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霜被蕭棋一連串的問話給問愣了。

下一刻她眉宇就蹙了起來:“你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如果不是你突然間失聯,電話沒有一個不說,連來黎城的事情都不告訴我,我會千裏迢迢的來這裏嗎?”

宋玉霜明顯有些生氣了,還有幾分委屈。

見她一張俏臉拉了下來,染上幾分冰霜,蕭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了,氣勢瞬間就矮下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擔心你。”

“你會擔心我,難道我就不會擔心你嗎?”宋玉霜氣惱道。

聽到宋玉霜這話,蕭棋反倒是高興起來,染了塵土的臉上揚起了張揚的笑意:“你擔心我了?”

見到他的笑容,宋玉霜心口更堵,冷哼一聲轉過頭去:“沒有,我才沒有擔心你!”

見宋玉霜這般傲嬌的樣子,蕭棋雙眸更是亮了亮。

他放低了音調:“是我錯了,我不該對你那樣說話的,我知道不該瞞著你的,還害得你千裏迢迢的跑來,一定很辛苦,對不起。”

他看著宋玉霜:“等我這邊忙完了,我一定好好跟你道歉,你想怎麽懲罰我都行!”

他說著,目光又移到床邊的阮惜時身上,眉眼變得冷毅了幾分,走過去道:“我父親現在如何了?”

“情況不太好。”阮惜時拿起碗,將發現告訴他,“這碗裏有符紙的殘灰,聽進寶說,負責蕭司令藥物的,一直是軍醫。”

蕭棋接過碗,也看見了一點像殘灰的物質,頓時皺了皺眉道:“這藥碗裏有殘灰,難不成照顧父親的人都沒有發現過嗎?”

“藥材熬煮成藥汁的時候,偶爾也可能會留下殘渣,可能喂藥的人也沒有想太多。”阮惜時說著頓了下,想起什麽,問道,“這每日給蕭司令喂藥的人是誰?”

“這要看誰有空了。”進寶在邊上道,“有的時候是軍醫,少爺有空的時候也會喂蕭司令吃藥,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副司令親自給司令喂藥的。”

“副司令?”阮惜時捕捉到一個名字,就見蕭棋皺了下眉。

“怎麽了?”阮惜時見他表情變化,“這副司令有什麽問題嗎?”

蕭棋眉眼沉了沉:“他跟我父親是多年戰友,是我父親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此人有些好大喜功,而且在作戰方麵也是能力一般,所以我不太喜歡他。”

“既是如此,你父親為何還提攜他?”阮惜時好奇。

“昔年他曾救過我父親一命,我父親向來有恩必報,便一直將他帶在身邊,後又提為副將。”蕭棋道,“偶有他不服從父親的指令,父親也沒多在意,反倒是我有幾次聽到他背地裏同人說話,句句流露出對父親的不滿。”

背地裏說人壞話,難怪蕭棋不喜他。

“既是他對蕭司令不滿,又為何會常常親自給蕭司令喂藥?”宋玉霜出聲,她走過來,“這說不通。”

“司令這次胳膊上中了一槍,是替副司令擋的。”進寶說道,“副司令說他心中愧疚,所以想親自照顧司令。”

剛才阮惜時的確是見到,蕭司令胳膊上也有紗布纏繞。

看來蕭司令對這副司令的確是很好。

但你對別人好,別人可不一定就會以同樣的好來待你。

阮惜時看著蕭棋道:“我覺得這個副司令或許有嫌疑。”

“要不要我將他帶來問清楚?”進寶立刻問。

“如果真的是他,現在把他找來,隻會打草驚蛇。”蕭棋冷靜道,“就算不是他,萬一他將父親的情況傳出去,也會令軍心大亂。”

阮惜時點點頭表示讚同:“先不急著抓到凶手,還是先治好蕭司令要緊。”

聽到阮惜時這麽說,蕭棋眸光一亮,急忙問道:“你有辦法救我父親?”

“姑且一試。”阮惜時沒有將話說的太滿,畢竟她隻知道方法,並沒有實際用過,“你再去幫我準備一根蠟燭,晚上我要用。”

“一根就行了嗎?”蕭棋問。

“嗯,之前讓你準備三根,是試一試蕭司令還有幾魂尚在體內。”阮惜時看向台子上的蠟燭說,“如今看,隻剩一魂了。”

蕭棋心頭一緊:“倘若這一魂也沒了,那豈不是……”

一隻微涼的手,握住了蕭棋的手臂。

蕭棋轉過頭,對上宋玉霜的雙眼:“別擔心,蕭司令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她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帶給蕭棋力量。

蕭棋的心因為她,真的奇異的平複了許多。

他低低嗯了一聲。

“進寶,去準備蠟燭。”

“是。”進寶立刻出去了。

“我還有事要做。”蕭棋又對宋玉霜道,“你們別到處亂跑,就在這裏等我。”

“好。”宋玉霜點點頭。

蕭棋又深深看她一眼,才轉身離開了。

宋玉霜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往日裏,她總希望蕭棋可以長大一點,變得有擔當一點,如今他變成了她希望的樣子,可她又覺得有一絲悵然若失。

宋玉霜將這抹心緒壓下,轉頭走到阮惜時身邊:“惜時,這次謝謝你,願意陪我來看蕭棋,等蕭司令好起來,我就陪你去找二表哥。”

“這事再說吧。”阮惜時道。

兩人擔心隔牆有耳,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阮惜時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包,從裏麵拿出了銀針。

在夜晚來臨之前,她還需要做點準備。

天漸漸黑下來。

蕭棋趕在天黑之前,來到房間。

“需要我做什麽嗎?”蕭棋問。

“不必,等下你帶玉霜出去。”阮惜時說,“我一個人在屋子裏就可以了。”

“你自己安全嗎?”宋玉霜不放心。

阮惜時看向她微微笑:“放心吧。”

“我們又不會玄術,留在這裏反而會令惜時束手束腳。”蕭棋對宋玉霜道,又看向阮惜時,“我帶著士兵就在門外,若是發生什麽,你可以喊我。”

“好。”阮惜時點頭應道。

她將放在床頭的蠟燭點燃,見天已完全暗下來,對蕭棋道:“你們出去吧。”

蕭棋拉著宋玉霜離開了房間。

他們也沒有走遠,就在門外走廊等著。

阮惜時見他們離開,才轉身看向窗外。

門窗都已經緊閉,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

阮惜時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一會,室內忽的憑空起了一絲涼風,而後蕭司令突然間雙目圓睜,直勾勾地看著房頂,瞳孔渙散,嘴角不斷有口水流出,而床頭的一根蠟燭已然有了熄滅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