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劉風很討厭這種感覺,一種被人剝去衣服赤裸裸的被窺探的感覺。但眼前這位是皇上,自己現在是人家的小弟,做小弟就的有小弟的覺悟,劉風隻能再次的裝瘋賣傻。
“恭喜聖上,賀喜聖上,漢禹兩家聯姻此舉可謂是澤披蒼生,從此兩國友好相處,益於天下萬民,功在千秋!”
“哼!”裕興帝一聲冷哼打斷了劉風的吹捧,“朕剛才已經說了要聽實話,難道你當朕是三歲小兒麽!”
“皇上息怒!”劉風心中真的想罵娘,這古代真是聒噪,今天都來來回回跪的膝蓋都麻了。現在裕興帝這麽說,劉風知道不說出點啥今天是走不出這大殿了,眼下隻能照實說才能讓這一國之君放自己一馬。“皇上,罪臣是有些想法,隻是與罪臣所聞的朝中大臣的想法有些不和,冒犯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看到裕興帝點了點頭,劉風深吸了一口氣,便繼續說著,“漢禹不和由來已久,特別是這西漢帝劉季,至他登基以來西漢的實力和野心都在不斷的膨脹,對我大禹江山垂涎就連挑擔走夫都知道。所以西漢派來的提親之說罪臣隻能說是一個高妙的暗渡陳倉之計。”
“如今我大禹朝皇室血脈珍稀,皇子僅剩下一位”,說道這劉風見裕興帝沒有大怒的跡象,暗中舒了一口氣,“所以罪臣認為這劉季所圖僅為兩件事。”
“其一是皇上答應了這門親事,從此大禹和西漢為一家,日後劉季有了口舌來幹涉我大禹朝國事;其二是皇上拒絕了這門親事,對方也有理由對我朝興兵,但殊途同歸,劉季最終的目的就是我大禹江山。”
劉風說完這些話便不再言語的俯身在地,說了這麽多已經是極限了,再說下去惹怒了裕興帝就得不償失了。而且劉風相信裕興帝比誰都清楚現在的處境,所以現在他所要做的便是等台上這位最後的決定。
裕興帝心中有些驚喜,這家夥果真如皇兄所說是塊需要不斷敲打的玉璞,看來鹿鳴之事並不是僥幸。剛才劉風所說和他心中之前的推測完全一致,若朕不是皇帝,兩人會不會成為摯交好友?裕興帝腦中突然冒出這麽一個荒唐的念頭。
右手輕敲著龍椅的扶手,裕興帝突然很想知道,若是這件事由眼前這少年處理他會有什麽好辦法,“劉風,若這件事由你來處理,你該怎麽來解決?”
劉風心中一緊,有關國體的事情說說看法還可以,讓他拿主意就萬萬不可了,其中輕重不是這種身居低位的可以胡亂說的。萬一說了出來的言語被眼前這位主采納了,辦的好萬事大吉,辦的不好所有罪得讓劉風吃不了兜著走,而這漢禹之間,能有好果子吃麽?
見劉風猶豫的神情,裕興帝隻能搖了搖頭,此子心思過於縝密,看來還得繼續敲打一番才能對朕吐露心扉,真心效忠,“你小子就不要在猶豫了,想到什麽說出來便可,要不然這乾光殿可是好進難出!”
這不是逼良為娼麽,劉風心中暗暗叫苦起來,什麽時候裕興帝變得這麽無賴了,劉風真想一頭撞死在這一邊的木柱上。
沒辦法,先從這脫身要緊,而且想到之後自己要去西漢大鬧一場,還是讓裕興帝事先知道為好,這樣以後收拾爛攤子也能有個靠山。心中有了盤算劉風便不再糾結,反正被這無賴老兒給盯上了,還不如說出來痛快點。
“皇上,既然這樣,請恕罪臣鬥膽。罪臣覺得門親事皇上還是先應承下來,西漢這聯姻之計不可不妙,劉季僅此一步棋讓大禹朝陷入兩難。至於化解的方法破除它的辦法隻有在西漢國內,自古宮闈紛爭,黨朋傾軋,就算是西漢也不會避免。”
“好!朕便派你為紆嬡公主出嫁西漢的護婚使!”在劉風說完之後,裕興帝立馬開了金口,下了聖意。
劉風有些淩亂了,這裕興帝就是專門在等自己說出這個,一步步的把他引到這個圈子中。心中有些悔恨,自己還是城府淺了,在人老成精的裕興帝麵前還是有點不夠使。不過唯一慶幸的是能按照原計劃,自己能護送紆嬡去西漢,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在劉風謝恩離去之時,裕興帝的臉上閃過一絲的猶豫,終於還是開了口,“劉風,那封信?”
劉風明顯的愣了一下,“信?什麽信?皇上是有信讓罪臣去轉交麽?”
“沒什麽”,裕興帝揮了揮手讓劉風退下,此子能力與心機俱佳,隻要掌控的好不失為大禹朝的一根支柱。也許皇姐是對的,自己之前是抱了太多的成見,信已經被皇姐毀掉了,一切就已經過去了。
想到這,裕興帝看著劉風消失的殿門口暗歎了一口氣,已經走錯過一次,這次不能再錯了,若是此子能辦好這件事,大禹朝有他一席之地又如何!
