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鐵樹地獄,許安暖決定不要再去看別人行刑了,她最好還是低著頭走,這樣能避免認識她的人喊她。

她在醫院上班的時候,每天接診那麽多病人,早就不記得誰是誰了。

還在開公司的這段時間以來,也接待了不少人,這些人裏,肯定會有幾個生前做了壞事,被打入地獄的。

這次來到的是第四層的孽鏡地獄,這裏一般是在世時幹了壞事,但是抵死不認,找關係和通門路,上下打點暪天過海的人。

這種人,就算活著的時候逃過了懲罰,死了以後,到了地府報道,就會被打入孽鏡地獄,將此人生前犯的罪全部在鏡裏顯現,然後打入不同的地獄裏接受懲罰。

所以說,即便在人間買通了一切,到了地府一樣躲不過,就算在地府買通了陰差,可是到了孽鏡地獄,最後還是會將所做的壞事查出來,總之,就是逃不過。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地藏王菩薩的加持,地獄裏還是有很多人在受苦的。

許安暖一層一層走下去,越往下路就越難走,腳底板生疼,明明穿了鞋,卻磨的難受。

這才走到第五層,下麵還有十三層,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第十八層去。

但是一想到,劉詢在第十八層等著她,她就繼續往下走,經過第五層的時候,看到這裏煙霧繚繞,看到好大一個蒸籠,她好奇地撇了一眼,竟然發現,蒸籠裏蒸的居然是人。

而旁邊的石碑上寫著“蒸籠地獄”四個大字,大字的下麵有幾排小字,寫著:平日家長裏短,以訛傳訛,陷害,誹謗他人者,死後入蒸籠地獄,投入蒸籠裏蒸過之後,還要受冷風吹,之後再重塑人身,之後帶入拔舌地獄拔掉舌頭。

許安暖看到這個介紹,嚇得不輕。等她回去以後,一定要勸勸那些長舌婦,不要多嘴多舌,否則死了以後,又是蒸又是吹冷風,還要拔舌頭。

這種殘忍的事情,她不想看也不想聽,捂著耳朵,快步朝下麵跑去,可是腳越來越疼,燙腳,抬頭一看,她已經來到第六層的銅柱地獄。

她看到小鬼們把人的衣服扒光,綁在一根直徑一米,高兩米的銅柱筒上,筒內燃燒炭火,並不停扇鼓風,很快銅柱筒通紅,人肉烤一嗤嗤響。

烤人肉啊,現場烤啊,這裏真的好熱,不僅熱,還惡心,許安暖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已經走不下去了。

她現在就想往回跑,沒有勇氣繼續走下去了,可這是必經之路,又無法逃避。

為什麽十八層地獄沒有電梯,如果有,她寧願坐電梯下去。

她平常就不喜歡爬樓梯,雖說下樓梯比上樓梯輕鬆,但是下十八層,還真沒有試過。

而且是在這麽恐怖的氣氛和環境中,許安暖越來越害怕,越來越緊張,而且身體的不良反應也越來越強烈的。

她的腳很痛,然後還覺得地麵燙腳,現在隻要她扯了扯金線,冥王就能將她帶回去。

可是她真的很想見劉詢,她咬牙忍著,繼續往下走。

這第六層地獄裏被烤的人,都是生前惡意縱火或為毀滅罪證,報複,放火害命者,死後打入銅柱地獄。

許安暖越走越快,終於離開了第六層,地麵果然也沒有那麽燙了,但腳底板依然感覺痛,就好像光腳走地石子兒上的感覺。

一晃眼,到了第七層地獄,之前也隻聽說過什麽上刀山,下油鍋,這回許安暖倒是開了眼界,居然見到了真正的刀山。

所有殺牲者,別提殺人,生前殺過牛呀、馬呀、貓、狗,因為它們也是生命,也許它們的前生也是人或許還是你的……,因為陰司不同於陽間,那裏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牛、馬、貓、狗以及人,來者統稱為生靈。

死後,就被定義為殺生了,不用想,刀山等著你,逃不掉的。

許安暖這下直接傻眼了,這要是平時不小心踩死一隻螞蟻可怎麽辦?

