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落月

寒玉宮，寒玉洞。

一片安靜，唯有寒風呼嘯的聲音陣陣作響，似乎預示這千年大夢的蘇醒！

周曉涵峭立洞口良久，然後輕輕的走了進去。

洞中唯有一麵石壁，別無他物，石壁白潔而晶瑩，就似經過了千萬年的雕琢一般，竟是如此的栩栩如生。周曉涵轉目而望，卻絲毫沒有發現，然後看向了石壁！

周曉涵的瞳孔慢慢的收縮，臉上逐漸露出悲痛傷心的神色，似乎正在經曆著人世間最最悲哀的事情，也許是痛失雙親，也許是流離失所，就這樣似乎就如過了幾十年的光陰一般她才微微的緩了過來。然後她的臉色慢慢的出現了一種歡愉自在的神色，這種開心似乎正是在看著一個孩子慢慢的長大，然後成熟睿智。可是這般歡愉的神色為何隻是僅僅刹那間便煙消雲散換作滿臉的驚恐與絕望，是誰打擾了她平靜而自在的生活？

她的臉色越來越震驚絕望，似乎正在遭受著世所罕有的事情，是一種真正切膚之痛。她想要掙紮，可是這種震撼卻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隨形揮之不去。慢慢的她的臉色忽然湧現出一般從來都不會出現的殷紅，這種紅的淒豔、紅的絕倫的殷紅慢慢閃動，想要掙脫束縛飛躍而去。

她的臉上開始抽搐，慢慢的變形，變的扭曲，變的詭異，這猶如廣寒仙子的麵龐為何會出現如此的姿態卻是令人匪夷所思。

於是她開始掙紮，慢慢的抬手想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撕破，可是卻無能為力。她大怒，決然，一聲輕嘯，卻是那湛藍的青萍劍悠然出鞘，化作青芒落入了她的手中，然後重重的杵在了地上。

周曉涵霍然而醒，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似乎這幻境中的種種實在令她難以相信。

可是這輪回幻境又怎會幻境連篇，弄虛作假呢！

周曉涵臉上的種種質疑慢慢散去，額頭上一滴晶瑩的汗珠緩緩滑落，堅定而執著！

慢慢轉頭，似乎早已料到卻未曾想到的一幕出現在了眼前，角落裏一道幽暗的石門展現在眼前，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幽深黑暗，令人心內陣陣發怵！

一條黑暗中長長的甬道展現在眼前，就似那茫然而無邊的人生一樣，不知終點，更不知前途。周曉涵已全身緊繃，手中一道青芒或吞或吐的為她帶來一點微弱的光明，卻是如此的飄渺無際。

甬道內靜的發慌，隻有一點黑暗中的呼嘯聲伴著一種噗通噗通的聲音，然而越發禍人心魄！

她也會害怕嗎？

可是既然不害怕，為何那緊緊顫抖的心靈是如此的脆弱與不堪呢？

黑暗依舊是黑暗，未曾改變也不會改變！

一股久已塵封的土氣驀然吹來，她不由的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戛然而止，是害怕還是不忍打破這幽深的寧靜？

周曉涵慢慢的止住腳步，前方已是絕路，一個無門無路的石室出現在眼前，於是她了進去。

有幽光微照，石室並不大，僅僅隻是一張桌子擺在其中，而桌子上塵埃遍野，唯有一個盤碟潔淨不已。周曉涵四顧看了幾眼後，伸手去轉動了桌上的盤碟。

前方還是甬道，就好像一條永遠也沒有盡頭的天涯一般，天涯雖然很孤單，卻也有孤單的妙處！

妙處雖有，這世上卻難得有幾個人能體會的來！

甬道雖長卻還是有盡頭，可是天涯卻又有幾人能走的到盡頭？

前方猶如塌陷下去一般，仿似那血海的深淵，一眼望不見盡頭，可是周曉涵還是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很普通的石室，沒有人也沒有其他，僅僅還是一張很普通的石桌擺在那裏，青光爆閃映著石室轉了一圈後，周曉涵的目光定在了一麵石壁上麵。

石壁上麵是幾行字，早已被人除去上麵的塵土，劍光再次閃現，周曉涵已看清楚了上麵的字，眼中露出的疑惑的神色。

突的，隻聽背後噗通的一聲，周曉涵怵然大驚，青萍劍已化作遊龍向著背後斬了出去，而她卻已變換了位置，轉身盯著剛才響動的地方。劍芒所及，背後一無所有，唯有一塊石頭還在不停的晃動，卻是不知從何處掉落而下，顯然是在石室年久失修所至。

