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麵看,桂嬤嬤如果承認自己私扣了顧菀真送來的東西,結果將會十分嚴重。
可實際上,到了現在這步,捅出將近十人都有偷竊之舉,才是更難收場,一個弄不好,還會累及代掌中饋的宋氏,驚動顧老夫人!
桂嬤嬤想到這裏,一直維持著清醒的腦中驀的一響,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穩穩坐著的顧菀真,有些不敢相信,這還是她們府上那位大小姐嗎?
“奴婢,奴婢知錯!”桂嬤嬤忽然就有些慌了,趕忙說道。
顧菀真冷冷的看她,“桂嬤嬤未盡職責,理應受罰!”
說罷,她一個眼神過去,一直站在一旁的兩個護衛大步上前,將桂嬤嬤連拖帶拽的按在那木條長凳上!
“大小姐,這是要做什麽,大小姐……!”這一切來得太快,桂嬤嬤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牢牢按住。
她可是長平莊的掌事嬤嬤!就算在侯府裏,老夫人跟二夫人也不曾對她用刑,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顧菀真居然會這般行事,二話不說就要打她!
“大小姐……啊!”桂嬤嬤一聲還沒有喊完,就被那粗重的木杖重重的打了一下,疼的她雙眼直冒金星,發出了一聲慘叫!
顧菀真冷冷的道:“瞧瞧這長平莊,哪裏還有點侯府治下該有的規矩,一個個目無主子,大膽偷盜,二嬸嬸遠在侯府,不知實情,我今日親眼所見,卻是不能不管!這桂嬤嬤領著永襄侯府的厚祿,可還知道自己的本分嗎?給我重重的打!”
那兩個護衛聞言,一聲不吭,隻管聽了吩咐一杖一杖的對這桂嬤嬤打下去。
鈍器入肉的噗噗聲,混著桂嬤嬤哀嚎的聲音,在後院裏不住回響!
桂嬤嬤起先還在不斷的求饒,轉眼幾杖下去,她終於熬不住了,強忍著的理智終於渙散殆盡,撕心裂肺的喊道:“我是二夫人……親封的長平莊掌事,你,怎敢因為下人偷盜,不經二夫人同意,就讓人打我?!”
顧菀真冷笑一聲,“桂嬤嬤莫不是當真以為,我打你,單是為了此事?”
“我本想小懲大誡,不想把你的所作所為當眾點出,桂嬤嬤在長平莊事務上何等疏忽,難道自己不知道?我隻問你,長平莊如今這般破敗,那些侯府撥下,用來修葺莊子的銀兩,去了何處?!”
長平莊作為永襄侯府最為重視的別莊,每年修葺所用的銀子不少撥付,可顧菀真方才一進府門,就發現這莊子裏大多數地方都被荒廢了。
這銀子是怎麽撥付,撥付下來又是怎麽花的,顧菀真並不清楚,但是她可以肯定,這裏頭肯定有旁人不知的貓膩!
果然,顧菀真說出這話,桂嬤嬤便是一啞,隨後就不再糾纏於此,隻是咿咿呀呀的喊著,不住求饒!
“這是在鬧什麽?!”
突然,一個嚴肅的聲音自門外響起,眾人尋聲望去,就見顧老夫人一臉不悅的站在門邊,鶯歌在旁攙扶,連翹則站在二人身後,在看到院內的景象後,臉上不禁閃過一抹擔憂。
“祖母!”顧菀真從錦杌上站了起來。
顧老夫人極少來長平莊,莊上年輕些的丫鬟小廝都未曾見過顧老夫人,這會兒聽顧菀真一喚,方才知道來人是誰,齊齊向顧老夫人行禮。
那兩個正在杖責桂嬤嬤的護衛停下動作,退到一旁站定。
桂嬤嬤瞧見顧老夫人,雙眼猛地亮了起來,“老夫人,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
桂嬤嬤此刻已經被打的有氣無力,她仍是用盡氣力,強撐著向顧老夫人伸出手去。
桂嬤嬤是永襄侯府的老人了,顧老夫人一眼就將人認了出來,臉色愈發冰冷,“真丫頭,是誰準你在這裏胡鬧?!”
說罷,顧老夫人看了鶯歌一眼,示意左右上前去把桂嬤嬤從長凳上扶下來。
顧菀真趕忙上前將人攔住,顧珞冉也跟著上前,向顧老夫人行禮,“孫女給祖母請安……”
顧珞冉的聲音有著故意的放軟,神色帶了強忍著的委屈,原本想要嗬止顧菀真的顧老夫人,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了。
麵前的顧珞冉穿著一身被皂水髒汙的衣裙,衣裳皺巴巴的,臉色瞧著有些憔悴,麵容也比前幾日消瘦了幾分,哪裏還有半點侯府小姐的模樣!
顧老夫人愣了愣,“這是怎麽了?”
顧珞冉垂著眼眸,沒有答話,顧菀真走過來道:“祖母,這就要問桂嬤嬤了!”
顧老夫人疑惑的看了那趴在長凳上狼狽不堪的桂嬤嬤,一時有些不解。
“今日孫女從雲閑山莊出來,本想著長平莊離得近,想來瞧瞧三妹妹。可是我沒想到,我一走到後院,就瞧見三妹妹跟兩個丫鬟正在這水池邊浣洗仆婦們的衣裳,而這桂嬤嬤,正拿著雞毛撣子責打她們!”顧菀真解釋著,怒氣衝衝的看了桂嬤嬤一眼。
顧老夫人聞言,臉色驟變!
她是極重規矩的人,在她眼裏,掌事嬤嬤不論多麽位高權重,也是一個奴才,庶出的小姐,出身再怎麽卑賤,也是府裏的主子。
宋氏一向誇獎這桂嬤嬤做事妥帖,顧老夫人完全不敢相信,這桂嬤嬤會做出虐待主子的事!
“奴婢冤枉啊,是三夫人傳話,讓奴婢管教三小姐的,奴婢怎敢對三小姐私自責罰!”桂嬤嬤一聽顧菀真告狀,也顧不上身子疼不疼了,趕忙高呼著辯解。
一聽是孫氏指使,顧老夫人沉著臉沒有說話。
她是孫氏的表親姨母,念著這一層,她縱然不悅,也不好在人前指摘孫氏的不是!
顧珞冉一早就知道顧老夫人會是這種態度,眼底掠過一抹自嘲的諷笑,顧菀真不動聲色的握了握她的手,顧珞冉這才恢複了方才那委屈柔弱的神情,上前一步道:“母親讓桂嬤嬤管教我,也是為了我好。是長姐護我心切,生怕桂嬤嬤下手太重,在我身上留下瘀痕,這才動了氣,還望祖母不要怪罪長姐。”
顧菀真恨鐵不成鋼般的甩開顧珞冉,“三妹妹倒是體察長輩苦心了,三嬸嬸遠在侯府,怎知你的孝心,隻會讓桂嬤嬤以為三妹妹軟弱可欺,徹底忘了主仆分寸!
“祖母,三嬸嬸借桂嬤嬤的手教導三妹妹,我自是沒有資格插手,可是祖母,三妹妹畢竟是咱們府上的小姐,如果桂嬤嬤下手不知輕重,在三妹妹身上留下疤痕,讓外人瞧見,肯定會在背後議論我們永襄侯府虐待三妹妹的!”
“混賬!”顧老夫人這回終於有些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