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幹意興,兩人走出酒肆的時候,明月再次升到柳梢之上,喧囂之後又是一個尋常夜。走在略帶寒風的街道上,劉風和已經帶著一絲醉意的張邈東一句西一句的胡亂扯著。

“好久沒這麽悠閑了“,劉風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不經意般吐出了這麽一句。

“是啊,玉倌,那閑耍的日子已經沒有咱們的份了”,張邈被寒風吹了一會,腦袋有些清醒了,被劉風這句也帶出了一絲感慨。

察覺到張邈的失常,劉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齊修,想不到你也會有這麽多愁善感的一麵,看來我得重新審視你一番了。”

白了一眼劉風,張邈一副不屑的表情,稍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兩人便開始找住的地方,這麽晚皇城肯定已經禁宵了,想到這,劉風與張邈便一搖三晃的往張邈下榻的酒樓走去。

途徑一處有些偏僻的街道,一陣風卷起那幾片落葉,皎月也不知道何時藏進了旁邊的雲彩中。

“齊修,這月黑風高殺人夜,如今卻被別人用在我兩身上了,這是不是有點搞笑。”劉風突然停住了腳步,對著一邊張邈悠悠的道了一句。

“林子大了什麽鳥也都有了,我倒要看看哪路小蝦米瞎了狗眼,來打你張邈小爺的主意!”右手虛晃薄扇輕開,張邈惡狠狠的說著,正好氣不順,練練手,出出氣再好不過。

張邈話音剛落,一批黑衣人衝了出來,圍住了兩人,皎月遺漏出來的一縷光芒,映照出他們手中鋼刀異樣的彩色。

“這刀上有毒,玉倌小心!”張邈見此景,對著劉風脫口而出。

“曉得,齊修”,說完劉風便運轉功力,迎著撲上來的黑衣人而去。一邊的張邈也不敢輕敵,將薄扇插回腰間,與衝上來的敵人交手開來。

撂倒了幾個對手,劉風忽然發現對手的招數很奇特,當初劉寅傳授他武功的時候特地介紹了一番中原各家所長,當下心中推測這些人應該是關外人士。

突然劉風發現黑衣殺手隻是纏住自己,剩餘的其他人紛紛對著張邈狠下殺手,因為刀上摸了毒,張邈有些手腳放不開,開始逐漸的陷入險境。

這些人是來對付張邈的!心中焦急的劉風不再藏拙,奪過一把鋼刀,全力的解決身前的對手之後,便要去援助張邈。

劉風加入之後,張邈也照他一樣,搶了一把鋼刀,兩人互為犄角,很快殺了光周圍的一片黑衣人。

不多時,遠處的街道腳步聲陣陣傳來,合著嚓嚓的鎧甲摩擦聲,大禹朝軍隊來了!雖然裕興帝沒理會郭淮的請求,但還是加強了京中護衛,以防不法宵徒趁機生事。

一陣蜂鳴在夜間劃過,圍攻劉風二人的黑衣殺手大片的撤退,消失在夜幕之中。扔下手中的鋼刀,劉風看了一眼身邊喘著粗氣的張邈,雖然臉色有些白,但是應該沒受傷。

腳步聲逼近,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兵迅速圍住了劉風二人,“你們是什麽人!趕緊束手就擒,不然就地格殺!”從穿帶上看,應該是一名年輕的校尉。

“齊修,你沒事吧?”,張邈感覺到劉風的關心,看了他一眼,臉色依舊蒼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劉風輕輕的拍了拍張邈的肩膀,上前走了一步,抱拳行禮道,“這位將軍,在下劉風與朋友回客棧途徑這裏,卻遇到歹徒劫殺,還請將軍明查。”

“原來是劉少將軍,在下是京戍衛的偏將胡瑋,早聞少將軍威名,今日一見可真是三生有幸!”揮手讓手下撤退回來,胡瑋走上前,眼前少年不就是現在穿的沸沸揚揚的少年守備麽?

果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自己未出嫁的妹妹從街市上買了一副他的畫像,便藏在房中整日的含羞的歡喜著。

劉風還不知道如今他在市井以及軍隊上有這麽大的影響,見對方如此客氣自然也不會矯情的拿身價,畢竟這京城之中一切都以小心謹慎為重,“胡將軍言重了,小子還要多謝將軍的搭救,若不是將軍帶人前來,小子與朋友估計要受到這幫歹徒的毒手。”

和胡瑋說了一番剛才的經曆,再三謝過之後便帶著仍有一些失魂落魄的張邈離去。這些人明顯是朝著張邈來的,但是看著一邊眼中帶著一絲悲傷的張邈,劉風相問卻無從開口。

隻能暗歎一口氣,麻煩的事情一堆了,劉風也不在乎多這麽一件,這也許就是別人常說的虱子多了不怕癢吧。

瀾陵城外西的一個偏僻院子中,幾個黑衣人翻過牆院,在間仍亮著燈光的房前跪了下來。不多時,房門突然打開,跪著的黑衣人隻覺得耳邊一陣風過,下一刻便都眼前一黑的倒了下去,連聲響都沒發出來就死了。

院子中多了一個麵白無須的中年人,看著地上的屍體,道了一句“廢物!”聲音尖細,猶如女子一般。

那夜之後,張邈沒提起過這件事,劉風也不願意去問,就當沒發生過一般,被兩個人揭了過去了。

三天之後,這期間眾人已經接受了孫紆嬡去西漢的緩兵之計,花園一群人中繼續商議著對策。

突然孫紆香的貼身丫鬟匆匆的跑了進來,見到孫紆香,話語有些慌亂卻又顯得迫不及待。

“公主不好了,剛奴婢遇到殿前伺候的小卓子,那西漢又派人來了!”

