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梁自盡
周瑛卻沉思著,把線索一點點串了起來。
要說周玫才學不佳,這是肯定的,但周瑛提議擊鼓傳花,甚至限定懲罰規則時,周玫都沒有表示反對,就說明周玫心中有底。周玫一向受寵,什麽盛宴沒見到,小小一個家宴,還不至於讓她緊張到忘了事先準備的節目。倒是結合周瑤所說,更像是周環刻意在傳花時撩撥周玫,甚至很可能也是她控製了傳花的節奏,使周玫剛好在怒火最甚時拿到花,才一朝出了醜。
而至於周環拿什麽撩撥周玫,從周玫丟醜後立刻離席,上樓找周瑛麻煩,也能推知一二。
甚至周環請走陳太醫,恐怕也未必隻是向徐弘獻殷勤,而是借此躲開周瑛勢必會來的秋後算賬。
盡管直覺告訴周瑛,周環很可能就是幕後推手,但一切都是她的推測。而唯一能證明周環牽涉其中的隻有周玫,可周玫恨她都來不及,哪裏會容她套話,撕了她都是輕的。
周瑛閉了閉眼,“不急,管她是誰,天長日久的,總能抓到她的把柄。”
送走周瑤後,周瑛讓素枝閑聊一樣,問問當日在二樓當值的宮女,得出情況與周瑤所說一致。至於周玫和周環說了什麽,卻沒人聽到。稍稍探問之後,周瑛就讓素枝收了手。
周環一向謹慎,做事很少留把柄。周瑛也知道她的性子,本也沒抱多大希望。
倒是周玫那邊,尚有一線可操作的餘地……
雨花閣原就不容人隨便出入,素枝還是額外得了恩典,才被接進雨花閣,專門伺候周瑛起居。在雨花閣雖然是皇帝級別的享受,但到底不是自己家,不但消息閉塞,而且很多事施展不開。
周瑛在雨花閣養了幾天,得到陳太醫允許後,連早膳都顧不上吃,就回了乾西四所。
才在椅子上坐定,周瑛就把留守的白柳叫來,“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麽事?”
白柳是個機靈的,知道周瑛真正想問什麽,善解人意道:“五公主傷得不重,這些天已經恢複很多了。魏嬪娘娘幾次三番求見皇上,但皇上一直避而不見。”
兩人正說話間,一個小宮女驚慌跑進來,“素枝姐,大事不好了。”
素枝皺眉斥道:“怎麽一點規矩都沒有,公主還在,這屋裏是你能隨便進來的嗎?”說完,素枝回頭給周瑛道歉,準備把小宮女帶出去問話。
周瑛右眼皮跳得厲害,她皺了皺眉,示意素枝停下,“許有要緊事,你在這兒問吧。”
小宮女愣愣站在原地,直到素枝拍了她一下,才白著臉道:“魏嬪娘娘懸梁自盡了。”
這消息絕對不啻於一道驚雷。
周瑛霍然站起,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扶住椅子上的扶手,才沒至於摔倒。素枝和白柳原被這個消息驚到,但天大的消息都比不上自家主子的安危,兩人拋下之前的震驚,合力扶著周瑛坐下。
素枝取來一匣子點心,“公主先吃點墊墊,許是早膳沒吃好,起猛了才這樣。”素枝又回頭對白柳道,“你去太醫院把陳太醫請來,對牌在花梨頂櫃的抽屜裏,你自去取吧。”
被素枝一打岔,周瑛驚駭的心平靜了些,正要叫她們別瞎忙了,白柳已經輕巧出了門。
素枝抿嘴一笑,替周瑛問小宮女,“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吧。”
小宮女忙回道:“聽說,今天早上魏嬪娘娘起得晚,宮女們隻當是魏嬪娘娘昨兒在未央宮跪累了,不敢打擾。還是有個嬤嬤不放心,進去一瞧,就看見魏嬪娘娘懸在房梁上。”
這小宮女半天抓不到重點,周瑛頭疼道:“魏嬪娘娘現在是生是死?”
小宮女被這話問得一愣,想了想,“應該活著吧,都說那嬤嬤立下大功,肯定能得不少賞。”
既然知道魏嬪沒丟性命,周瑛鬆了口氣。
此時,周瑛才有心思考慮其他。白柳說魏嬪數次求見皇帝未果,但卻沒說魏嬪竟然有本事跪到未央宮去。未央宮作為龍居之所,除非皇帝有宣,否則靠近一步都有窺伺帝蹤的嫌疑。
周瑛問道:“聽你剛才說的,昨日魏嬪去未央宮跪求並不是第一次?”
小宮女點頭,“基本上魏嬪娘娘每天都要去未央宮跪求,但皇上一次都沒招見過她。”
雖然皇帝並未接見魏嬪,但容忍魏嬪再三出現在未央宮,已經說明皇帝對周玫到底心存內疚。魏嬪也是宮中老人了,這道理周瑛都能猜出來,魏嬪肯定心知肚明。
這麽一想,魏嬪的懸梁自盡,就有些可疑了。
哪宮的主子晚上睡覺,旁邊沒一兩個守夜的呢?饒是周瑛這樣習慣私人空間的,在極力爭取後,也不得不妥協一二,讓守夜宮女睡在一簾之外的稍間。像魏嬪這種土生土長的,那守夜的宮女,更該床前腳踏、稍間、客廳、門外,一個不少才對。
魏嬪想要懸梁自盡,又得挪椅子,又得往房梁上係汗巾,最後準備好了,還得踹凳子。
這一係列流程,魏嬪養尊處優慣了的,動作肯定輕省不了。這麽多動靜,素來耳朵靈敏的宮女們沒一個聽到,倒是有個嬤嬤恰在此時對魏嬪心生擔憂,才及時救下懸梁自盡的魏嬪。
這未免太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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