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珞冉的唇瓣緊抿,半晌沒有說話。
棉霧想了想,忍不住上前握住了顧珞冉的手,“小姐,大小姐的話,未嚐沒有道理。”
顧菀真看著顧珞冉臉上掙紮的神色,不由得想,永襄侯府那些魑魅魍魎若不是那樣苦苦相逼,害了陸姨娘性命,慣於隱忍的顧珞冉絕不會走到最後那步!
隻可惜,造化弄人。
顧菀真不打算讓顧珞冉再這麽猶豫下去了,她走近兩步附在顧珞冉耳邊,壓低聲音道:“三妹妹,你可知,陸姨娘為何久治不愈?”
看到顧珞冉猛地轉頭,她冷冷地道:“陸姨娘的病,是被人有意拖延至此的。”
顧菀真的聲音極低,就連棉霧都聽得不大真切。
顧珞冉的身子在一瞬間緊繃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盯在顧菀真臉上。
那目光帶了幾分想要求證的急迫,讓人莫名的跟著心慌。
“我要回去!”
顧珞冉一字一句的道。
她必須回去,去看看陸姨娘的病,是否真的像她現在聽到的這樣!
顧菀真看著那雙表麵壓抑,內裏已經攪動了天地的麵容,點了點頭,“我會盡力幫你。”
顧菀真和顧珞冉在屋子裏沒有停留多久,等顧菀真重新梳好頭發,二人就從房中走了出來。
經過這段時間,桂嬤嬤的心裏也有了計較,神色已然有了幾分鎮定,不像方才那般完全是強顏歡笑。
顧菀真下意識的看向杏雨,見她對自己點頭,知道桂嬤嬤一直沒有見過旁人,便放下了心來。
一行人朝著後院的方向去。
這個時候,山藥已經將長平莊裏伺候的下人全部都召集了起來。
偌大的莊子,丫鬟隻站了兩排,護衛小廝各站了一排,另還有幾個仆婦,站在最靠前的位置。
顧菀真在先前擺好的錦杌上坐下,顧珞冉則立在她的身後,身上仍是那件,先前在水池邊洗衣時被皂水濺的斑駁的衣裙。
杏雨見狀蹙了蹙眉,畢竟二人都是侯府裏的小姐,一個坐著,另一個卻要站著,一個衣著光鮮,另一個衣衫狼狽,實在讓她覺得有些刺眼。
好歹,該給自家主子一把椅子吧?
杏雨思量著,剛想邁步,就被與她緊挨著的棉霧扯住了衣角。
“主子自有安排。”
杏雨疑惑的看向顧菀真姐妹二人,見顧珞冉麵色平靜,這才不動了。
桂嬤嬤走到顧菀真麵前,笑著問:“大小姐今日把所有人叫道這裏,可是對奴婢們有什麽教誨?”
顧菀真的視線在眾人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了桂嬤嬤身上,那方才還放鬆著的神色,在一瞬間冷了下來,厲聲問道:“桂嬤嬤,你可知罪!”
顧菀真的態度極是嚴厲,又是驟然變臉,在場的眾人都被她這一聲質問嚇得一顫!
桂嬤嬤在長平莊一向是位同主子一般說一不二的人物,這麽當場被人責罵,不免有些下不來台。
她那顯得有些精明的眼裏,閃過一絲尷尬的窘迫,旋即便笑了,“奴婢一向是聽吩咐做事,從來不敢有逾矩的時候,大小姐的話,奴婢不明白,不過若是奴婢哪裏惹大小姐不高興了,盡管責罰就是。”
顧菀真冷笑一下,便見一個不到四十的粗壯夫人從前院走了進來,她的手裏提了兩個錦緞麵料的包袱,徑自走到顧菀真麵前行了個禮。
這人是山藥的娘,在莊子裏伺候有些年頭了的詹媽媽,“這是奴婢方才照著連翹姑娘的描述找出來的,還請大小姐過目。”
顧菀真示意棉霧將那兩個包袱接過,似笑非笑的看了桂嬤嬤一眼,“這個東西,你可瞧著眼熟?”
桂嬤嬤在第一眼看到那錦緞上的花紋時,心下就是一沉。
這包袱,她當然認得,而且還被她藏在了悶戶櫥的最深處,平日她的屋子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又有兩個心腹丫鬟時時留心,她便大意了,沒有想到顧菀真借著讓所有人來此的空檔,竟讓人去搜了她的住處!
桂嬤嬤憑借對顧家大小姐的了解,原以為顧菀真隻是沒有腦子的暴脾氣,外強中幹很好對付。到了這一刻,她才發覺,自己是當真小瞧了顧菀真!
桂嬤嬤腦海中飛快的轉著,事到臨頭,一味否認自然是行不通的。
“這不是大小姐前些天讓人送來的包袱嗎?奴婢一直好好收著,怎麽這會兒被詹媽媽翻出來了?”
顧菀真微微挑眉,“桂嬤嬤,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裏頭的東西是要送給我三妹妹的吧,為什麽它會出現在你的房裏,又何須你來‘好好收著’?”
桂嬤嬤作了副為難的神情,“奴婢有錯,不該欺瞞主子,其實大小姐送來東西的事,奴婢壓根沒有讓三小姐知道。隻是奴婢也沒有辦法,老夫人下了命令,要讓三小姐反思己過,奴婢就算有心為大小姐辦差,也不敢為此擾了三小姐靜思啊!”
桂嬤嬤的神色,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奴婢也跟送東西來的車夫說了,讓他把這包袱拿回去,是那車夫不肯,奴婢這才想著先行保管,待三小姐回府那日,再將東西轉交。”
顧菀真見她反應如此之快,不由得輕笑一聲,“哦?這就奇怪了,桂嬤嬤口口聲聲說是替我保管,那便當著眾人的麵,解釋一下,這支簪子是怎麽回事?!”
顧菀真抬起手,亮出了先前從何嬤嬤頭上卸下的琉璃發簪!
桂嬤嬤很快就認出了那樣東西,不動聲色的瞟了何嬤嬤一眼,氣的一口牙緊緊的咬著!
她早知這何嬤嬤乖張氣躁,難堪重用,誰料竟真的在這樣的大事上頭拖她後腿!
“這,這是不是大小姐送來的簪子?”桂嬤嬤作了副一邊觀察一邊回憶的模樣。
顧菀真看她裝傻,冷冷的朝何嬤嬤看去,“桂嬤嬤既然想不起來,你提醒提醒她!”
何嬤嬤身子一抖,踟躇著不敢上前,顧菀真她是惹不起的,可桂嬤嬤她也惹不起,一時間,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顧菀真雙眉緊皺,厲聲喝道:“來人,給我把何嬤嬤按住,杖責三十!”
“不要啊,不要啊!”何嬤嬤一聽動刑,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在地上叩頭、
顧菀真冷冷看著她,“知道害怕,還不趕緊說出這簪子的來曆!這簪子是我在你頭上發現的,要是不說清楚,你便脫不了關係,你的下場,也絕不隻是區區三十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