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罄冉已經換成了女裝,她上身著著一件淺水藍短衫,繡著細碎梅花的桃花色錦緞交領包裹著修長的脖頸,衣襟兩側有束帶鬆鬆在胸前打了個結,餘下雙帶隨意的垂至膝下,迎風而舞。

下身一襲碧色長裙,裙幅褶如清湖,光華流動,傾瀉在地,陽光打在她身上,將那清華如月的身姿映得更加耀眼。

她的長發依舊挽著男子的髻,隻是棄用了平日的方巾、發帶,而插著一支簡單的竹簪,簪子端部雕著素雅的梅花,身影淡定,落落大方,竟是懾人的美麗。

“久聞砮王精通黑白一道,不知易青今日可否邀殿下對上一局?”

清越而好聽的聲音隨著微風拂麵而來,狄颯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入目罄冉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下。

她竟對他笑!

狄颯但覺渾身一震,心中湧出狂喜來,他定定地望著罄冉,一時竟是癡了。

“怎麽?王爺不願?”

微有清冷的聲音傳來,狄颯胡亂點頭,趕忙翻身下馬,急急應道。

“好!”

罄冉但覺他今日有些奇怪,但也無心探究,微微示意,碧裙浮動,入了身側的小亭。

小亭名曰離心亭,名字很怪。想來此道是由西而出謐城必經之路,由此離去京城的人多了,久有送別之人在此亭傷心落淚,故有此名。

亭中小桌上,罄冉早已擺下一套青玉棋盤,她在一端落座。見狄颯在另一麵坐下,定定望著案上棋盤發呆,微微挑眉,笑道。

“匆忙間也未能尋到配得上王爺的棋,這套棋是青州的涼玉,質地不好,不過觸之清涼,倒可靜心。”

她說著兩指執起一枚黑子,望向狄颯,笑道:“易青執黑子為敬。”

說罷,穩穩落下一字,動作優雅而從容。落子聲極輕,如閑花落地。

狄颯望著那躺在棋盤上的黑子,右手取一顆白子,腦中卻一直回**著她瑩白的指和墨黑的子交織的豔麗中,耳邊更是不停回**著她略帶笑意的清麗話語。

“兩軍對壘,心靜可是最重要的。”

狄颯微微一怔,抬頭去望,迎上那雙波光清冽的雙眸,他心中一糾,宛若漫天冰水,罩了全身。

低了頭,手中白子落下,似是用力極大,猶自一聲脆音。

一時間亭中隻聞落子聲,劈啪作響。

兩人落子都極快,狄颯的棋風狠辣犀利,強攻穩守,罄冉心知一時也尋不到他的弱點,完全之下隻先守穩自己棋勢,再伺機反撲。落子卻也沉穩,緩緩布局,將狄颯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一一擋住。

黑白相交,一時白子占優,一時黑子反撲,兩人的呼吸也微微急促了起來,落子越來越慢,手心也漸起汗珠。

眼見中腹局勢陷入糾纏之中,狄颯指中夾著的棋子猶豫片刻,“啪”的一聲落在“去位”四五路上,罄冉唇際有笑,抬眸看了狄颯一眼,淡笑道。

“王爺的這東北方很有野心呢。”

狄颯抬眸牌定定望了眼罄冉,不知為何微微蹙了眉,半響才道:“中原縱大,然此東北非同小事,隻要拿下此處,東西合圍,中原才能成盤中餐。”

罄冉挑眉,點了下頭,目光一凜應下一子,道:“就怕這東南之爭勝負不好說呢,王爺的這片白子探入南麵,延伸至長,險成尾大不掉之勢,如今又猛攻東北,隻怕王爺難以兼顧兩頭,顧此失彼吧。”

狄颯眉宇微跳,望著棋盤上拉伸的白子,麵色漸轉凝重,於東北再落一子,緩緩道:“此中南麵白子已然穩不可撼,雖是拉伸極長,已無憂矣。南方麟國君主昏聵,戰將唯藺琦墨及其親部可用,然武帝狹隘,逼走藺琦墨,打壓其部眾,麟國多年兵戈不斷,又沿襲舊製,國勢衰頹。無力北進北我腹。青國雖強,而其欲取此處,需繞止水,翻險山,糧草勢必難以為繼,鳳瑛亦不會用兵此處。故縱兩邊為戰,我軍也可應付。”

兩人話語針鋒相對,棋路互咬不放,一時在東北角殺得難解難分,狄颯雖是攻勢淩厲,但罄冉卻沉著應戰,一步也不放鬆,慢慢棋局再次陷入膠著狀態。

落子速度越來越慢,狄颯也開始放緩攻勢,怕罄冉再伺機反撲,落子越來越謹慎。然而縱使如此,黑子卻還是尋到了機會補上漏洞,漸漸地有了反攻之勢。

但狄颯終非尋常之人,寸步不讓,加上他開局的守勢布得很穩,黑白之子終漸成拉鋸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