出了大殿,劉風深吸了一口氣,略微潮濕的背後有點難受。簷廊的盡頭,於公公停住了腳步,“小劉大人,咱家就送你到這了,聖上身邊得有人伺候著,那幫小家夥不知輕重,咱家得去盯著,不然這心啊,放不下。”
“於公公您老客氣了,剛才多虧您老的幫忙,小子可是心中感激萬分。今日小子出來匆忙,隻有這個小玩意來略表一下心意。”
說著劉風從懷中掏出一個翠玉扳指,這是三長老送給劉風玩耍的,價錢他沒說但肯定不菲,這一點從於公公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可以看出。
“哎呀!小劉大人你這是幹什麽,咱家隻是說了些該說的話。而且在咱家眼中小劉大人一表人才,咱家起了結交的心思,所以小劉大人不必這番客氣。”
話雖這麽說,但是劉風從於公公眼神中便知道,這虛假客氣的謙讓在哪都免不了。將扳指塞進於公公的手中,“您老跟小子還客氣啥,小子對公公也是覺得親近,這小玩意您老或許瞧不上眼,但可一定收下,待以後小子有了更好的再送給公公把玩。”
看著於公公將扳指小心收好滿意的離去,劉風有些好笑,雖然前世今生第一次和太監打交道,心中有些別扭。不過和這些宮中內官打好交道劉風還是懂的,如今看於公公這情形,以後宮中應該會方便很多。
一個時辰後,郭淮從乾光殿中走了出來,後背上已經是汗水漣漣,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雖然平靜無常卻步步蘊含殺機。
裕興帝居然負傷了,胳膊裹著白布,一見麵便和郭淮抱怨現在的匪徒何等猖狂,昨夜宮中國庫被盜,以後要喝稀粥這些事。
等郭淮告之昨夜大營被襲,損失慘重,聘禮被劫時,裕興帝大怒,招來一幹京師守衛將軍大聲的職責,最後還下令免了京師戍衛的程遠以及一幹文官武將。
雖然很郭淮很想拆穿這一切都是陰謀,但一個他國使臣總不能上前扒著這一國之君檢查吧?這一切都讓郭淮有一種無力的感覺,裕興帝所為顯然是要撇開大禹朝與昨夜之事的關係。
可是不幸中的萬幸,裕興帝居然答應了這門親事,不過接下難題又讓郭淮這個小小的太常令給愁煞了。
裕興帝要求見到聘禮才能讓公主起程去西漢,這話很實在,古往至今窮人家嫁女兒還要有彩禮,更何況這是一國之君嫁公主。
沒辦法,如今郭淮隻能將現在的情況照實的寫成奏折,派人快馬加鞭的送到西漢。郭淮可以想象得到劉季的暴怒,心中隻能祈禱這門親事會讓他減少幾分怒火。
夜幕灑下,瀾陵城的百姓照舊生活著,漢禹兩朝的關係讓西漢使團發生的事情如同微風一過,沒有掀起半分波浪,尋常百姓根本無心惦記城外的情況。
不過一則小道消息卻在市井間迅速的流傳開來,迫於西漢的壓力,大禹皇室不得不將紆嬡公主遠嫁西漢小太子!
茶樓酒肆之前準備的段子都已經取消了,現在隻要是有說書的地方,無一不是在繪聲繪色的講著‘千金公主含淚赴西漢的’。
這下巨浪掀起,在張邈的暗中引導下,民間激憤一下子燃開了,無聊的夜晚瞬間多了幾分血性。西漢城外營地被憤怒的群眾圍了,就連城中下榻的清風樓也被人堵了,叫罵聲不絕於耳。
自古民憤最難平息,遇到這種事情,郭淮向裕興帝求助無果,隻能下令所有人閉門按兵不動,等待國內的消息。
城中一座小酒肆中,剛才百姓被說書的點起了心中的怒火,稍後張邈安插的托振臂一呼自然全都響應的離去了,口中喊著要去揍那些不要臉的西漢人,讓本是擁擠的小酒肆一下子清淨了許多。
靠窗了一張小桌旁,兩個年輕的公子正在對飲著,看到老板的神色,本想上前侍奉的店小二知趣的退回到內堂。
“齊修,我說你別喝了,再喝我可沒錢付酒錢了”,看著張邈一次又一次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劉風不得不開口勸止。
將杯中酒再次飲完,張邈將酒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玉倌,我心裏難受,為什麽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我都無能為力。紆嬡現在整日的以淚洗麵,你說我堂堂七尺男兒該如何去做!”
“夠了,齊修!我們不是說好了怎麽做了麽,而且即便前途多麽凶險,我劉風也會保你和紆嬡一份幸福。你一個爺們整天愁眉苦臉是個事麽!是男人就給我抬起你的腦袋,把眼前困難給我解決了!”
劉風有些怒了,今世前生最見不得兩件事便是女人哭和男人沒誌氣,事情隻要你去做,總會有轉機的,一點不努力的在一邊唉聲歎氣那就不配做一個男人!
雙手揉著頭發,張邈低著頭一聲不吭,散落的長發擋住了他的俊臉,看不出此刻的神色。
窗外一縷清風漏進屋中,舞起桌上油火微動。良久,張邈歎了一口氣,“玉倌,你說的對,男兒在世當不因難而怯,為了紆嬡,我一定會努力的!”
劉風笑著點了點頭,在桌上重新拿起一隻酒杯,倒滿遞給張邈,兩人舉杯相碰。看著目光堅定的張邈,劉風心裏終於放下了一塊石頭,一直以來雖然他外表不羈,內心卻一直壓抑著感情,今夜以後應該會好了許多。
飲完杯中酒,劉風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情,今生兄弟隻為你,即便前途萬難又何妨,因為你是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