高山環繞的墨嶺，是真真正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易守難攻之地。
因此，京都不管是哪個王朝的京都，都從來沒有在孟丘設防過。
畢竟，一旦墨嶺郡失守，孟丘就算置十萬大軍，在騎兵的馬蹄下，也很難守住。
攝政王把孟丘這個小小的城鎮作為決戰的地方，便是因為此處幾乎沒有地勢，蕭雲運籌帷幄的長處，會被最大程度地削弱。
而呂子勝和蕭雲也隻是瞬間便判斷出了，攝政王的目標就是這個地方。
如果西境軍要回朝，孟丘是必經之地！
因為毗鄰京城，孟丘的百姓生活相對於偏遠的西境或者北域，簡直算是天堂一般。
同時，因為沒有少見兵馬的緣故，孟丘一直都顯得很是寧靜。
包括今天。
蕭雲一路趕來，驚訝地發現，孟丘街道上的叫賣吆喝聲仍然不止，百姓對於即將到來的暴風雨仿佛渾然不覺一般！
但今天這裏不應該如此安靜！
攝政王心智乃上上之選，蕭雲捫心自問，若是設身處地，他是不可能放棄孟丘這個地方不用的。
因此按理來說，孟丘今日就算還未見到狼煙滾滾之象，至少也得有幾分肅殺的氣氛！
“斥候來報，西境軍再有一個時辰就能抵達孟丘，而後一馬平川，今天日落之前便能回到京城。”
就在蕭雲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一名副官匆忙地跑了過來，行禮說道。
蕭雲點了點頭。
如果一個時辰之內，攝政王的軍隊沒有出現，讓他蕭雲順利接手西境軍，那麽他自信能夠以極小的代價帶著大軍回到京城。
屆時數萬軍馬坐擁京城，不管是誰想動歪心思，都要慎重再慎重了！
這一個時辰，蕭雲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安然無恙地渡過。
可是，為什麽攝政王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呢？
就在蕭雲苦苦思索之時，他身體表麵的汗毛忽然毫無征兆地炸起。
“火灼的氣味？”
嗅到燒焦氣味的瞬間，蕭雲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諸將士聽令！”
“末將在！”幾位將軍齊聲喊道。
“對方欲用火攻，嚴陣以待！”蕭雲沉聲說道：“注意不要誤傷百姓！”
“遵命！”
令行禁止，幾位將軍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方針中，傳達著大將軍的意思。
火焰從孟丘四處傳來，寧靜在眨眼之間被打破，不遠處街道上的喧鬧聲響在蕭雲的耳邊。
蕭雲心中暗歎：得虧是前夜下了一場雪，否則今日一場火攻，自己帶出來的五千兵馬，恐怕就十不存一了！
過了一會兒，副官皺著眉頭跑了過來，說道：“大將軍。”
蕭雲說道：“可曾出現傷亡？”
副官搖了搖頭道：“回稟大將軍，我軍將士未有一人受傷，但……”
“但什麽？”蕭雲追問道。
“但是這火的目標，好像不是我們的禦林軍，而是……孟丘的百姓。”副官不確定地說道。
聞言，蕭雲瞳孔猛縮，哪怕是一千個雷同時響在他的頭頂都無法讓他更加震驚了。
他立刻就明白了，此刻他麵臨著一個抉擇。
五千訓練有素的兵馬如果去幫助孟丘百姓滅火，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但如此一來，不知情的西境軍極有可能便會被攝政王打得元氣大傷！
可如果不救這場火，以攝政王有心縱火的舉動，僅僅是孟丘的百姓，是絕對無法度過這場危機的！
蕭雲緊握著拳頭，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到底是救火？
還是去接應西境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