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封門前,夏伯符等人還在焦急地眺望著門內的動靜,按時間來算的話,現在已經到最後逃離的十五分鍾階段。
可傳送門卻遲遲沒有動靜。
就在所有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時,定封門才終於有了反應。
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響起,球形的傳送門開始愈來愈快地旋轉,將球體中心內的能量快速匯集聚攏到一個點。
當能量被釋放、發出衝天光芒的那一瞬,秦葉黎和李昕二人被傳送出來,虛弱的癱倒在地上。
沐禾趕忙從沙發上起身衝向二人,絲毫不顧忌剛打翻撒在衣服上的咖啡。
她蹲下仔細檢查著二人的身體狀況,見她們都安然無恙,隻是勞累過度導致沉沉地睡去後,沐禾這才算稍微安下些心來,隨後轉頭呼喚著醫務部的人員,拜托幾人帶她們去療養休息。
長舒一口氣的沐禾看著醫務部的工作人員將二人輕輕抬起放在手術**緩緩推走後,才快速的幾步跨回到座位上。
咖啡的汙漬已經完全浸染透她白色的連衣裙,一向最看重衣物的她,此時卻也隻是抽出兩張紙象征性的擦了擦衣服的痕跡。
這件白色的連衣裙是沐禾最為珍惜的一件衣服,算上這一次來說,其他人最多也隻是第二次見到沐禾穿著它。
她擦過幾下後,眼見對這一灘褐色汙漬沒有絲毫作用,便也不再多做些其他什麽,隻是默默地起身離開了大廳。
不一會兒,在眾目睽睽之下,定封門又一次發出轟鳴運作起來。
伴隨著一陣叮鈴哐啷的金屬摔落在地的滾動聲,白翊也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而他手上依舊死死攥著那顆紫色的珠子,剛剛的響動,隻是那東西的鐵皮頭顱摔落在地的聲響。
看見白翊也平安歸來,夏伯符倒是也鬆一口氣,抽出桌子上的紙巾擦了擦額頭和鼻梁,隨後又整理了下有些滑落的眼鏡,才端起剛倒好的茶水迎麵向白翊緩緩走去。
“好小子,真讓你把人帶回來了,幹得不錯啊!”夏伯符在沒有心理壓力後,語氣都顯得十分興奮。
他一邊拿著茶杯蓋刮著杯沿,一邊輕輕吹著冒著熱氣的茶水。
或許是因為視角差的原因,他全然沒有發現白翊的異常,隻是自顧自的走上前去。
“喏,先喝口水,我去叫醫生帶你休息。”夏伯符走到白翊身邊後,慢慢伸出手想要先把他扶起來,稍作休息後再去休養。
但也在同一時間,夏伯符才注意到白翊頭上綁著的布條。
這種纏繞固定的方法他見過。
在一次清剿行動結束後,在傷員救治所中。
他親眼看著與他同行的戰友,雙眼乃至整個麵部被破片手雷炸得全是密密麻麻的血洞。
好在經過緊急手術,麵部的所有彈片都全部取出,不會留下後遺症,但是兩顆眼球卻沒能保下來。
而當時,他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景象時,醫護人員所用的包紮方法,與現在麵前白翊的包紮方法,近乎於完全相同。
一瞬間,他那些努力去忘卻的記憶又一次如潮般湧出。
剛剛還興致高亢的夏伯符,此時忽然呆愣在原地,身上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連瞳孔都開始有些許收縮。
嘀嗒——
傾斜的茶杯緩緩落下一滴水珠。
可還沒有等水珠落地,當它還在半空中時,茶杯卻也緊隨其後。
砰——
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劃破那僅存留一秒的寧靜。
而原本周圍嘈雜的聊天議論聲卻因此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疑惑地聚集過來,好奇地張望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夏先生……對不起……”
趴在地上的白翊緩緩開口道。
“我沒能保護好他們……我,我給他們拖後腿了……我是個累贅……”
他的語氣異常的平靜,但說話的氣息卻已經十分微弱。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大家……我對不起死去的他們……”
白翊的聲音很小,小到隻有夏伯符能聽見他的話語。
四周不明所以的人都還在議論紛紛,整個大廳都充斥著他們雜亂的你言我語。
但夏伯符聽不到,此時他的耳中,隻有白翊虛弱的懺悔。
他沒有回應白翊的話語,隻是站在白翊身前緩緩俯下身子,伸手撫摸著白翊的腦袋。
“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夏伯符已經大致猜到副本裏發生了什麽,他輕聲安撫著白翊,接著又說道:“我們先走,等到了醫務室我們再說。”
說著,夏伯符便用雙手架住白翊的兩肩,想要先把他攙扶起來。
“對不起,夏先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白翊把臉埋在地上,語速逐漸變得急促,聲音也開始有些顫抖。
夏伯符還在不斷地輕聲安撫著他,同時雙手一用力,猛然架起癱倒的白翊。
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景象。
布條包紮的位置,正是白翊的雙眼,而鮮血早已浸透布條,血、淚混雜著泥土沾滿了他的整張臉。
在看到夏伯符麵容的那一刻,緊繃著狀態的白翊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壓力。
“對不起!我,是我……是我的無能害死了他們!他,他……他們就死在我眼前!我想救他們,但是,但是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悲痛的嚎哭聲瞬間響徹大廳,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周圍的那些嘈雜也瞬間消失。
整個大廳隻剩下模糊的話語與劇烈的抽泣在回**著。
“你給我的那把槍,我有用到!我真的有用到!我用它救下過他們!我真的有救下過他們!”
