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中河要主動擔任雞鳴縣救援小組的組長,這使得會場諸位班子成員還是吃了一驚。有人覺得厲中河勇氣可嘉,值得欽佩,同時也有人覺得這位新任市長大人實在是個大傻冒兒,好不容易混到現在這個地步,何必要再去雞鳴縣淌這趟渾水啊!

然而,謝天成和譚瑞秋等人卻是欣慰的,厲中河,這麽多年過去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還是厲中河,他,還是那個敢當敢做的厲中河,沒有什麽人能夠擋得住他,沒有什麽事能夠嚇得住他!

“既然謝書記要去龍原,厲市長要去雞鳴縣,那麽,我將安排各方警力,紮實做好受災地區的治安和社會穩定工作。”譚瑞秋接過話來說道。他是海中市公安局長,他有這個權力。

聽著譚瑞秋的話,謝天成和厲中河同時點了點頭,

“如果大家沒什麽事的話,散會吧,希望把大家把自己所擔負的工作理順,做紮實,當前,海中市麵臨著各方麵的壓力很大!”謝天成道。

謝天成此話一出,等於宣布此次會議到此為止。

諸位班子成員也沒有什麽人說什麽話,而是站起身來,就要走出會議室。

“都給我站住!”

一聲厲喝,在會議室裏響了起來。

眾人的神經猛地崩緊了,身子不由自主了顫抖了一下,趕緊回頭,隻見厲中河這位海中市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市長不動聲色的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誰都沒有想到,作為市長的厲中河,竟然在市委書記下達散會的命令之後說出這樣的話來,大家的心,同時泛動著一絲絲緊張,前所未有的緊張,誰都不會猜到厲中河接下來將要說些什麽。

“喀嗒”,一聲脆響,厲中河點燃了一支香煙,猛抽了一口,然後目光掃了一眼除謝天成和譚瑞秋之外的其他班子成員,冷冷地道:“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是怎麽混到現在的職務上來的!”

“呃——”眾人猛地一怔,都被厲中河的話給震暈了,厲中河的話,有些粗魯,有些無禮,話裏的每一個字,都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裏講出來。

不按常規出牌,他,真的不按常規出牌!官場之上,怎麽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大家都是體麵人,大家都是有級別的人,而且級別還不低,最次也是副廳級的幹部啊!盡管厲中河是市長,也是市長副書記,可他也不能對自己的同僚如此說話啊,難道他就不怕鬧不團結?一個班子到底團結不團結,市長這個位子關係重要啊,班子成員一旦不團結,那麽,勢必導致海中市政局不穩,政局不穩,社會必定不穩,各項工作勢必無法開展,到時候,他厲中河如何安心理政?

與此同時,就連謝天成和譚瑞秋二人都有些想不明白,厲中河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他到底想幹些什麽?

厲中河彈了彈煙灰,淡淡地道:“我想,身為一名領導幹部,最重要的品質之一,就是敢擔當,不怕事,不是麽?可是你們呢?就在剛才,謝書記主持這個會議,在座的很多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都沒有放過一個屁,就算是放個屁,也要有一些臭氣,不是麽?可是你們呢,你們連屁都不敢放!我想問一問你們,你們還算不算一個合格的領導幹部?你們還有沒有一點點作為領導幹部最起碼的責任感?你們還有沒有一點最起碼的擔當?你們,還算不算一個大佬爺們兒?”

聽著厲中河的話,在座的班子成員一下子蒙了,天啊,不會吧,這就是厲中河麽?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厲中河麽?他也太無情了啊!

不過,在座的這些班子成員們,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們都是從最底層摸爬滾打過來的,哪一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呢?厲中河盡管發了脾氣,但也隻是泛泛而談,他也沒有專門指哪一個人?有道是法不責眾,他剛才所說的一番話,頂個蛋用,我們雖說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可是,他呢?他頂多放了一個屁,如此而已。

然而,當這些班子成員們表麵上冷靜嚴肅,內心裏卻在沾沾自喜的時候,厲中河接下來所說的一番話,使他們無不汗流浹背!