終於來了,雖然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真的來的時候眾人還不免不了一陣心慌。孫紆嬡的小手緊緊的握著衣袖,小臉一下子慘白起來。

孫紆香與李雙兒則是趕緊走到劉風身前,大眼中滿是緊張的看著他。張邈和孫沫飛隻是緊緊的握著拳頭,咬著嘴唇,滿臉的不甘與憤怒。

禹極殿,足不出戶的郭淮終於可以不用整日的在客棧中閉門不出了,自從給西漢朝中遞了奏折之後,郭淮便整日惶惶不安。

雖然知道恩師大司徒張玉會保他,但是郭淮知道即便現在沒事,回到國中也少不了要經受牢獄之災。

這次西漢皇帝劉季派來了老將軍楊念,這也是暴怒之後的劉季慎重考慮的選擇。

楊念身經百戰曾百勝,是西漢軍界的北鬥泰山,如今卸甲在家弄孫頤養天年,卻被劉季一道聖旨給重新啟用了,有他這樣有勇有謀的人在,劉季心中也能覺得穩妥一些。

翌日清晨,一道聖旨傳遍了整個大禹朝,其意如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得天眷,掌大禹之江山,萬事親躬而不敢有所懈,夜寐難安,朝起為政。

朕之謂之為裕興,乃裕黎民之福,興大禹之萬裏。奈何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江山龍騰亦非一朝一夕可得,大業千秋任重而道遠,凡大禹之民當須報效之。

今朝,西漢遣使我朝,此行乃國之大興也,幼女紆嬡三日後當遠嫁西漢,結兩國之秦晉之好,功德於後。

特賜紆嬡公主封號為瀾陵,舉國歡慶以示漢禹之喜,欽此!”

清風酒樓,前幾日研究了鹿鳴之戰,這位慧眼如炬的楊老將軍一下子看出了劉風的不凡。一到大禹朝便讓手下收集了劉風的資料,現在正楊念捋著花白的頭發,這看著這位傳的神乎其神的少年將軍的事跡。

突然郭淮神色慌張的走了進來,“老將軍,老將軍,不好了,您看看這裕興帝發的詔書!”

楊念有些疑問,昨日在金殿之上裕興帝已經答應兩國聯姻,堂堂一國之君不會如此兒戲做出荒唐之事。

瞥了一眼一邊滿臉大汗的郭淮,楊念結果手中的紙張,目光掃過,楊念突然笑了,“這裕興小兒居然玩這一手,這下我們是舉步維艱了,不過也不能怪他,這次大漢所圖確實有點過分。”

將手中的紙遞給郭淮,“這件事我知道,若釋,你下去吧,約束好下麵的人,在這幾日不要惹是生非,切莫授人口舌。”

但情形卻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聖旨一出,大禹朝頃刻沸騰了,朝野上下皆是一片憤怒。之前在茶樓酒肆聽孫紆嬡出嫁西漢,眾人雖有怒火,但是黎民百姓卻不知道其是否為真,現在裕興帝一道旨意,讓本是遲疑與觀望的怒火徹底爆發了。

朝中眾臣之中,文臣齊聚朝鳳坊孫斌府中,武將則擠到了國柱許逾院子中,平時爭鬥的文武官員這次卻為了同一個目的,瀾陵公主不能嫁給西漢!

但最終,兩個站在大禹朝權力巔峰的老人隻能歎著氣,揮手退了眾人,心中氣憤歸氣憤,但裕興帝這一步無疑是當今最好的選擇!

朝堂之外,有著倫理綱常的讀書人捶胸頓足,以泄胸中的不滿,悲恨自己不能維護這禮義倫理;深感裕興帝之恩的市井之民義憤填膺,奔走四方,怒喊著打倒西漢狗。

裕興帝這一手玩的可真是高明,劉風看著桌上的剛拿回來的的消息,隻能暗歎一薑還是老的辣,這一手反退為進可真是為大禹朝下了一劑猛藥!

桌上是裕興帝剛派人送來的聖旨,是對劉風的任命,旨意中就劉風在鹿鳴中的功績,用“卿功勳卓著,當以勵之”一筆帶過,封劉風為驍騎將軍,並為瀾陵公主的護婚使。

對於自己的冊封劉風沒什麽話說,這驍騎將軍明顯隻是一個雜牌虛職,他也不在乎,反正隻要不將他調離鹿鳴,打斷苦心經營的根基就好。

最重要的是劉風終於可以重新出現在大禹朝堂之上,被裕興帝雪藏這麽久,群臣都在猜測劉風的命運。如今以打不死的小強般再次出現在大禹朝百官的眼中,劉風知道今夜又有許多人徹夜難眠的開始估摸著裕興帝的心思。

將聖旨收好,不管裕興帝是否打算借西漢之手來解決了自己,劉風都無所謂,這個時候兄弟情義已經讓他無所顧忌了。

而且在心中,劉風還是很想去西漢走一遭,不管你劉季是如何的不可一世,劉風都要去撼一撼。

那一夜已經成了劉風心中永久的痛,為叔父報仇已經成了他活著的動力。但為劉寅報仇並非一件易事,借這次機會去摸一摸底,也能為將來報心中之仇做一番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