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氣說著,舒了一口氣,才接著柔聲道:“嫁給我吧,讓我好好待你!”

他的話敲響在心頭,讓罄冉重重的喘息著,片刻後卻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為什麽?!”

藺琦墨微帶顫抖的聲音響起,罄冉回頭,目光清揚望著他,沉聲道:“很多事情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的,便是我能放下旌國的一切,放下仇恨。那麽你呢?你可以嗎?”

迎上她明慧的雙眸,藺琦墨身體一震,蹙起的眉宇越發凝結成痕。

“這次來青國事情似乎大順利了些。我原以為三國都有意和青國結盟,雖是與旌國結盟可以讓青國兩麵無憂,但是我想還是要費些力氣說服鳳瑛的,畢竟結盟對旌國來說更為迫切。憑借鳳瑛的心性,他提些要求,都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卻沒有想到,事情會這般容易。我一直在想,鳳瑛為何會這麽急於和旌國結盟?!後來再想想你說的話,我才驟然明白了過來。”

罄冉微微凝眸,盯著藺琦墨,沉聲說著。

她見藺琦墨神情變得凝重幽幽一歎,又道:“鳳瑛要對麟國用兵了,所以他才急著與旌國結盟,欲穩定北麵局勢,讓其後顧無憂。對不對?”

藺琦墨凝視她沉靜的雙眼,終是舒展了眉,輕柔地撫上她柔軟的發絲,將頭抵在她柔軟的發絲間,掩去了眼中的無奈。

罄冉抬手環上他的腰,輕聲道:“再等等吧,現在就算離開了,我們也不會開心的。”

藺琦墨雙手漸漸用力,將她攬緊,嗅著她秀發上傳來的陣陣清香,隻覺那香直侵入了他的骨子中,攪得心裏輕柔暖漾。片刻,他低聲輕歎:“好……隻是我心裏真怕啊……”

罄冉一愣,掙了下身體,抬頭看他:“你怕什麽?”

藺琦墨輕點她嬌俏的鼻尖,無不愁悶揚聲搖頭,道:“我怕我的冉兒太好,遭人惦記啊。”

罄冉一愣,失聲而笑,搖頭道:“誰會惦記我啊?!我這麽彪悍,早把人都嚇跑了。”

藺琦墨見地一臉的不以為然,心中一苦,一歎。

這個傻丫頭,竟從不知自己的好,自己的美麽……這世上真正的英雄是不會以女人的軟弱來襯托自己的強大的。他何其有幸,在這茫茫人海中,尋到了這麽一個特別的她。

然而這個世上,這樣的她又有幾何?!唯此一人啊……讓他如何不怕啊……

這夜,罄冉是在藺琦墨的懷中睡著的,醒來時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陽光刺入眼中,竟已天亮,倒是難得的好眠。

想到昨日蘇亮的稟報,說戰國人已經開始收拾,今日清晨便要離開,罄冉微微一驚,忙掀被起身。匆匆收拾了下,喚了別館丫鬟問過,聽到戰國人尚未離開,罄冉這才鬆了一口氣。

用了早膳,便喚小廝牽了清風,打馬向城西衝去。

半個時辰後,罄冉站在謐城西郊的翠然山中,心緒繁雜。想到要和仇人歡顏相待,不免心若刀絞,她大步走向山崖,望著冬日枯黃蒼涼的山脈,喃喃道。

“爹爹,您曾說過,做賢者易,做大賢者難;做忠者易,做大忠者難;孝者易,而大孝是為難也。女兒今日方知,此言非虛。女兒要舍小孝而行大義,爹爹,您可開心……”

山風吹過,掠起她耳際碎發,隱約有著冬陽的暖意,罄冉深吸一口氣,微微閉目,淺淺的勾起了唇角。

片刻後,山穀微震,馬蹄聲,車駕聲隱隱傳來,罄冉睜開雙眸。山腳下,錦旗飛騰,車馬隆隆,正是戰國大隊緩緩行來。她眸光轉冷,複又抬手揉了下額際突突而跳的筋脈,向路口走去。

戰國大隊中,狄颯端坐馬上,一騎在前,孤孑的身影顯得有些冷峻。刀刻般深邃的麵上帶著幾分疲累,眼底更是有著濃濃的青痕,顯是一夜未曾安眠。額頭處,兩道青筋突突直跳,刺得頭疼痛難擋,那是酗酒的結果。

人都言酒能忘愁,可他為何愈飲愈清醒,愈飲愈愁苦。狄颯閉目一笑,忽而揚鞭,一馬當先,飛衝而去。隊前的馬車上,穆江聽到馬蹄聲遠去,撩起車簾,望著他遠去的身影,放下手中書卷歎了口氣。

狄颯沿著曲折的官道衝上半山腰,轉過山道卻猛然提起了馬韁,馬兒嘶鳴一聲,險些將他撂下馬背。他一臉詫異地盯著不遠處的官道邊站著的那抹碧色身影,一瞬不瞬。忽而他又猛地甩了下頭,再望去,那碧色如潮,盈姿依舊,他的心開始快速跳動。

“久聞砮王精通黑白一道,不知易青今日可否邀殿下對上一局?”

對於他的失態,罄冉不以為意,微微一笑,沉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