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陷暗室無計施
錦言醒來時,眼前一片黑暗,身下是冰涼陰寒的地麵。
她抬起昏沉沉的頭,努力讓眼睛盡快適應眼前的黑暗,以便觀察判斷自己身在何處。
四周寂然,目之所及皆是黑乎乎的空蕩,仿佛是個空屋子,或是囚室?
她苦笑,處境堪憂。
臉上火辣辣的,用手輕摸了摸,腫了。
不小心觸到了一處傷口,疼得她噝了聲吸口涼氣。
是長公主的長指甲。
右邊臉腮至嘴角上方,被尖利的指甲劃了挺長的一道傷痕,可能流了不少的血,摸上去脖子下巴處都有血跡。
真是……飛來橫禍……
輕輕搖頭,引來一陣眩暈。
她摸索著慢慢站起來,選了個方向,睜大眼睛張開手掌,慢慢摸索著邁小步向前走,走了八步,手掌就觸到了粗糙冷硬的牆麵,一路上什麽也沒有碰到。
錦言摸著牆,換個方向再走,終於摸索著走完了四周,她的心也沉到底。
還真是個囚室!
長約十八步,寬約九步,是個長方形的盒子,沒有窗戶,一扇小小的包了鐵皮的門關得緊緊的,居然連門縫都沒有!門由外麵鎖著。
空徒四壁,除了地麵與石砌的牆壁,一件物品也沒有,連草席都欠奉一張!
老天!這回要被玩死了!
錦言一屁股坐在地麵上,一籌莫展。
看這架勢,長公主這是要她就此一了百了,不給活路了?
也是,她能理解殿下的憤怒。按照大周律,偷人若是爆光,私了,就奸夫淫夫一起沉塘,經官府。是要赤身荊刑而亡,就是光著身子用荊條活活打死……
還不如沉塘人道呢!
但是,問題的關鍵是:
她沒偷人啊!她比石灰還清白呐!
殿下不能問都不問,就一錘子判她死刑吧?
這也太沒天理王法人權了!
鑒於她對長公主的了解。殿下不會聲張此事的,私下的沉塘行為也不會有,殿下會先將她悄沒聲兒地弄死,然後編個合情合理的謊言事件,讓她死得其所。
這樣才符合大家共同的形象需要。
至於殿下心口的這股惡氣,自然會出的,到時候,夏嬤嬤等,心是她身邊的人、人間春曉李掌櫃一下人等、東陽衛家包括李氏在內、甚至衛家大爺、四爺都會受牽連……
殿下會不著痕跡、不落口實地、一點一點讓他們付出代價……
當然,也可能不會。等任昆回來了,他會將真情告訴長公主,殿下不信自己的話,兒子的話總應該信吧?
真相總會大白,水落石出。隻是那時。她早就死透了,屍體拋亂墳崗被野狗啃得腸子都沒了,真不真相的,對自己是沒用了。
長公主這人,天生高高在上,骨子裏剛愎自用為我獨尊,若她自己不想。能讓她改變的人不知有沒有。
總之,就算是有,也不包括自己。
這一點錦言一直是清楚明白的,盡管長公主素日裏對她是真心的好,但是要看跟誰比,與任昆比起來。她什麽也不是!
當長公主喊出孽種時,就已是認定自己對不起任昆了!
在殿下的認知中,她,衛四,一個外人。懷了孽種,給自己兒子戴了綠帽子的淫婦,還能指望有好下場?
長公主又怎會再給她一絲一毫的憐惜?
事關任昆,長公主對她的人品、情份,皆輕飄如浮雲,不屑一顧!
不行!她不能這樣死了!
她必須要跟長公主把誤會講清楚!
就是要判死刑,難道就不用問個口供?
深知長公主為人的錦言,此刻隻希望往日的情份,自己平素的為人品性,能讓長公主給自己留一個開口的機會。
就算她不信,隻要能說服她多等幾天,等到任昆回來,就真相大白了。
先活著,孩子的事情再慢慢解決……
真是!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的鞋,問題是他們就那麽一夜!
就一夜!事後她還采取了防範措施……是任昆太強大還是她太倒黴?
……
錦言爬起來,摸到小門前,叫起了門:“有人在嗎?我有事要稟告殿下。”
“有人在嗎?……”
“來人……”
她拍了好半天,說說停停,嗓子都幹了,外頭靜悄悄地,一絲回音都沒有。
難道沒有人?
錦言不確定。
她感覺應該還是在公主府的。因為從臉上血漬的凝固程度來判斷,時間並沒有過去很久。
長公主府占地麵積很大,事出突然,長公主未必會將她送出府中,尤其是在白天,要避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運出去,這種可能不是很大。
更可能的是,這是府中的某一處暗室或是公主府的地牢之類的。就算是牢獄,也會有看守獄卒,沒可能將她丟這裏任其自生自滅,等著時間夠了,再來收屍吧?
沒人理。
無計可施。
所有的計謀所有的說服,都得有對象才行,對著一幅門板一屋空氣,縱使舌燦蓮花又能如何?
錦言一愁莫展,癱坐在地上。
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慌亂,不要自亂陣腳……
總會有辦法的!一定能想出辦法的!
一定會有人來的……
無論如何不能自己先放棄!
夏嬤嬤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預感不妙。
她一早陪著夫人來正院請安,聽說殿下染了小恙,夫人入內侍疾,她如往常一樣等在外頭。
太醫來了。
太醫又走了。
送客的何嬤嬤雖然麵色如常,夏嬤嬤還是敏感地察覺到她的反常,難道,長公主殿下的病不是小疾?
