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晴天霹靂
馮太醫仔細給長公主把了脈,還好,是小問題。他負責長公主的日常保健,若殿下忽然有個大毛病,他難逃其咎。
殿下是受涼,體內有濕熱之邪,加之睡眠不好,導致的各種不舒服。
刷刷幾筆開好了藥方子,遞給在一旁服侍的何嬤嬤,馮太醫對長公主道:“殿下,自來眠食二者,為養生之要務,尤其是換季之交,更要少思少慮,注重調養。”
長公主點頭稱是,她這各種不舒服,主要原因是駙馬兒子不在府中,夜間多思多慮所致。
殿下請脈,閑雜人員一律回避,內室隻留了何嬤嬤與錦言二人。
長公主看了看錦言,對馮太醫道:“你給侯夫人也把把脈,她這幾天精神不好萎靡不振的,要不要調理調理……”
錦言擺手:“不用了公主婆婆,我沒事的。”
夏秋換季,有些許不適是正常的,一點反應沒有的才是身體不健康,對天地變化感受不靈敏。
“你這孩子!多大了還怕吃藥苦?隻是請請脈,馮太醫你給看看,無事就別給她開方子。”
長公主嗔怪道,錦言這孩子,向來不喜歡吃藥,讓她喝碗藥湯,跟多大的為難事似的,寧懇忍忍,也不願就醫用藥。
那好吧……錦言坐了過去。
馮太醫上了年紀,又在府中常來常往,問起診來沒那麽多避諱的規矩,在她手腕處蓋了塊絲帕子,就診起脈來。
噫?!
馮太醫心中暗驚,這脈象?
麵上就顯露出鄭重來,長公主看得分明:“怎麽?有什麽不妥當?”
難道這孩子真有疾在身,竟疏忽大意了?
錦言倒沒在意,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她絕不會有什麽惡疾隱疾。不過,也有些日子沒給自己把脈玩了。難道還真有什麽小毛病?
事關重大,馮太醫不敢輕忽,定定神,重新再切。
長公主就著急了。原先還半倚靠著,一下子起身坐了起來:“……如何?你到是回話啊……”
這脈象,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是滑脈!
還是如豆大,厥厥動搖,動脈?
馮太醫做了大半輩子的太醫,事出突然,一時竟不敢馬上斷定,又凝神仔細切過後。才有了定論。
“恭喜殿下!恭喜侯夫人!”
他滿臉笑意,起身向長公主道喜:“夫人有喜了!上身時日尚淺……”
“這不可能!”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打斷了他的話,他“上身時日尚淺”下麵那句“將將月餘,胎氣未穩”的話就沒說出口。
長公主大驚失色:“你是不是診錯了?”
侯夫人有喜?
錦言怎麽可能有喜?她怎麽能有喜?!
對啊,我怎麽可能懷孕?怎麽可能!明明是安全期!明明我已經做過善後處理了!
錦言也不能接受這個意外!
打死也不能接受!
麵對二人的失態。馮太醫卻沒有過多驚慌,他常年擔任長公主府的保健醫生,自然知道永安侯的癖好,也知道侯爺的子嗣對於長公主意味著什麽,一直期盼的好事一朝作成,反倒隻剩下震驚與不真實了……
他能理解。
侯夫人也如這般吧?成親三年了,好些人都三年抱倆了。她這才剛有動靜……
馮太醫好心解釋,安撫被意外之喜驚嚇到的女人們:“下官行醫多年,喜脈是不會斷錯的……”
“何嬤嬤,送馮太醫出去,重重打賞!”
長公主喝了一聲,目瞪口呆的何嬤嬤才回了魂兒。急忙上前:“馮太醫,這邊請。”
馮太醫了然,多少人家乍一聽聞喜訊,反應比這強烈的多得很,特別是多年未孕未育的。哭天喊地謝祖宗謝菩薩的都有,比較起來,長公主這裏,還算是情緒不外泄的。
他這個外人趕緊識趣地離場,也好讓她婆媳喜極而泣……
自覺善解人意的馮太醫跟著何嬤嬤退出了內室。
“馮太醫,我們府上的情況你也知曉,今日之事……”
回過神的何嬤嬤恢複了冷靜,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明白明白。孩子上身時日尚淺,下官不會多講。”
馮太醫知道規矩,三個月前的孩子小心眼兒,坐不坐得住胎兩說著,倍受關注的長公府,自然不希望這種喜訊提早泄出去,但凡有個意外,徒增笑柄。
“馮太醫,這件事,殿下自有主張,你隻需記住今日隻給殿下診了脈,無其他事。”
知曉這般大的事,滅口都不為過!
多年交情同是目擊者,何嬤嬤還是再度提醒:“馮太醫是個懂規矩的,當知主子吩咐自有主子的道理,今日事若有風聲,你的身家性命可就不保了。”
“下官明白!”
馮太醫又清楚又無奈,何嬤嬤的意思是,若自己說出去了,侯夫人這胎出了問題,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就賠上了,這哪有道理可言!
侯夫人坐不坐得住胎,與他一家老小有何幹係?
