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知道孫氏容不下顧珞冉,以往就對顧珞冉多有刁難,她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暗地責罰是一回事,把事情搞到明麵,讓人察覺她們侯府苛待庶女,就是另一回事了!

顧菀真瞧著顧老夫人的臉色,看出她已經震怒,後麵的話就好說許多,“倘若桂嬤嬤隻是一時糊塗,隻顧著聽三嬸嬸吩咐,沒有顧全大局,那我也算她是一心為了主子,辦了一回蠢事,但是桂嬤嬤的錯處不止於此!”

“祖母瞧瞧這跪在地上的丫鬟,前些日子我心疼三妹妹,給她送了一些體己,沒有想到,這些人竟從桂嬤嬤房中將我送來的東西偷了,桂嬤嬤完全沒有察覺,還是我今日親眼看到琉璃發簪待在仆婦頭上,這事才真相大白!可見桂嬤嬤的心思完全沒有用在約束下人身上,隻顧著‘管教’三妹妹了!”

“再則,祖母多年沒有踏足這長平莊,方才一路走來,應該也能發覺,這莊子裏四處破敗,修葺不善,不知咱們公中發下來的銀子都發去了哪裏!”

“這田莊的賬簿,都是二嬸嬸跟祖母過目過的,賬麵定然做的毫無紕漏,我不知其中原委,不敢認定是桂嬤嬤貪汙,但是從這樁樁件件,足以看出,桂嬤嬤如今的心思壓根已經全部用在了聽三嬸嬸吩咐上頭,將祖母跟二嬸嬸拋在腦後不說,還全然忘了自己在這莊子裏身為掌事嬤嬤的本分!”

幾句話下來,顧老夫人麵色鐵青,看著桂嬤嬤道:“真丫頭所說,可是實情?!”

桂嬤嬤有些接不上話,隻能不住搖頭,“奴婢冤枉啊,奴婢一心為了老夫人和二夫人,奴婢從未在莊中事務上懈怠!”

桂嬤嬤喊的聲嘶力竭,天知道她的忠心,她這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背後的主子啊!

為什麽在顧菀真的話裏,偏把她說成了三夫人的人?!

可惜,這樣的強辯在此刻是那般無力,顧老夫人隻是深覺顧菀真的言辭極有道理,想起她走近莊子後見到的荒敗情景,再看看麵前這跪了一地,大膽偷盜主子物品的逆仆,顧老夫人不由得有些震怒!

隻是這個時候,顧老夫人還記得,她是來參加寧國公府老太君壽宴的,方才匆匆而出,已經耽誤了一陣,現在不是處理家事的時候。

顧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那股怒火,厲聲令道:“來人,把桂嬤嬤給我關起來,地上這些,也都另外擇了地方羈押,改日全部給我押回府裏,我要好好審問!”

“不要啊,老夫人,奴婢真的冤枉!”桂嬤嬤哀求著,噗通一聲從長凳上翻倒下來,傷口被她的動作拉扯,疼的她慘叫連連,頓時沒了求饒的力氣。

那兩個護衛立時上前,一左一右將桂嬤嬤架起,就往院子外頭走!

桂嬤嬤還來不及再呼喊什麽,就被帶出了後院。

地上那些丫鬟仆婦見桂嬤嬤被老夫人處置,自知現下說什麽也沒有用,老老實實的跟著其他護衛走了。

一陣嘈雜之後,後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顧菀真想了想,上前道:“祖母,莊子裏不可一日無人掌管,孫女瞧著,詹媽媽在莊子裏伺候的也有些時日了,不如就先讓詹媽媽暫代掌事嬤嬤可好?”

詹媽媽跟顧菀真原先並無交集,被這麽乍一點名,驚訝的朝顧菀真看了過來。

詹媽媽並不知道,顧菀真這麽做,是因為她清楚山藥母女在原小說裏,以後都是對顧珞冉極為忠心的人。

按照顧老夫人的性子,今日的事沒有定論,雖會讓她對顧珞冉起了惻隱之心,卻並不足以讓她放顧珞冉回府,那麽提拔詹媽媽掌管長平莊,顧菀真便不用擔心這段時日,莊子裏再發生什麽對顧珞冉不利的事。

顧菀真迎著她的視線,淡淡點頭。

詹媽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分辨出了顧菀真眼裏的善意,頷首回禮。

顧老夫人被方才的事鬧得腦殼疼,想著喬氏一向對執掌中饋毫無興致,顧菀真也是第一次到莊子裏來,便沒有起什麽疑心,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那就暫且如此吧。”

顧老夫人惦記著雲閑山莊那邊,簡單處理了這邊的事,就打算回去了。

正如顧菀真所料,顧老夫人半點沒有準顧珞冉回府的意思,隻是看了顧菀真一眼,讓她跟著一同回雲閑山莊去。

這回她們來雲閑山莊赴宴,本就是給顧菀真相看的,顧菀真卻私自跑回這裏,多少讓顧老夫人有些不滿。

顧菀真也不敢有什麽異議,順從的跟著顧老夫人往外走。

莊子門外,顧老夫人的馬車已經停在外頭,顧老夫人先行上車,顧菀真到了臨別,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顧菀真趕忙回身,對送她們出來的顧珞冉,壓低聲音道:“明日正午,你去最近的河邊一趟,一定要去。”

“為什麽?”顧珞冉不解的看她,“長姐可是有什麽事?”

顧菀真緊抿著唇,不知怎麽解釋。

在原小說裏,顧珞冉與小說原男主,就是在第二日正午相遇的。顧珞冉被顧星瑤誣陷,被老夫人趕到莊子不能回府,又擔心陸姨娘的病,心中百感交集,趁著午後無事在河邊撫琴,原男主被顧珞冉隱忍的琴聲吸引,走到河邊,二人就此相識。

然而顧菀真沒有想到,因為她那些故意讓陳婆子聽去的話,顧珞冉備受桂嬤嬤折磨,若非她今日恰好來了莊子,顧珞冉明日極有可能連莊子的門都出不去,而且,顧珞冉的琴也被桂嬤嬤弄壞了……

顧菀真當真有些頭疼,隻能寄希望於晚些時候回了雲閑山莊,問問看,能不能借一把琴送來。

“大小姐?”鶯歌掀開車簾,探出身子輕聲催促。

顧菀真回過神,對顧珞冉道:“三妹妹聽我的,準沒有錯。”

顧珞冉這才懵懂的點了點頭。

馬車緩緩駛動,顧菀真坐在馬車上,有些不敢去看一旁的顧老夫人。

顧老夫人平日便不苟言笑,現在正在氣頭上,顧菀真自是不敢招惹,方才在莊子上不斷進言純屬無奈,其實她害怕極了,到了這會兒更恨不能縮成一團讓人瞧不見自己。

顧老夫人卻是緊繃著臉道:“你怎麽還是這般不知輕重,一點長進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