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來頭?你給我聽好了!我是堂堂康王爺的表妹,正正經經的千金大小姐!葉阿田下賤,手段卑鄙,搶走了我的表哥,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落魄了又落魄!這奪夫之恨,你說要不要算?哈哈……不過,老天爺眷顧我,我再怎麽落魄,但容貌可是丁點兒沒變,還是一如既往地美貌!”說到這裏,顧繡蓉又不免得意洋洋,將眼睛瞥著阿田,“如今,你就是一個醜八怪。揭掉麵紗就會把人嚇死的!嗬嗬……這輩子,我也並不奢望能得到表哥。但縱使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表哥可以娶任何人,唯獨不能是你!”
葉阿田平靜地看著她。
“說完了沒?”
“當然沒有!我若是你,趁早死了算了!”
“可我偏偏不想死啊。活得好好的,為甚要死?”這是顧繡蓉主動送上門的。阿田看著她猙獰的麵容,又不禁想起以前受的苦。
“你……你就該死!”
“嗬嗬……這個你說了不算。顧繡蓉,以前我就發過誓,我不能白白受你的陷害,白白受苦!我不想當白蓮花,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這是你主動送上門來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葉阿田對著紅椹使了眼色。
紅椹有力氣。
“你,你要作甚?”繡蓉陡然慌了。
鸞蟾的小廝們,晚上才劃船出現。白天裏,她就是單槍匹馬地一人。
阿田和這漁女聯手對付她一人兒,還是輕如反掌。
“你說我要作甚?紅椹,你捉住她的手兒,我去找繩子!”
“姐姐,放心。我單手能提五十斤魚,這刁蠻潑婦我也能一手拎起!”紅椹說大話了。不過,她身量比繡蓉高,且又生得矯健,不能提五十斤,也能拎四十斤。
繡蓉就想逃。
可紅椹那容她走?大喝一聲:“站住!你讓我阿田姐姐這樣惱怒,可見你一定幹過齷蹉不堪的壞事!既是姐姐吩咐的,我如何能讓你逃脫?”
紅椹真的扭住了繡蓉的胳膊。繡蓉爭執,和她扭打起來。她指甲尖利,劃破了紅椹的手腕,留下一道觸目的紅印。紅椹火了,幹脆揪住繡蓉的頭發。被揪住頭發的繡蓉不得自在,更是用腳踢打紅椹。阿田遞來了繩索。
紅椹猛然朝繡蓉狠踢了幾下。
繡蓉跪倒在地。
二人麻溜地將顧繡蓉的手腳都束縛住了。
“姐姐,這惡婦到底怎生為難你的?都說出來告訴我!”
“先將她囚禁了,關在屋子裏。”
那繡蓉就猙獰著眼:“葉阿田,有種你將我殺了!”她以為:葉阿田既要行報複之事,必然就要結果了她的性命。
繡蓉怕受折磨,寧願痛快就死。
阿田冷冷說道:“不,我不會殺你。殺了你,我也得坐牢。我會將你稟報官府,一切由官府來決定。我對雲國的律法也略知一二。你犯下的那些罪行,判個淩遲也很正常。顧繡蓉,整整三百六十刀,從你的臉先割起……”
繡蓉的臉色已然慘白一片。
“葉阿田……你……你好狠!”
“是麽?那也是和你學的!”
“我……我那是為了自保。表哥本是我要嫁的。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勾引表哥,害得他漸漸疏離了我!我是自衛!我沒做錯什麽!我問心無愧!”
“嗬嗬……問心無愧!看來,你是預備一條道走到黑了,神仙鬼怪也救不了你了!”葉阿田不想和她囉嗦了,和紅椹兩個將她關在一間小屋裏,遮蓋窗簾,封閉門窗。一日兩餐從門縫裏遞給她。
到了晚上,鸞蟾的手下照例登船,來給繡蓉送吃喝。
葉阿田和紅椹已在岸邊等候多時。她們在江邊布置了一張結結實實的大網。她二人趴在岸邊一處隱蔽的水草叢旁,手中各提大網的線頭,隻等那幾名小廝走在一處,隨即拉網。
那仨小廝上了岸邊停泊的漁船,發現船艙空空,顧繡蓉不知哪兒去了?三人麵麵相覷,合計著幹脆上島搜搜。
阿田見時機到了,便示意紅椹。
嗤啦一聲,三人就被突然落下的大網捆住了。
“阿田姐姐,我懷裏有幾顆藥丸,待會給他們吞下。”
“那是什麽?”