但是具體怎麽執行,應該還有別的說道兒,隻是她沒心情也不想多看,低著頭一個勁兒地趕路,不停往第八層地獄跑去。

跑到一半,突然一陣陰冷的風吹來,許安暖打了個哆嗦,冷的不行,越往下走,就越冷,剛走到第八層地獄,她的腳就凍僵了,抬頭一看,石碑上寫著:冰山地獄。

凡謀害親夫,與人私通,惡意墮胎的惡婦,死後都會打入冰山地獄。另外還有賭博成性,不孝敬父母,不仁不義之人,也是打下冰山地獄。

許安暖看冰山看了一眼,真的好冷,她凍得牙齒直打顫,這地方太陰冷了,估計像潘金蓮那樣的,死後肯定要被打入這裏了。

還有她那個賭鬼老爹,估計死後搞不好也會來這裏,她老爹那麽好賭,欠了那麽多債還連累她經常被高利貸*。

想到利貸的債,她就想到了林天成,她父親的賭債還是林天成幫她還的。林天成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算壞人,不知道他死後,會不會出現在這裏。

許安暖的腳步越發地沉重,因為太冷,腿直抖,全身都發顫,可是再不走,估計就要被凍僵在這裏,變成冰雕了。

就在她一步一步,快要走出冰山地獄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稱呼,“暖暖……”

許安暖一驚,停住腳步,慢慢轉過身,看向冰山,沒成想,看到她的賭鬼老爸已經凍成冰雕了,隻剩下兩隻眼睛還在轉。

“爸,你不是跑了嗎,你怎麽會在這裏?”許安暖一直以為她老爸跑路了,不知道賭債已還清,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死。

剛才還在想,他死後有可能被判到冰山地獄,沒想到真的在這裏看到他了。

“暖暖,爸爸對不起你,我不放心你,跑回去看你的時候,被車撞了。死後閻王爺雖然為我主持了公道,但是我生前賭博成性,罰我來冰山地獄受苦,你怎麽來這裏了?”安暖爸爸問道。

許安暖聽到他的話,眼淚下來了,“我已經還清你的賭債了,我以為你躲在哪兒,早晚會跟我聯係,我沒想到你已經死了。你為什麽不藏好,為什麽要回來找我,你為什麽不好好活著?”

“暖暖,別哭,爸爸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媽了。你媽跑了,我也沒照顧好你,還老是拖你的後腿。”安暖爸爸的話更是讓她心酸。

小時候,別人都有父母接送,而她隻有爸爸,爸爸還不是每天都能見到,但隻要她在學校犯了事,要找家長的時候,她就會找爸爸,因為怕外公知道責罰她。

當她看到爸爸被班主任批評的時候,她在心中竊喜,她其實就是故意的。可是爸爸卻從未怪過她,隻是摸摸她的頭,帶她去吃好吃的,告訴她,要好好學習,將來做個有用的人,別像爸爸。

那時候許安暖並不懂爸爸的無奈,後來長大了,懂事了,她就明白了。

她怨過他,甚至恨過他,可是血濃於水的親情是無法抹去的。

當她被高利貸威脅恐嚇,被*的時候,她雖然很生氣他又死性不該跑去賭了,同時還擔心他的安危。

許安暖本想著多賺點兒錢,等她不在的時候,外公可以有錢住高級療養院。

她也想過,給爸爸留點兒錢,讓他做點小生意,養活自己。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爸爸已不在人世,如果不是這次來地獄找劉詢,她都不知道爸爸已經去世了。

“這幾個月,你去哪兒了?你為什麽不跟我聯係?”許安暖含淚問道。

安暖爸爸根本無法動彈,整個人都被凍住了,說話的時候舌頭打結,根本說不利嗦。

“我……在鄉下的一個物流集散中心當快遞員,每個月也有幾千塊,我……存錢給你買了一條項鏈,在……在警察那裏。”安暖爸爸說著說著眼淚下來了。

許安暖也哭了,她可以想象,她的爸爸用自己當快遞員賺的錢,買了一條項鏈來見她時的心情,可是他卻在路上發生車禍去世了。

“爸,我帶你離開這裏,你明明已經改過自新,你不賭了,為什麽要受這樣的罪,我們去找閻王評理。”許安暖上前伸手想將爸爸從冰山上拽下來,可是已經完全凍住了,根本動不了掉。

安暖爸爸見到許安暖哭得像個淚人,想將他從冰山上拉下來的時候,心裏更是心酸,“暖暖,你走吧,別管爸爸,爸爸罪……罪有……應得。”

“不,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不管什麽罪有應得,我不能看著你在這裏受苦。”許安暖看到爸爸的手被凍住了,她就用自己的手去暖他的手。

哪怕冰冷刺骨,哪怕她自己都冷的打顫了,但她仍然不放棄,手凍冷了,就用臉去暖那隻手,最後她整個人都撲到爸爸的身上,想將他身上的冰暖化。

可是,安暖爸爸沒有被暖化,許安暖自己也被凍住了。

此時,房間裏的床上,許安暖眉毛染上一層冰霜,墨玉馬上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伸出手探了一下她脖子的溫度,隻有微微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