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意

張行健站在寒玉宮東麵不遠處的一處山峰上,望著眼前熟悉的寒玉宮卻又感覺竟是如此的陌生,滄海桑田,是心變了還是世事變了?自從三日前來到這裏張行健就一直站在這裏靜靜的望著,不知是否該進入,如果不是耶羅派遣他來,可能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出現在這裏。

當日傳言有一陌生女子大鬧寒玉宮,隻是在最後關頭竟然和寒玉宮言歸於好,進入寒玉宮後一直沒有出來。自張行健和明風口中知道這女子正是瑤姬後,耶羅本來興奮萬分卻不料情勢瞬息萬變,這女子如果與寒玉宮真有什麽淵源或者從此成為寒玉宮的人,那將對於耶羅大計是莫大的阻礙。

主要是瑤姬所表現出來的實力深深震撼了耶羅的心,所以耶羅才不得不做出決定派遣張行健前來寒玉宮探聽一下瑤姬的意思,因為到目前為止也隻有張行健和明風認識瑤姬,而明風本意也要與張行健一同前來,卻被耶羅以寒玉宮人心叵測為由拒絕,這才作罷。

張行健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探聽瑤姬對於寒玉宮的意思,如果瑤姬真的和寒玉宮有很深淵源那張行健也隻能作罷,他實在想不出憑借自己與瑤姬的一麵之緣而能說服瑤姬離開寒玉宮或者兩不相幫。

本來張行健隻要祭出騰蛇劍,用出洪荒真力就可輕鬆進入寒玉宮,可是他卻不敢,因為他不敢踏入寒玉宮一步,或者說他是怕進入寒玉宮見到某人,更或者想些某些事!

可是耶羅的話又不能不聽,不談耶羅的知遇之恩,就說張行健如果真的要讓大光明教內眾人信服他也必須做出一番事業,而此次也許正是耶羅考驗他而設下的任務,這件事看似非常簡單,可是其中曲折外人又怎能知曉,而且此事完成後的結果對於神州各大派的影響也是非同小可,所以張行健不得不慎重考慮。

可是有些事情多想則無益,反而不如不想,順其自然,張行健正是想通了這點,這才破開寒玉宮的護宮封印進入了裏麵。

寒玉宮還是當年進入的模樣幾乎沒有發生什麽大的變化,唯一的變化就是似乎少了許多生機,在宮內看不到幾人了,也不知是都在修煉還是有事外出了。張行健本意是隱藏行跡直到找到瑤姬,可是看到寒玉宮內寥寥沒有幾人,雖然偶爾也會出現幾人卻也發現不了他的蹤跡,反正感覺也沒人會發現,他到沿著青石小道慢慢的走了起來,沿途看看倒也可以想象一下當大雪封山時候的一幕,那將是多麽的奇哉壯哉。

隻是這一隨意遊走,卻不經意間竟然來到了當初差點讓張行健找不到歸路的廚房,隻見廚房還是當年的模樣,沒有一點變化,裏麵正有幾個老婦人無聊的閑坐著說著一些無聊的話題。張行健驀然驚醒,想他這些年來隨時都是小心翼翼又怎能出現剛才的失神,大驚之下正要迅速遠離卻不料隻聽背後傳來一聲驚訝的呼喚:“咦,行健你回來了。”

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隻是張行健實在想不起來,不過他身形還是微微一怔,然後轉頭望向說話的這人。這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張行健剛入寒玉宮每次給張行健留下飯食的王嬸,張行健仔細一思量也就想了起來,微微一笑道:“是啊王嬸,回來看看。”

王嬸對於張行健的到來沒有絲毫的驚詫,就好像看到多年的遊子驀然回家的欣喜,隨意拍了拍身上的粉塵,邊走邊道:“你說你走了這麽長時間也不回來看看,當年也就是這麽高吧,看看現在都長的這麽高了。”說著用手比了比示意當年的張行健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