“這還是島主爺爺留下的。”紅椹將裝著藥丸的紫色藥瓶取出,“這叫丟魂丸。不管何人吞下它,就會喪失本來心性,如木偶一般,為我們做事。”
阿田半信半疑。不過又想爺爺是一代名醫,研製出一點稀奇藥丸,不是難事。這三人已被捉,若要好生看管,自是耗費心力。萬一讓他們尋個機會逃了,回去找鸞蟾複命,那島上情勢就危險了。
紅椹的主意好。
她變機靈了,不似以前淳樸木訥了。遇事,會動腦子了。
阿田點頭:“就依你的。”
說來也是可笑。
紅椹將紫色藥丸,逼著他們一個個吞下。“若不吃,即刻砍你們的頭。”紅椹嚇唬他們:自己乃山寨頭目的女兒,黑道白道都混過,如今才在這島上落了戶。殺個人,如殺一隻雞耳。
紅椹說得逼真。
仨小廝懼了。看著紅椹手裏明晃晃的刀子,腿兒都軟了。
待一轉頭,又見她身旁站著一個沒有半張臉的女人,更覺畏懼,尿都撒在褲襠裏了。聞到了濃烈的臊味,紅椹更罵:“該死!該死!”
文邈配置的藥丸果然有用。
仨小廝服了後,又溫順又乖巧,一副服服帖帖的奴才相。
葉阿田和紅椹,讓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
白天,他們就在菜田裏幹活;晚上,就和繡蓉一起住進小黑屋子裏。看著就像三個木偶。
那繡蓉雖行動不自由,但有意識。
一到夜裏,三男人啥嫌疑也不避,當著自己的麵,脫衣睡覺,嘴裏驚叫連連。驚叫無用。被丟魂丸控製住的三人,視繡蓉就如一件東西。
他們整個人是麻木的,無感情的。
阿田悄問紅椹,此藥丸到底有沒有解藥?
“姐姐,爺爺告訴我,是有的。”
“那是什麽?”
紅椹就笑:“解藥就是蒲公英的花莖。”
有這三人勞作,紅椹就輕鬆了許多。
那顧繡蓉日夜驚恐,幾天之內,就瘦了二十斤。
“姐姐,還得繼續關著她嗎?我可不想將辛苦勞作得來的口糧,都勻給她吃。”從阿田口中,紅椹已經知道,這個叫顧繡蓉的女人,將姐姐坑害的有多苦。
“等照水和清岫來吧。將她帶走。”
阿田不改初衷。她不想動用私刑,陷自己於被動地位。
照水和清岫一月多未來島了。
阿田和紅椹心裏當然想念。黃昏頭上,二人就登高眺望,看看有否照水的船隻出現。一次次的,卻都失望了。
“紅椹,不如我們離島,去雲都看看?”
阿田真的不放心了。
她說出了心內的隱憂。鸞蟾一旦發現手下被控製了,必然報複。島上就她二人,勢單力孤,肯定會被擒住。
“姐姐,那咱們預備一點幹糧。”
那紅椹又囑咐島上幹活的木偶小廝,命他們做飯之外,也給那顧繡蓉送飯。
入夏了。
島上的野桃成熟了。野桃好吃,就不知味道有點兒酸。
紅椹摘了幾個。她吃不慣:“酸酸的。看著紅豔豔的,味道卻不咋樣。”
阿田就拿了一個。
她卻覺得好吃。
“不酸。味道挺好的。”
她竟一氣兒吃了半籃子的野桃,紅椹驚訝了。
“姐姐,我若吃這麽多,牙齒定然酸倒了。”
阿田就笑:“是麽?為甚我就覺得酸酸的好吃呢?也是怪了,以前我也並不好這一口。”
這且不算。
晚上紅椹問她想吃點兒什麽。
“我又想吃酸的。”
“姐姐……你……莫非是……”紅椹是沒出嫁的姑娘,但也知道,若女子總是嗜酸,又經了男女之事的話,那多半是有喜了。
可這話,紅椹也不好意思問。
但她也猜出,阿田姐姐和照水將軍,糾葛頗深,興許就在一起過。
阿田愣了。
她聽出了紅椹的意思。
她是……有孕了?
這樣一想,更想嘔吐。頭一低,真的吐出來了。
紅椹就輕輕拍她的背。“姐姐,到底……是不是?”
“我不知道。”
她的心底,是憂愁的。
怎麽能夠去找照水呢?難道忘記了自己已被毀容了麽?太冒失了,太不得體了!偏這個時候,自己竟然有了!
上次,她卻和照水有過繾綣。
可那是兩個多月之前了。
難道……自己已然懷了兩個多月了?
她下意識地摸摸小腹,似乎小腹真的微微隆起了。
“姐姐,我給你把把脈!”
“你會把脈?”她知道,紅椹沒向爺爺學問診之術。
“這個簡單。我是在旁看會了的。”說完,紅椹就伸出手,輕輕在阿田的左手腕上,按了按,凝神靜氣,頓了頓。
她便麵露喜色:“姐姐,你真的有喜了,這真的是喜事啊!”
阿田卻低頭苦笑。
“紅椹,我已經毀容了。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雖如此,可她又覺甜蜜,是酸酸澀澀的甜蜜。她和照水,聯係變得更緊密了。他們有孩子了。即便不是自己期望的,可出於天然的母性,阿田還是會生下。
照水啊照水,這輩子我就這副醜八怪的模樣了,你真的一點不在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