周曉涵閉目輕輕的喘息了兩聲又在石室仔細尋找了一圈卻再無所獲，唯有那幾行深深刻在壁上的字烙印在了她的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洞外一如往昔，清冷淒寒，飄渺無為，或許還有孤寂！

周曉涵一眼望到了天逸，天逸正背對著寒玉宮靜靜的站在那裏，她的身軀筆直，任那無情的寒風恣意的吹虐也不見絲毫的晃動。

天逸已轉身，眸子裏麵閃爍著智慧的光澤，輕聲問道：“曉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師叔，我……”周曉涵欲言又止，這種事情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就算是說了誰又會相信呢！

一個寒玉宮的弟子和一個魔教妖人曾經有過一段過往，還是說魔教這個魔教妖人曾偷入寒玉宮卻並沒有殺了她？

這天底下的笑話很多，卻唯獨這個最為搞笑！

天逸已歎了口氣，向前兩步來到周曉涵的麵前，望著周曉涵潔白麵龐中的一抹紅暈，道：“曉涵，不是師叔說你，不要總是將自己的心事藏在心裏，有什麽就說什麽。你師傅從小就將你收養回來。待你猶如親生，雖然現在你師傅不在了，但你為何要如此呢？”

沒等周曉涵說話，天逸又接著道：“自從你師傅遇難，你被救回之後你師姐師妹們都覺的你性情大變。你師傅的遇難是給你留下了陰影，可是我們還是要擺脫它，隻有擺脫了它才能為你師傅報仇。魔教這些妖人，噬血殘忍，心術詭異，絕對不可輕信，見之則殺之，不然禍患無窮，你可記得清楚？”

周曉涵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天逸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繼續又道：“此次妖獸作亂，你卜師伯他們不帶你去，就是因為怕你重傷初愈而且心性還不穩定，怕你倒是誤了大事。如果你還想為你師傅報仇的話，那就潛心修行，動心忍性，方能得成寒玉宮大神通。”

“雖然你最近這幾年法力大增，但是如果貿然出去還是會受到紅塵所累，唯有斷絕紅塵孽緣方能道術大成、排除萬難，成仙得道！”天逸說完，卻慢慢的又掉過了頭，似乎不希望周曉涵看到她的臉色。

卻見周曉涵深深的低著頭，手裏卻是異常用力的握著仙劍，甚至是那指尖的痕跡都隱隱看見。

一處峽穀，風景絕倫，有花有草，也有山洞！

世世代代的人都稱這裏為落月峽穀，可是這裏何曾又能看得到落月，唯見殘月半邊天，黎明出現的時候，卻哪裏還聞的見月牙的影子！

一人一獸靜靜的走在這裏，走過花草，走過溪流，甚至走過那曾近還有著淡淡馨香的山洞，可是往昔已不在，一切都難再回首。

靈兒不在了，那個稚嫩的少年雖在，卻已完全不是那個原先的那個少年了，而且這裏又多了一隻上古異獸。

一顆古樸的樹矗立眼前，枝葉脫落，是枯萎還是重生，何年又可結上那個天真少女讓他吃的果實。

何年？

靈兒，你在那？

你能聽得到哥哥在叫你麽！

張行健卻怒而揮劍，電芒閃電而逝，倏忽間落石紛紛，有如雨下。

獬豸望著眼前的狼藉一片，腦袋輕搖，輕聲的哼了幾聲，自顧的向著後麵的山洞而去。

噗通！

張行健已渾然跪下，那從來都不曾舍棄的騰蛇劍也隨意的丟在了一旁，他已卸下了所有失去了防備！

夜，有月，殘月朦朧的灑將下來，稀稀疏疏，別樣的淒迷。

有霧籠罩，似水似河般的傾斜下來，而殘月卻正在其中，慢慢的迷離，慢慢的消失！

張行健慢慢的抬頭，看到了一幕落月的奇觀！

這奇觀飄渺而深邃，這茫茫的宇宙之中為何要出現這般的光景，是可憐還是可悲？

有誰憐！

有誰歎！

山洞，似乎你深深的吸上一口，那淡淡的馨香還充裕其中！

是靈兒又回來了麽？

獬豸睜開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微微望了望，又繼續趴著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