張行健卻已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寒玉宮是張行健的家也不為過,但是在這個家中唯一的親人也許隻有在廚房的王嬸了,想當初張行健還不能脫離塵世中的五穀雜糧,時常過來吃些東西,久而久之就認識了王嬸,而王嬸對於張行健也頗為照顧,就算是他過來的晚也會給他留下熱氣騰騰的飯食,就好像對待自己兒子一般。

想到這裏張行健頓覺心頭一熱,不過卻沒有表現出來,道:“這麽多年過去,王嬸您可是一點沒有變化啊。”可能是這王嬸也修煉寒玉宮一些強身健體的法決容顏精神確實沒有一點變化,不過是鬢角多了幾根青絲而已,別看她外貌像五六十歲的婦人,可是看精氣神卻沒有一絲老態。

王嬸搖了搖頭,伸手自鬢角抓起一根青絲道:“王嬸已經老了,那能和你們年輕人比,這不都是白發蒼蒼了,哎呀忘記了,想不想吃王嬸燒的菜,記得當年你最喜歡我給你燒的菜了,別看當時你年紀小,可是菜卻不少吃,嗬嗬。”

張行健霍然一怔,想這麽多年似乎早已忘記了飯菜的滋味,自從道行漸深對於俗世中飯食的依戀也少了起來,雖然偶爾也會吃點卻再也找不到當年在寒玉宮時的味道,正要說話卻聽王嬸已搖頭笑道:“看我這記性,行健你小時候就勤奮好學,想來現在道行已是今非昔比,早已擺脫了俗世的飯食了吧,”接著神色忽然一暗道:“法力道行有所精進固然是好的,可是道行再深又有何用,到頭來還不是大夢而已,虛無一場,還不如人生百年……哎哎,看我這嘴說這些做什麽,你有事先去忙吧,有時間回來看看就好了。”

王嬸顯然不是第一次對張行健提到這些,以前倒是沒什麽感觸,但此時聽到卻是感觸頗深,不過實在想不到像這樣一個老邁的婦人也懂得這些道理,有些出人意料。忽然張行健心頭一動因為他已感覺到有腳步聲向這裏而來,張行健正待轉身離開身形卻驀然大震難以置信望向王嬸,隻見那看似平凡無奇的王嬸向著他微微一笑然後走了開來。

離開廚房張行健向著寒玉洞所在方向而去,雖然不清楚瑤姬究竟在哪裏,但想瑤姬肯定和魔神及拓跋清寒有所關聯,所以如果瑤姬還在寒玉宮那麽她必定在寒玉洞。張行健雖然驚異於王嬸,但也不去細想,這世間有多少值得去仔細琢磨的事情,又何必多了這一件呢?

寒玉洞還是以往的模樣,淒冷異常的寒風還是不斷的自洞內吹了出來,就算是仙人到此也難免會感覺到絲絲的寒意,再看白玉滿目,唯餘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通向裏麵。張行健出現在寒玉洞洞口不遠處靜靜的凝望,任憑無情的寒風恣意淩虐。

想當初就因為這寒玉洞及他手中的那把漆黑的騰蛇劍逆轉了他的一生,想到這裏張行健不禁看了看手中的長劍,緊緊的握了握向著寒玉洞走去。

可是就在他邁步的瞬間,一道犀利無比、蘊含極強法力的劍氣自背後破空而來,風聲呼呼,刹那間竟已到了背後,寒氣瞬間透體而入。此人用的正是寒玉宮正宗劍訣,張行健雖然吃驚不已倒也不驚慌失措,想他如今道行早非昔日可比,此人道行雖然也不弱但張行健還是可以從容避開,不過張行健不希望被人發現,騰蛇劍氣勢如虹長嘯而出,自背後幻化出一片光幕當下了這一擊。

張行健借著這一力道正要側身向旁邊飛去以甩掉此人的追蹤,可是背後這人卻毫不罷休,眨眼間竟然再次射出四道劍氣分作四個方向阻擋張行健的去路。這四道劍氣任何一道都比剛才的威力增加了不少,任何一道斬在身上都是非死即傷的後果,可見此人對於這貿然闖入寒玉宮的陌生人是恨之入骨,每一劍都欲置之於死地。

