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小姐的可怕,何嬤嬤先前是領教過的。
她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發抖,身邊一陣腳步聲,她一抬眼,便見已經有人搬來了長條木凳,還有兩個護衛抱著木杖,正在一旁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似是隻要顧菀真一聲令下,就要將她捉到那木登上去!
何嬤嬤真的怕了,她身子一縮,猛地抬手朝桂嬤嬤指去,“是她,是她看奴婢辦差得當,把這簪子賞給了奴婢!”
“你竟敢在主子麵前胡言亂語,好大的膽子!”桂嬤嬤雙眼一眯,麵色淩厲。
顧菀真冷聲道:“桂嬤嬤這意思,何嬤嬤是在撒謊?”
“不錯,奴婢隻在包袱裏瞧見過這簪子一次,怎敢私下拿主子的東西賞人,何嬤嬤分明是在血口噴人!”桂嬤嬤的眼珠子飛快的轉了一圈,又道:“奴婢明白了,這簪子定是這賤奴才從奴婢房裏偷的,如今東窗事發,這才嫁禍給我!”
何嬤嬤連忙搖頭,“奴婢沒有!桂嬤嬤的房間一向看得極嚴,奴婢哪有機會進去偷東西?!而且這包袱裏的首飾,桂嬤嬤也不止賞了奴婢一人,大小姐一查便知,奴婢冤枉啊!”
桂嬤嬤怒火攻心,上前一腳將何嬤嬤踹翻在地,“你這賤奴還敢胡說!”
她這一腳極狠,端端踢在何嬤嬤的心口處,眼瞧著何嬤嬤趴在地上說不出話了,桂嬤嬤才扯正了身上的褂子,站直了道:“大小姐,奴婢的確素來不準旁人進出我的屋子,但是,今日詹媽媽能在奴婢不知情的情況下搜出東西,可見奴婢的住處並非鐵桶一般,隻要他們有心,偷些東西出來並非難事!”
顧菀真聽著桂嬤嬤這沉穩的應對,真的忍不住要高看這仆婦一眼。
顧菀真淡淡一笑,“按桂嬤嬤所言,這包袱裏缺少的東西,都是被人偷走了?”
“不錯!”桂嬤嬤義正辭嚴,一臉肯定。
顧菀真了然的點了點頭,視線在院中眾人的臉上掃過,“這包袱裏的東西,還有誰拿了,都站到前麵來!”
方才還在不時低語的奴婢小廝,霎時間徹底安靜了下來。
眾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沒有一個人上前。
“除了何嬤嬤,再沒有人了麽?”顧菀真輕笑一聲,將一個錦緞包袱從棉霧手裏接過,慢慢打開,“這裏麵,少了一雙並蒂蓮的耳環,少了一隻鎏金彩鳳鐲,還有一件浮光錦的夏衣,那柄綾羅團扇也不見了。”
顧菀真說完,棉霧又遞過來另一個包袱。
這回,顧菀真沒有伸手,隻是淡淡的道:“怎麽,你們是要我把失物一樣樣列出,一樣樣找回來嗎?”
“你們誰得了不該得的東西,心知肚明,我勸你們還是早些站出來,別逼得我把這院門一關,一個個去你們房裏搜查,桂嬤嬤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這是偷盜,搜出的東西便是贓物,到時候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全都會被送進官府裏去!”
何嬤嬤當初就是怕了這個,那些站在院子中的某些人,聽到這話,麵上同樣也流露出了驚懼之色。
慢慢的,有一個丫鬟向前走了兩步,然後便有另一個仆婦也跟著走了出來。
顧菀真冷眼瞧著,不一會兒,就有七八個人在她麵前跪下,低著眼眸不敢看她。
她們的臉上,或是恐懼,或是不甘,或是委屈,身上的衣著較其他下人看來,明顯都要更新一些,裝扮也略顯考究,一看就是平日比較得桂嬤嬤賞識的人。
顧菀真的眼底掠過一絲笑意,示意山藥將幾人的名字記錄下來。
“也罷,看在你們主動招認的份上,我就不驚動官府了,隻是永襄侯府斷沒有輕縱下人偷竊的先例,府裏的規矩你們知道,三小姐尚且因為一盞祈福海燈受了重罰,你們自沒有被輕輕饒過的道理。”
顧菀真勾了勾唇,對桂嬤嬤笑道:“你是這府裏的掌事嬤嬤,你來說說,我該怎麽罰她們為好?”
那些丫鬟仆婦聞言,下意識的抬頭朝桂嬤嬤看去。
她們都是桂嬤嬤的心腹,那些物件,也是桂嬤嬤賞賜,並非是她們偷盜而來!她們可以為了忠心,不將桂嬤嬤供出,卻暗自希望,桂嬤嬤能替她們求情,放過她們這回!
但是她們沒有想過,顧珞冉犯錯,尚且被桂嬤嬤百般折辱,她們不過區區下人,桂嬤嬤要是不把這一碗水端平,顧菀真在旁看著,定會揪住此事不放!
顧菀真這是要讓這些人跟桂嬤嬤就此離心!
桂嬤嬤看出顧菀真這層用意,不免有些為難,這些人都是她一手籠絡起來,在她身邊為她所用,如果這個時候不護著她們,那她在這長平莊將再無可用之人。
眾人都會覺得,她為了自保,可以不惜犧牲她們!
桂嬤嬤的雙眼眯了眯,顧菀真此舉,當真是要將她的羽翼一網打盡,她怎麽能讓顧菀真得逞,她想了想,在顧菀真麵前跪了下來。
“大小姐,她們平日當差都很本分,想來也是一時糊塗,不知道這包袱裏是主子的東西,都怪奴婢管束無方,還請大小姐從輕發落,畢竟法不責眾,一下子重罰這麽些人,莊子裏伺候的人手恐怕也會不夠。”
顧菀真扯起唇角,笑的有些嘲諷,“桂嬤嬤,你先別急著替她們求情,你身為長平莊的掌事嬤嬤,手下有將近十人犯下這樣偷盜的錯處,你還不知嚴懲規束,可見長平莊的風氣,都是你治下不嚴導致的結果!要是讓二嬸嬸知道,你就是這樣管理莊子,更是難辭其咎!”
聽顧菀真提到宋氏,桂嬤嬤的臉色變了又變,她看著顧菀真唇邊的笑意,恍然驚覺,她這是上當了!
打一開始她否認何嬤嬤的指認開始,她就落入了顧菀真的圈套,顧菀真一步一步,目的不止是為了那些丟失的首飾向她問罪,也不是單純的為了離間她的心腹,顧菀真想要的,就是給她安上對長平莊上下疏於管束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