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沉靜盯向閔方之,又道:“國家嚴令禁止商人囤積居奇,哪個商人有這麽大的膽子收購這麽多糧食?!”

閔方之麵色微白,雙手卻漸漸握了起來,沉聲道:“所謂兵馬未動,糧食先行。看來鳳瑛是真的要南征了……”

他說著,目光變得灼然而堅定,沉聲道:“我麟國也不是好欺負的,我這就回去請皇上發兵備戰。隻是四郎,你便沒想過要和我一起回去嗎?皇上雖然忌憚你在軍中的威信,可是當此國難之際,我想皇上他……”

藺琦墨搖頭打斷他的話,苦笑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縱使我回去了他也不會用我,除非麟國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我本在麟國已功高震主,他又豈能容我再立著滔天之功?何況,我心裏也還未有決斷……也許這一戰不是壞事……”

他的聲音漸低,近乎呢喃,素來清明的眸中蘊上了些許茫然和掙紮。忽而又搖頭,抬眸望向閔方之,笑道:“這麽好的機會,你當把握才是。我想這次皇上會允你主帥一職,你不是一直期望能劍指連營,血染沙場,這次可休要瑉懷再搶了你的軍功了。”

閔方之朗聲一笑,接著又斂起笑容,真誠地望向藺琦墨,道;“若這主帥是你,我便是做個前鋒校尉也是願的。”

兩人目光相接,藺琦墨感念一笑,抬手一拳擊向閔方之的肩頭,笑道:“你小子,什麽時候也學得這般矯情了。若早將這份心用在彤雲郡主身上,也不必日日為情所困了。”

閔方之較藺琦墨大上五歲,卻每每被他這般對待,但覺氣悶,複又想起一事,上前一步問道:“你和那旌國的易大人,你們……”藺琦墨見他麵有遲疑,顯是不好意思問,頓時爽朗而笑,將手搭上他的肩頭,挑眉道:“我藺琦墨愛慕雲罄冉至死不渝,你要問的可是這個?”

閔方之見他麵容熠熠發光,神情瀟灑而英朗,頓時一愣,複有心有所羨,麵容略顯黯淡。

“你方才說的可是……可都是真的?”

一聲顫抖的女音響起,兩人回頭,卻見高兮雲站在遠處的一株樹下,扶著樹幹的身子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麵色更是蒼白如紙,正固執地盯著藺琦墨。

藺琦墨頓感無力,他望了眼高兮雲便轉開了目光,伸手將閔方之向前一推,轉身便欲溜之大吉。

高兮雲見他這般,急急追了兩步,尖聲道:“你若現在走掉,我便一頭撞死在這裏!”

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卻異常堅定,藺琦墨腳步頓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抿了抿唇終是回過了頭,卻見高兮雲看向神情僵硬的閔方之。

“閔大人,能不能請你回避一下,我……我想和他單獨呆一會。”

閔方之望著她泫然欲滴的眼眸,頓覺心頭一陣針鑽的痛,點了點頭快步出了梅林。

林中恢複靜謐,藺琦墨隨意地倒向身旁梅樹,雙手交疊抱於胸前看向高兮雲,麵有不耐,蹙眉道:“什麽事,你快說吧。”

高兮雲見他這般,眼淚險些滾落而出,她別開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道:“你方才說……說你愛慕她,可是真的?”

藺琦墨挑眉,卻無比認真地道:“是真的。”

高兮雲見他承認淚水在止不住決提而下,想到那日也是在這裏,他急急甩脫她奔向那人,再想到他為追那人竟將自己生生甩了出去,再有他在大殿上焦急地扯下衣服披在那人身上,他的神情,他的心疼……高兮雲隻覺渾身冰冷,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她喜歡他八年了,早在他少年風流,第一次隻身到高府遊說爹爹起兵助先帝舉事,她便深深記住了那個一襲白衫,侃侃而談的少年。那時候他甚至還不足十歲,而她也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孩子。

八年來她默默關注著他的一切,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夜深人靜時每每想著便能笑出聲來。後來當聽綠荷說爹爹有意將她隻給他時,她的心狂跳的似是要跑出身體,她連著四日都不曾睡著,丫頭們都笑她癡傻。

可他……他卻總那般冷漠地對她,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總是一臉不耐,似她是天下最大的麻煩一般。她暗暗安慰自己,他對別的女子都不曾這樣,為何單單對她這般?他對她起碼是特別的,他心中還是有她的。

可是現在才知,那樣的自欺欺人是多麽可笑。可是為何會如此不甘?!高兮雲上前一步,咬唇道:“我不信!你說的我統統不信!爹爹說過,要將我嫁給你。從那時起,我心裏邊認定你是我夫君。不管如何,我會等你,我不會嫁與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