她壓根沒往錦言身上想。
等到何嬤嬤送完太醫進了內室,再出來時,要她借一步說話。
夏嬤嬤明白什麽意思,忙跟著她去了一間靜室。何嬤嬤說夫人要留在正院侍疾。讓她暫在此靜候,非令不出。
這是,軟禁她的意思?!
夏嬤嬤大驚!急詢問原因。
殿下生病夫人侍疾,實屬正常。為何要將她軟禁看管起來?
榴園向來與何嬤嬤交好,夫人對她禮遇有加。夏嬤嬤想要個準信兒。
何嬤嬤神色莫測,板著臉道:“……你且待著,別給你家夫人惹事,或許一兩日就沒事了。”
轉身走了,門從外麵鎖上,安排心腹人看守。
……
侯夫人與人有奸情?
最初的震驚過後,何嬤嬤打從心裏不相信,那般心思通透,眼神幹淨的人。怎麽可能與人有奸?
一個人心思正不正,看眼神就能知曉。
侯夫人嫁進來三年多,言行舉止,為人行事,進退有據。不曾差池半步,而且素來坦蕩,無背人之事,哪裏會與人有奸情?
她不愛應酬,鮮少出門,每天不是榴園就是正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去哪裏識奸夫?
殿下在氣頭上,肯定聽不進去這些,等她氣消消,自會想到這些。
隻是,夫人竟有了身孕!
若說沒奸情,那這孩子。是誰的?
旁的事倒還好說,這懷身孕,一個人是做不來的!
不會……真是侯爺的吧?
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別因為誤會,將喜事變成慘事。
在經過最初的駭然後,何嬤嬤率先恢複理智。心思幾轉。
此事疑竇叢叢,不應該貿然做決斷,好歹需要問問侯夫人。
不管出於什麽樣的隱情,眼下事已暴露,若是侯爺的孩子,她必會坦然承認。若不是侯爺的種……再論生死也不遲。
何嬤嬤心裏已傾向於前者,心懷期待。
她又去了榴園,將殿下吩咐的事情一一做好。
一路上暗自尋思,如何才能幫錦言說上話。
殿下素來對夫人親近,愛之深責之切,乍聞此訊,方寸大亂,怒恨交加。
再來,殿下隻侯爺一個嫡子,從小到大,不舍得侯爺受一丁點兒委屈,從來都是順著,侯爺做的事,再不靠譜,最終殿下必會先服軟,鬆了口。
出了此等事,殿下一定是會先想到侯爺,寧肯錯殺一百,也是不肯放過一個的,寧舍了夫人,也不會給侯爺留一絲是非詬病。
這事,本不是她做下人的能過問的,該如何開口呢?
夫人一準是被暗衛帶走的,也不知會不會受些折磨?
何嬤嬤回到正院複命,見長公主還是如她離開前那般頹坐,神色黯然。
“殿下,您的手……”
何嬤嬤正要開口,卻見長公主擱在身側的手紅腫一片,保養經年的美麗長指甲也連根齊斷,血肉模糊。
“無事。”
長公主冷冷地看了自己手一眼,仿佛不是長在自己身上的:“都辦好了?”
手痛哪比心痛?
她此刻心如刀絞。哪還顧得其它?
“是。”
何嬤嬤簡單交代了事情,取了消腫去淤的藥膏來:“殿下,先上藥,可好?”
殿下從小到大,哪曾蹭破過一丁點兒油皮?十指連心,這得有多疼?她竟生生忍著!
若要太後娘娘和陛下得知,她們這些近身服侍的,沒一個能討得了好!
見長公主不置可否,何嬤嬤半跪地,小心抬了她的手,在掌心中塗抹藥膏。折斷的指甲不能就那麽放著不處理,她蘸了藥酒,一點一點盡可能輕柔地擦掉血跡,藥酒浸到甲縫裏,長公主痛得一哆嗦,卻咬著牙,愣是沒吭一聲兒。
何嬤嬤的眼淚就湧了上來:“……殿下!殿下!還未查驗,您要保重身體,切莫氣大傷身。”
“查驗?還要查驗什麽?是馮太醫誤診?沒有孽種?”
經過最初的怒不可遏氣衝鬥牛後,長公主隻覺萬念俱滅,自己對錦言不薄啊,她竟做出了這種事,無異掌摑自己的臉,將自己的心放在腳底下踐踏……
怒到極致,又恨又痛。
長公主出身尊貴,目下無塵,鮮少有人能入了她的眼緣,對錦言,她自覺拿了一片真心相對,雖說是排在昆哥兒之後,但昆哥兒是她的親生兒子,別人不能比。
對錦言的感情很複雜,介乎於小輩朋友,她活到現在,錦言是唯一一個讓她付出真情實意的外人,可是她卻辜負了這份情意……
比起數十年前那個女官的背叛,錦言的所作所為,更甚數百倍!
世人多對身邊人嚴苛,對外人反倒能寬容,長公主尤如是。
往日在錦言身上付出多少真心關愛,如今就有多少痛恨!
殿下,這是真傷心了啊,何嬤嬤想了想,還是小聲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診脈或許沒錯,隻是,這,總得有另一個人才能做了此事,夫人,她,素常並不出府……”
“奸夫是誰,不明擺著嗎?哪裏用得著出府?”
長公主冷笑連聲,好一對賤人!好一對賤人!
竟將她母子玩弄於股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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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剛開虐,就冒出不少潛水吐泡的……十則也不願虐,加快速度啊,明天加更,爭取早點結束這段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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