張行健本來不欲戀戰也不想顯露自己的身份,但背後此人苦苦相逼,而且如果繼續下去自己的一舉一動必將被此人控製,到時對方喚來其他門人,必定要栽在這裏。張行健主意已定,左手一揮,一片衣角已急速飄起遮住了大半個麵孔,同時騰蛇劍已落在了手中,接著轉身騰蛇劍紅芒大盛向著背後正中的那一道劍氣急斬而去。

張行健此舉正是為了對抗對方不依不舍的劍氣,從而擺脫對方,而且他已斷定此劍氣威力雖然不俗但是也頂不住騰蛇劍的噬血煞氣,隻要對方抵不住騰蛇劍的一擊,傷了對方或者是僅僅的拖延片刻他就可以從容離去。

隻見張行健身形還未完全轉過來,但是騰蛇劍上早已紅芒縈繞,使人看不清騰蛇劍的模樣,接著他高舉騰蛇劍轉身的同時騰蛇劍也隨著急斬而下。

張行健麵部有衣角遮麵對方難以看得清楚,而背後此人張行健卻看得清清楚楚。隻是當張行健看到對方的刹那卻是再也忍不住的身心震撼,突然間他仿似所有的魂魄都隨之而去,手中的騰蛇劍的劍氣早已消失不見,隻餘下一層濃濃的紅芒始終包圍著,就在刹那迎麵而來的劍氣幾乎已經觸到了麵部,寒氣撲麵隱隱生疼,張行健已沒有任何猶豫的收劍,然後側身躲閃到了一邊,卻被側麵的一道劍氣貫體而入,身形向著後方倒飛了出去,噗通一聲摔在了萬裏冰封的地麵,一抹鮮血隨之染紅了如玉的寒冰。

這世間有誰能讓張行健如斯不堪,而又甘願承受這直欲致命的一劍?

周曉涵!

多少次夢裏輪回、魂牽夢繞的人,那絕美的容顏、孤傲不屈的眼神,甚至是那不染纖塵白色如昔的衣衫,還有那從不舍棄的鋒利無比的青萍劍,正如她人一般的桀驁不凡,誰能忘卻?

誰又能忘卻!

周曉涵怔住了,如雪的麵龐上出現了一絲淡淡的紅暈,青萍劍緩緩落下,一直觸到地麵。

她目光猶疑而痛苦,想要向前走,卻輕輕的抬了下腳又放了下去,隻是一聲似乎從來都不屬於她的聲音喚了出來:“張行健?”

任它鏡花水月、夢裏輪回,還是十年等待、孤崖獨舞,隻有相對而視、仗劍如虹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就算是百年、千年也忘不掉,而隻有此時才知道原來彼此之間還有情恨糾葛,癡愛纏綿!

可是,天道輪回,變換無常。

張行健慢慢的起身,手臂微微動了動道:“原來身為天下玄門正派最為得力的弟子周曉涵周仙子竟然還記掛著一個甘願墮入魔道十惡不赦的妖人,可笑,真是可笑之極,哈哈!”他的聲音冰冷,沒有絲毫波動,可是又有誰知道他的心,也如這般冰冷?

周曉涵向前兩步又停了下來,雙眸痛苦之色越濃,竟是泫然欲泣,道:“行健,我知道所有人都不相信你,可是我相信你,你可知道這世間有我相信你就夠了。”

張行健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顫,不過立刻恥笑道:“張行健背叛師門、居心不良、投入魔門天人共憤,你如此記掛他就不怕你那些師傅師伯門怪罪於你,辱了你周仙子之名?”

“行健你不要這樣,我……”卻已被張行健打斷,道:“不要糾纏不休,大爺可沒心情和你在這裏浪費時間,你慢慢在這裏想你那邪教妖魔的師弟,大爺我可先走了。”話音剛落,騰蛇劍早已貫滿紅芒,之後化作長虹帶著張行健向著前方密林飛去。

周曉涵眼中露出一絲疑惑,之後青萍劍化作青芒竟不依不舍的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