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被太後緊緊地攥在手心裏,被揉成了一團褶皺不堪的紙團,何沉煙的心髒也像這紙團一樣,狠狠地收縮。

從早上開始,何沉煙就覺得好像很多事情都變了,她看到了很多她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她看到那些會向她行禮的人,背後藏著譏諷的刀子。

她看到本應是一家人的妃嬪和王妃,對她惡言相向。

而現在,她看到一直寵愛她的太後,對她怒目而視。

恍惚間,世界又變回了何沉煙熟悉的冰冷,她恍恍惚惚,居然開始遲疑了起來。

楚驍覺得身邊有什麽事情不太對勁,瞬間從太後的憤怒中抽離,果然看到了何沉煙的背影變得悲傷起來。

就算現在何沉煙背對著他,但是他依舊篤定,他的王妃一定是難受極了。

心髒猛地一抽,楚驍大步向前,伸出長臂,輕輕蓋住了何沉煙惶恐的雙眼。

“沒事了,還有我呢。”

楚驍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何沉煙漆黑一片的世界剖出一線光明。

她情不自禁的抬起雙臂,已經冰涼的雙手覆蓋在楚驍的手背上,細長濃密的睫毛輕輕掃過楚驍的手心。

“記得嗎,我們做了萬全的準備。”

楚驍的聲音有一種獨特的力量,總是能夠把何沉煙從泥潭中拉出來。

在河邊也是,現在也是。

明明還有珍妃在維護她,有楚香玉在相信她,還有楚驍在保護她。

這些畫麵掃清了何沉煙心中的陰霾,前途一片敞亮。

太後已經氣瘋了,她氣何沉煙辜負了她的喜愛,氣楚驍看不清眼前的真相,把水性楊花的何沉煙當做寶貝。

把已經揉成一團的信紙扔給楚驍,太後忍不住開口:“楚驍啊楚驍,你看看這封信,裏麵的記錄清清楚楚,和晚廷說過的路線和時間毫無二致,還有什麽可以解釋的?!”

得逞的麗妃露出笑容,傲慢地揚起下巴,連淚痕都忘記拭去,張口就要嗤笑楚驍。

“妾身方才就已經說過,燕王殿下識人不清,錯把狐媚子當成了好嫁娘。”

這封信是她最後的底氣,所以才一直捏在手裏沒有用。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了,密信中的內容能夠抵消剛才所有的假證據,隻需要這一封密信就夠了。

氣氛壓抑到了極致,觀景台上這麽多人,沒有一個敢大聲說話,就連呼吸都成了奢侈。

楚香玉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明明何沉煙剛才還說……他們做的一切都是圈套……

何沉煙從楚驍的懷裏抬起了頭,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又恢複到了平日裏的模樣。

就算太後現在生氣又如何,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如果因為這件事就覺得太後對她不好,那她豈不是和麗妃,和杜瑩瑩,是一樣的人?

從楚驍的懷裏站直了身體,楚驍順理成章地放開了何沉煙,讓她自己去解決這一切。

太後驚詫地從何沉煙的臉上,看到了自信和從容,還有些許驕傲。

事情都變成這樣了,她居然還有心情笑?

太後咬牙切齒,剛要開口,就被何沉煙甜甜的笑容給堵了回去。

一口悶氣憋在心裏,心裏卻泛起了一絲奇怪的感覺。太後咬咬牙,還是決定先聽何沉煙怎麽辯解。

“奶奶對我最好了。”何沉煙笑眯眯地說,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太後從來沒有罵過她一樣。

太後猛地一怔,捕捉到了一瞬間的心痛,又看到何沉煙從袖子裏拿出了另一封密信。

這是重要的證據,何沉煙生怕過程中出現任何差錯,所以把信放到空間裏去了。

“我還沒有看過麗妃的密信裏麵寫了什麽,不過我猜,肯定有我當時和盧卡斯交談時的情形,以及盧卡斯從錦盒中,拿出那張紙條和手帕的事。”

麗妃臉色一沉,啞口無言。

她怎麽知道?麗妃想。明明這封密信從未易手,她為什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太後和楚香玉也是納悶,剛才何沉煙明明已經被吼得發愣,一眼都沒有瞥見那封密信,為什麽會這麽自信地說了出來?

而此時的杜瑩瑩卻在心中慶幸:還好剛才沒有參與進去,一會說不定還能渾水摸魚,把這件事繞過去。

眾人的視線再次落到了何沉煙身上,隻見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太後麵前,把密信交到了太後的手上。

撕開封條,裏麵的字個個工整,一看就是出自何沉煙的手筆。

隻不過比起眼光明媚的何沉煙,裏麵的內容昏暗陰沉,已經不足以用簡單的詞匯來形容了。

太後拿著信紙的雙手微微顫抖,眼眶泛紅,手指一搓,又發現了還有另一張信紙。

一字一句地閱讀完之後,太後抬眼看著還在微笑的何沉煙。

“沉煙……這些都是真的嗎?那你剛剛為什麽……”

何沉煙尷尬地撓了撓頭,說:“因為如果奶奶全都知道了,我們又怎麽能拿到那些假證據呢?”

此話一出,麗妃和杜瑩瑩如墮冰窖。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倆的計謀,他們倆合起夥來,騙了所有人!

那密信裏到底寫了什麽,讓太後如此篤定?

楚驍在這個時候才終於開口,聲音冰冷:“如皇祖母所見,證據和證人已經全部找齊,麗妃和靖王妃為了誣陷本王的王妃,不擇手段,陰險毒辣,甚至還欲分裂大羲國與西緬的關係。請皇祖母下旨,將麗妃和靖王妃定罪。”

“等一下!”麗妃慌張地出來阻止楚驍,求饒般地看向太後,問道,“這裏麵肯定有誤會,妾身的證據確鑿,太後您方才不是都已經看見了嗎?”

太後已經不想再看到麗妃那種虛偽的臉。

她漠然地看著麗妃,說:“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本宮手中的這兩封信,以及手中的證物,已經足夠證明。不過按照規矩,本宮還是決定將證物移交給皇上,讓皇上來親自定奪。”

一聲悶雷在麗妃的頭頂炸開,這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事情嗎,怎麽就要驚動皇上了?

“等一下!”麗妃驚呼一聲,驚慌失措道,“皇上日理萬機,這樣的小事情……還是不要驚動皇上了吧?”

“小事?”太後冷哼一聲,“麗妃,你和靖王妃合謀誣陷沉煙,差點導致沉煙名譽受損,甚至還牽連西緬的使臣,這也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