忽然白翊的語氣變得激昂起來。
“但是,但是……等我用完了那些子彈,我……我就……”忽然又湧上心頭的委屈讓他的抽噎更加劇烈,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辦法講述出來。
“我原本,原本能用槍的時候,我覺得我一定能保護他們都安然無恙地離開那裏!可是,可是……”
夏伯符沒有插嘴,也沒有打斷白翊的哭訴,隻是扶著他,靜靜地聽他說著。
“可是當我沒有子彈了,我,我才發現我誰都保護不了……我甚至連我自己都保護不了……是齊楓,是他一次又一次救了我!他有能力保護自己,還有能力保護其他人!可是我……”
血淚溢出已經浸濕的布條,順著白翊的臉頰從兩邊源源不斷地流下。
連續而又劇烈的抽泣讓他感覺到有些許缺氧,大腦也開始不斷猛烈地跳動著,仿佛快要撞碎顱骨從中蹦出。
“可是我卻什麽忙都幫不上!我想去幫他們!可是,可是我反而像個累贅,我去幫他們反而會給他們帶來更多麻煩!”
白翊愈發激動,歇斯底裏地哭喊著,一口滾燙鮮血從他嘴裏忽然噴出,隨後便失去意識順勢倒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夏伯符趕忙上前查看狀況,確認他還有鼻息後,才算是安下心來。
“傻小子……”
他輕輕擦拭著白翊臉上的血漬,心中卻也五味雜陳。
對於自己無能為力導致失去同伴的感受,他最清楚不過了。
正當他一邊回想著過去的種種,一邊機械地清理著血漬時。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帶些譏諷語氣的調侃。
“真可惜啊,沒能保護到同伴,連自己也保護不了。”
穿著黑色連體緊身皮衣、肩披著鮮紅色薄紗的女人從大門向他走來,鋥亮的黑色高跟長靴踏在地磚上的清脆響聲不緊不慢地傳入在座所有人的耳內。
本就苗條而又高挑的身材被皮衣凸顯得更加曼妙,一抹鮮豔的口紅更是奪人眼球。
若是第一次見她,就一定會被這水潤的雙唇奪去神智。
剛剛還沉浸在低落情緒中的夏伯符聽到背後傳來的這聲音便立刻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於是他在眨眼間就已經抽出收在腰間的手槍,上膛、關閉保險、瞄準一氣嗬成,連之前帶著些許悲憫的眼神都瞬間變得犀利。
“我勸你少在這多管閑事,你,過界了。”
夏伯符雖然說的語氣平穩而緩慢,但卻絲毫壓製不住其中散發出的陣陣殺意。
可那女人並沒有理會他,隻是緩緩取下紮著頭發的皮筋,慢悠悠地從他身邊走過。
薄紗蓋著皮衣,而現在,及腰的長發又若隱若現地遮蓋住薄紗,給夏伯符留下一個背影。
“再不快點止血的話,小心他……失血過多而死哦。”
她微微回眸一眼掃視過夏伯符,語氣譏諷卻又帶著些挑逗的說道。
“要是你們需要,也可以上門去請求我們元家的人,看看那幾位前輩願不願意幫你們這個忙呢。”她轉過頭去繼續向前走著,可忽然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緊接著又說道。
“或者……你們可以試著求求我,說不定,我也會心軟幫幫你們哦。”
她眉頭輕輕一挑,打趣地看著眼前這梳著背頭但頭發已經近乎全白的中年男人。
而夏伯符的耐心此時已經到了極限,他的目光穿過舉起的手槍上的準心,緊緊鎖定在那女人的眉間。
砰——
一枚滾燙的彈殼攜帶著硝煙被拋出。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槍聲迅速響起,當彈匣被清空後,夏伯符才緩緩放下平舉著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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