“劉副書記,您是專職的副書記,海中市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你為什麽不說一句話?你的聲音哪裏去了?你的責任感哪裏去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怎樣調動龍原和雞鳴縣各級黨組織和黨員隊伍發揮戰鬥堡壘作用和先鋒模範作用呢?你有沒有考慮過在受災地區加強幹部隊伍建設這個問題呢?你沒有,否則,你一定會在會上說出來,你,我覺得你根本就不適合在副書記的位置上呆著!”

“啊——”劉副書記一聽厲中河的話,雙腿一軟,猛地坐到了屁股後麵的椅子上,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悄無聲息,他似乎能夠聽到自己心髒清晰的聲音,眼睛裏泛動著濃濃的恐懼之色,他自打當官以來,的確經過不少上級領導的訓斥,可是今天,卻是他有生以來受訓最嚴重最苛刻的一次!

其他的班子成員們,同樣被厲中河震得不輕,他們根本摸不清厲中河的出牌路數。

猛地,厲中河目光轉向了常務副市長錢新標,冷冷地道:“錢副市長,剛才,我對劉副書記所說的話,你都聽明白了麽?”

錢新標猛地一哆嗦,趕緊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我,我聽明白了……”

“那麽,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嗎?”厲中河又問。

錢副市長道:“我將親自去一趟雞鳴縣,去最艱苦的地方去……”

“其他的人呢?”厲中河的目光,一一從諸位班子成員的臉上掃過。

“盡最大努力協調好受災地區的工作。”眾成員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說了等於沒說。”厲中河冷冷地說道。

眾人又是一怔,不知如何是好了,這位厲市長,實在是太他馬的厲害了,說起話來絲毫不留情麵。

長長吐出了一口煙圈來,厲中河不輕不重地說道:“我們天天要求各部門轉變作風,要我說,轉變作風要從我們在座的身上做起,說實在的,你們,不管從資曆上還是從經驗上,都應該是我厲中河的老師,我厲中河理應向你們好好學習,可是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真的太讓我失望,太讓我不開心了!”

政協主席許天明突然之間開口了:“厲市長,您剛才說得很對,我完全接受您的批評,我承認,在受災地區的工作安排問題上,我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作為分管政協這一塊的工作,我是不合格的,今天,我向您檢討!”

厲中河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隻是在心裏想,這個老家夥,你他馬的來湊什麽熱鬧啊,我隻不過是想借機訓斥一下副書記和常務副市長的,沒想到你也想進來插一杠子,真他馬的沒有眼力架啊!

……

這次的常委會,是厲中河任職之後第一次參加的會議,眾人沒有想到,厲中河竟然會發這麽大的火氣,特別是常務副市長錢新標和劉副書記,這二人被厲中河點名道姓地猛訓猛批一通,絲毫沒有還嘴的理由,他們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恨不得立即退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猛抽幾盒煙,他們心裏的火氣實在太大了,當了半輩子官兒,沒想到被一個年齡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訓得一愣一愣的,跟他馬孫子似的,這口氣實在是難以下咽啊,可是,厲中河說得句句在理兒啊,而且,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厲中河的職位比他們高,厲中河的職位是市長、副書記,他們隻能敢怒而不敢言。再往深裏想,自己也的確做得不到位,龍原和雞鳴縣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在這次的專題會議上,他們竟然一言不發,換作任何人恐怕都不會心安理得的罷?

會議散了之後,厲中河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剛剛坐下,秘書傅強進來了。

“市長,豐潤區公安分局門口被堵住了,估計有兩千多人圍著。”傅強匯報道。

厲中河一怔,暗吸了一口涼氣兒,靠,老子剛剛上任才第一天,在眼皮子底下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事,千人圍堵派公安局,這可不是個小問題啊!

來不及多想什麽,厲中河立即拿起電話,撥通了豐潤區區長袁泰山。

“厲市長,我,我是泰山。”電話那頭,袁泰山恭恭敬敬地說道。

厲中河直截了當地問道:“泰山兄,豐潤分局是怎麽回事?是不是警民矛盾尖銳引起的?”

袁泰山趕緊說道:“這個問題,我剛聽說,正在調查這件事,厲市長放心,我保證不會讓事件繼續擴大,保證在第一時間向您匯報最新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