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空遼闊而空遠,白雲如蒼狗悠悠而過,鴛清館的梅林中,目前的雪色早已褪盡,梅瓣經了雪洗越發妖嬈,清香縈繞。讓人置身其中,便能身心悅然,融入其中。
然而林中卻傳來一聲不協調的驚呼,隱約間滿是焦慮和指責。
“什麽?!方之啊方之,你好生糊塗!”
梅林中八仙桌旁,藺琦墨拍案而起,眉宇深蹙盯著坐在對麵的閔方之。邁步踱了兩下,白色的衣衫被他焦躁的步伐帶的微微起伏。
閔方之見他這般,麵上也有了焦慮之意,眸中略有不解,急急道:“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藺琦墨停下腳步,搖頭看向他,怒聲道:“我當初離開是怎麽交代你的?!讓你定要和瑉懷、佟原劃清界限,如此才能保他們安然!你怎麽就不聽呢!這次瑉懷怕是要被你那一紙奏疏害死了!”
閔方之聽他這般說頓時也坐不住了,起身蹙眉道:“可你這一走,陛下他連連以各種罪名撤了魯中,高項,裴易幾人,這些可都是你的舊部。誰不知道瑉懷是你一力提拔上來的,是你在軍中的最大心腹,與你乃是刎頸之交,這次他被按上的可是謀逆的罪名,已經被革去軍職下了天牢。朝中那些趨炎附勢的東西,隻知道落井下石,我在不上書保瑉懷,他豈不是就隻有死路一條了!皇上派的檢審官可是魯王藺薑,他因著三年前川州兩軍爭搶軍糧的事,可是恨極了瑉懷。皇上派他審理這案子,不是擺明了要瑉懷的命嘛。”
藺琦墨連連搖頭,怒聲道:“你怎就隻看到了魯王,沒有看到同審此案的王顯揚?王顯揚乃是麟國少有的直臣幹吏,有他在,魯王就別想一手遮天。再者,瑉懷有沒有謀逆皇上心裏能不清楚?他為麟國受了多少罪,他那條命為麟國死過多少次,立了多少戰功,光身上的刀疤都數不清楚。這些且不提,你也說了他與我是刎頸之交,說他謀逆那便於說我謀逆無疑。我這一走,已經什麽都說明了!若是謀逆早在一年前就幹了,怎麽會等到現下?!皇上豈能連這都看不明白?!這半年來皇上雖是不停裁撤我的舊部,可是畢竟未曾殺任何一人,皇上他心裏清楚得很,這些人在軍中的威望還在,殺不得!魯中他們且殺不得,更何況瑉懷?!我一走,一大半軍權落在了瑉懷手中,皇上將鋒劍營又交與了你。你和瑉懷儼然掌控了麟國八成的兵權,你說此刻你上表保他,皇上心裏作何想?皇上本無意要他的命,隻是想奪他兵權,對於瑉懷這樣多有軍功,在軍中威望極高之輩,他隻能給他安上一個天大的罪名,才能順理成章罷他的職。可被你這麽一保,皇上反倒是不安心了。皇上反倒是不安心了。皇上用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有才幹,更重要的是你是皇後的嫡親弟弟,可若你都不占他的一邊,死保瑉懷,那你們和在一起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得的?麟國已經不需要再有一個藺琦墨了!”
他一番話頓時讓閔方之麵色大變,焦慮地來回走動著,急聲道:“這可如何是好,奏章已經發了三日,便是現在追也追不回來了啊!”
藺琦墨見他滿麵懊悔,急的額頭冒出來一層大汗,拍了拍他的肩頭,抿唇道:“唯今隻有一法,你速速回京,就說這次到青國來,發現鳳瑛的種種做法皆意在南進,你之所以上述保瑉懷便是因為發現陸悅峰的南軍有揮師麟國的動向,瑉懷一殺在軍中勢必引起慌亂,與大戰不利。你想若是皇上聽到這個消息,還敢殺瑉懷嗎?怕是會即刻將他無罪釋放,還會還以軍權。你速速回京,但願還能來得及。”
閔方之若有所思,英挺的眉宇緊蹙,沉聲道:“這次來青國,我專門派人偵探了陸悅峰的數十萬南軍,沒有發現異常啊……隻是鳳瑛這麽急迫和旌國結盟確實有些奇怪,難道他真的意圖南攻?”
藺琦墨迎上他沉重的麵容,走了兩步,抬手握住一枝梅枝,目光有緣望向天際,眉宇漸漸緊蹙,眸中浮光掠影。忽而他手中一個用力,梅枝應聲而斷,他驟然回神,望著手中殘枝歎息一聲,回身道。
“自入青國,沿路我便多有關注青國的糧市,發現近來有不少糧商在往南運糧,而且個個都似憑空冒出來的商富,以往顯少聽過這些商號。去年青國是個豐年,我一路問來,糧價竟不掉反增,比去年還增了三成。而且各地都有人在秘密的收購糧食,數量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