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莞想的很明白,就憑著顯德帝這昏庸的統治,用不了幾年,整個國家也會崩潰,她完全可以再等一等,等到時機再次成熟後,再行反攻。
寧泊遠咬牙,淚流滿麵,眼中是一片決絕。
“丫頭,做人不可以太自私,你身後可是站著千萬支持你的百姓,怎麽可以因為外祖父一人就退兵?”
若是丫頭此時退兵,不但她之前辛苦經營的所有名聲,一夜之間毀於一旦,而他也將成為秦越國的罪人。
這個罵名他背不起,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外孫女背。
福莞哽咽,她喊出聲。
“外祖父,我之所以要保家衛國,就是想保護我在意的人,若是連你也不在了,我要著保家衛國又有何用?”
她不想有一日自己登上高位時,滿心都是後悔。
屬於她的,早晚都逃脫不掉,不屬於她的,即便得到了也會失去。
寧泊遠的額頭冒汗,雙眼赤紅。
“丫頭,外祖父懂你,外祖父年紀大了,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在你小的時候,我常常對你說,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你難道就想讓來祖父的餘生都在悔恨中度過嗎?你這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害我!”
寧泊遠頓了頓,更為悲慟的聲音炸響。
“丫頭,你現在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拿起你的劍——殺了我,隻有殺了我,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才能不辜負所有人對你的期望!”
如此一來,丫頭在百姓們心中的形象一定會驟然高升——大義滅親,敢問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
而且她也有了實現自己的野心,出兵的借口……
用他的命能換丫頭一個錦繡前程,以及實現所有秦越國曆代百姓的誌願,值!
耶律哥完全沒有想到,寧泊遠竟然有如此的鐵骨!
他可是個人啊,他也是血肉之軀,難道就不怕死?
剛才的一番話,讓他完全的慌了,他必須想些措施。
否則,寧波遠非但不會製衡住福莞,還會用他的死換來赤羽軍更為猛烈的反撲。
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耶律哥清了清嗓子,放聲大喊。
“福莞,你可想好了,寧泊遠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你們當今皇上都同意退兵了,你還有什麽理由不退?你不過是一個將軍,何苦如此為他賣命?你認為,為了替一個昏庸的皇帝守他的江山,而搭上自己親人的命值嗎?隻要你退兵,我立刻就放了長陵候!”
他希望自己的這番話,能說動福莞,讓她趕緊撤兵。
寧泊遠看著外孫女眼中的掙紮,知道她的心智根本無法堅定。
他放聲大喊,脖頸間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丫頭,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以赤羽軍老主帥的身份命令,你絕對不允許後退半步,如果你要是敢退出黃離河,那我就跳河而亡,絕對不苟活!”
他隻能以此來證明,他慷慨就義的決心。
“丫頭,我寧泊遠一生活的堂堂正正,你若殺了外祖父,卻能救活更多人,你忍心讓將士們付出的心血付諸東流嗎?我要用我的鮮血來證明,赤羽軍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心!我們赤羽軍的戰士,寧肯戰死沙場,也絕不後退半步!”
“殺了我——殺了我!”
寧泊遠的怒吼聲,一聲高過一聲。
他是鐵骨錚錚的英雄,英雄就應該拿出英雄的氣概!
他要成為所有人的榜樣,也要用自己的鮮血喚醒每一位愛國者!
外祖父的話深深地撞進福莞的心裏,讓她疼的幾乎站不住。
“啊……”
福莞悲憤的嗚鳴聲響徹雲霄。
下一秒,隻見她高舉長弓,一支羽箭迅速的從她手中飛去,快若流星,直直的射中寧泊遠的胸腔。
“唔”一聲悶哼,他的臉上掛滿了欣慰的笑容,沒有一絲怨恨。
寧泊遠嘴角溢出,源源不斷的鮮血,撐不住的他再次跪倒在地。
忽而,仰天大笑道。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我寧泊遠——死得其所!”
話音落下,這一世的英雄重重跌倒在地,堅挺的身軀**起沉沉灰土。
福莞的靈台似乎清明了一瞬,可是看到寧泊遠倒下的樣子,她的心中更恨了。
她為什麽這麽無能,護不住自己的家人?
顯德帝那個老匹夫,為什麽如此昏庸無能?
“啊……”
福莞突然一聲喊叫,那喊叫聲嘶啞中充滿了哀愴,所有的壓抑恨怒似乎在這一刻全部傾體而出。
薛湛猩紅著眼,滿眼都是心疼,他緊緊的抓著福莞的手臂,想說話卻已先哽咽。
他理解她的痛,時至今日,他們二人都無一點辦法。
這一刻,他也無比的痛恨自己,什麽無雙公子,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若是他能早一點察覺,又怎麽能讓她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
福莞甩開薛湛的手,抬起眼,一雙風眸微微眯著,眼尾染著紅,臉色卻很是蒼白,她狠厲看著耶律哥,嘴角牽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隻聽她嘶聲力竭的怒吼著。
“所有赤羽軍的將士準備,今日我們務必要攻下蒼龍城,我要用西羌軍的血來祭奠老將軍的亡魂!”
話音落下,駿馬飛馳,所有人都沒有注意時,利槍當空而至,福莞從馬背一躍而起,直直砍向耶律哥的臂膀。
刀鋒而落,耶律哥聽到了皮肉被劃開的聲音,幾乎在他沒有反應過來時,自己的一條臂膀已經被卸了下來!鮮血飛濺,肩膀染紅一片。
耶律哥整個人痛到渾身發抖,險些暈眩的跌下馬。
反應遲了一步的西羌國將士,立刻將皇帝掩護在身後,邊擋邊退。
福莞一抹嘴邊的血跡,死死的看著耶律哥,那眼神中的恨意和肅殺之意,毫不掩飾的傾瀉出來。
隻聽一道不屑的嘲諷聲,福莞手中長槍劃破天空,整個人淩空而起,如蛟龍飛天。
“耶律哥,恐怕你將成為這九州第一位獨臂皇帝了吧?”
她不會今日就殺死他,她要讓他痛不欲生,眼睜睜的看著她是如何踏破,他西羌國的大門!
為他今日所做的錯事,淪為西羌國上下的恥辱。
亡國之君,注定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