總之,他記住了,誰也不告訴,不管是誰。
他掌管長公主醫脈多年,自然懂得規矩。
殿下府中無小事,怎麽吩咐怎麽聽,就是不吩咐,他也不會亂說。權貴內宅行走,醫術不好在其次,嘴巴嚴不嚴居首。
這懷孩子,不是能瞞住的事,幾個月肚子大了顯懷,長公主殿下自會四處宣揚,有喜本就是主家的事情,與他這個診脈太醫無關,即便何嬤嬤不吩咐,他也不是嘴快之人。
“嬤嬤放心,下官絕不多言。”
馮太醫信誓旦旦,何嬤嬤重金打賞將他送了出去:“此事殿下自有主張,不勞馮太醫多念。”
言下之意,馮太醫也明白,此一胎對長公主府意義非凡,殿下自會挑那最擅長婦兒孕事的醫者來用。
如此,正好可以卸了責任,本來還想提醒何嬤嬤。侯夫人這胎雖淺,已有不穩之相,需得小心保胎,既然殿下另有安排。他也別多事,給自己惹麻煩。
見何嬤嬤與馮太醫出去了,長公主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衝到錦言,揚手就是一巴掌:“好賤人!”
雙目欲裂,驚怒交夾,痛心疾首,馮太醫一句話,引起軒然大波,長公主如遭奇恥大辱。仿佛又回到多年前她倚重欣賞的女官匍匐在父皇胯間,曲意討好,醜態百出時的羞辱與憤恨……
平素裏有多喜歡錦言,此下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恥辱感就多強,羞忿衝進眼底。有眼淚流了下來,朦朧淚光中,她揚起手,又是重重的一記耳光,打得自己的手都疼痛不已:“說!奸夫是誰!”
錦言整個人都懵了,馮太醫宣布的這個消息無異於重磅炸彈,震得她頭暈耳鳴。雙眼發花,大腦停止運轉……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她怎麽能懷孕?她要回家的!帶球怎麽走?
有了孩子她還怎麽走?!
這一切都僅在眨眼功夫,長公主的巴掌就到了,臉上火辣辣的痛感讓她恢複了一絲清明:“不是……”
未曾解釋,第二掌又過來了,用力之猛。打得錦言一個趔趄,牙齒咬到了舌尖,嘴裏就泛了腥味,兩耳轟鳴,兩邊臉如被火燎。
誰是奸夫?
錦言一激靈。迅速回魂,現在不是自憐自艾的時候!這誤會要出人命的,先澄清事實更重要。
“是侯爺……”
永安侯這個混蛋!她明明做了事後殺精,他竟還有本事留了漏網蝌蚪。
“你還有臉提他!”
怒火中燒的長公主一聽她說到永安侯,更是三屍神爆跳喪失了理智,好賤人!自己待她如親生,以為她是個好的,誰知竟給兒子帶了好大一頂綠帽子!
珠胎暗結!竟然懷了孽種!
自己一向以為昆哥兒不懂事,虧待與她,心心念全是她的好,聽不得外人說她一個不字,結果……
怒海驚濤,翻滾著巨大的痛心失望與羞辱,此刻的長公主對任何事都充耳不聞,隻想撲上去恨不能摘了她的心肝肺,將她千刀萬剮:“青鳳!讓她閉嘴!”
“孩子是……”
錦言正待不理會長公主的咆哮,急喊出孩子是侯爺的,剛吐出三個字,就被隨長公主命令出現的黑衣人揮手擊昏,軟綿綿倒在地上。
長公主生有異象,據監天欽測算承載部分國運,所以她自出生,身邊就未曾斷過影衛保護。
隻是這些暗衛,藏得隱蔽,素日裏並不出現,是以,皇家頂尖影衛所屬之一的青鳳組負責暗中護衛長公主這件事,乃是絕密,知曉的人極少。
青鳳不是人名,是組名,成員均為女性,負責護衛太後娘娘、長公主、受孕嬪妃等皇帝認為需要保護的皇家女眷。
長公主一聲喝令,立即有人現身,遵從殿下的命令。
青鳳打暈了錦言,垂身站立等待新的指令。
長公主狠厲地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錦言:“投到暗室,非本宮親命,隔絕人跡。”
青鳳領命,挾起錦言一縱身,身形如鬼魅,消失不見。
等何嬤嬤安定心神,送走馮太醫,回轉到內室,發現侯夫人已不見人影,隻餘殿下氣急敗壞坐在椅中。
“殿下,馮太醫那裏,老奴已交代清楚。”
逢此巨變,長公主的心情可想而知,何嬤嬤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去趟榴園,就說,侯夫人留在正院為本宮侍疾,”
提到侯夫人三字,長公主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主人不在,榴園上下正常當差,所有事務暫交由任嬤嬤處理,賤人貼身服侍的那幾個,找個由頭,分別拘起來。”
家醜不可外揚,若傳出去,整個長公主府都顏麵掃地!
尤其是昆哥兒,有個這樣的正室,日後如何立於朝堂?
賤人百死不足惜,整個東陽衛家都搭上,也抵不得昆哥兒一根手指頭!
但是,她死事小,昆哥兒臉麵事大,這件事,絕不能鬧開!
不但不能鬧開,還得悄沒聲兒地,給賤人一個體麵的死法,不令人生疑不惹非議。
ps:
開虐了,親媽也有狠心的時候,嗚嗚…………謝謝書友一把思念、雨絲彌漫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