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氏這般痛心的模樣,誠國公夫人與溫景濯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說讓他們查明之後告知誠國公府一聲。

兩人帶著有些擔憂的楚池絮離開了,現在什麽事也比不上楚池絮的身子重要。

正廳裏,李氏稍稍緩了緩神,把方才的婆子喚了進來,“說,到底怎麽回事?”

那婆子跪在地上,抖著身子開口說道:“我與李婆子奉命守著三小姐,但是到了半夜,不知為何,我們兩人齊齊睡了過去。等醒過來,天已經大亮,柴房的門開了,三小姐也不知去向。隻在地上找到斷了的繩子,奴婢就立馬來通知老夫人了。”

“讓你們看著人,結果把人給我看丟了!”李氏氣的拍了拍桌子,“連個人都看不好,你們真是沒用!”

“老夫人,饒命啊!”婆子被嚇得不斷磕頭,呼聲喊冤,“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當時特別困,不過一會兒工夫就睡了過去。”

一旁的紀雲卿倒了杯溫茶奉給李氏,輕聲勸道:“祖母,您別氣壞了身子。她是不可能自己跑了的,便是婆子睡過去,她手上還拴著繩子哪。”

這明顯是有人幫了楚汀蘭。

“你們說,睡著之前可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動靜?”李氏壓下怒氣,問婆子。

婆子伏在地上,想了想,說:“是有一件事,當時奴婢也沒在意。李婆子在睡著前,說是聞到了一股香味,但是奴婢卻沒聞見。”

李氏讓人把李婆子帶進來,她肯定的點點頭,“奴婢當時是聞著了一陣香味,但是不過一小會兒,就沒了。奴婢便以為是聞錯了。”

看來那香味就是讓她們睡著的原因了,李氏心裏有了計較,讓人將這兩個婆子帶了下去。

她轉頭看向黛眉,“去,把昨夜守在芳雨院的丫鬟小廝給我叫來!”

東府雖說沒有那些王府公宅的暗衛侍從,但是也專門找了懂手腳功夫的護院。外麵的人想要進來還是要費一些功夫的,何況楚汀蘭並不認識可以為她翻牆進府的人。

最重要的是,昨日楚汀蘭偷跑回來,當時不過一個時辰,她就把人找了出來關進了柴房。外麵的人怎麽可能神通廣大的立刻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並且縝密安排人來救她。

這件事隻可能是東府自己人做的。隻有自己人,才熟悉院子裏的巡邏情況,知道哪裏有小路,怎麽避開護院,不驚動任何人就迷倒了守著的兩個婆子。

這個人,李氏已經肯定必然是方氏。

芳雨院的人很快就帶了過來。一共三個人,分別是守著院門管著鑰匙的兩個婆子,和夜裏守在方氏門口的一個丫鬟。

三個人跪在地上請安,方氏跟在後麵,臉色煞白,雙眼紅腫。看起來倒真像是心疼女兒,哭了一夜未眠的樣子,她微微福身行禮,“母親。”

李氏也不叫起,讓方氏就那樣半蹲著身子。先是轉向那兩個婆子,“你們昨夜可放了什麽人出去?”

“沒有。”兩個婆子一致否認,“昨夜我們兩個徹夜未眠,守在院門口,並沒有什麽人進出。”

李氏又看向那個丫鬟,“昨日夫人有沒有出去過?”

丫鬟也搖頭說沒有,稱方氏一直在房間裏,她甚至能聽見她的低泣聲。

“母親。”方氏輕聲喚道,一直保持著微微蹲身的動作讓她有些吃不消,腰酸腿疼,心裏暗罵李氏老太婆心狠。趁著說話的功夫她自然而然的直起腰身,麵帶悲淒的問,“母親問這些是做什麽?”

李氏冷冷的看著她,說:“你的好女兒,跑了!”

“什麽!”方氏露出一臉的震驚,“蘭兒跑了?她去哪兒了?”

“我還想問你!”方氏怒問,“你把她送到哪兒去了?”

方氏的震驚變成了委屈,拿著手帕擦了擦眼角,泣聲道:“母親是在懷疑我把人放走了。是,我是她的母親,若是可能,我肯定會放她離開。但是母親也聽到了,我昨夜未曾出過屋子,怎麽可能放了她走?”

李氏又轉向那三人,語氣越發嚴厲,“你們真的沒有放了夫人出去。”

“老夫人,確實沒有。”三人異口同聲的道。

李氏沉吟,這兩個婆子的話她並不相信,她們兩個本就是芳雨院的人,但是這個丫鬟卻是她的人。

昨日便擔心方氏不安分,她專門從自己的院子裏派了個二等丫鬟過去為方氏守夜,實際就是看守她。現在連她也說方氏沒有從自己的房間出去,李氏便信了幾分。

但這人確實不見了,李氏皺起頭,“若不是你放的,那蘭兒豈不是飛天遁地走了?”

方氏哭哭啼啼的說:“她怎麽走的兒媳實在不知道,但是蘭兒失蹤了,母親還是快些找一找吧,若是她遇見了什麽危險就糟了。”

“你這麽說,倒是提醒了我。”李氏勾勾嘴角,轉身吩咐身邊的黛眉,“你帶人去方家看看,看看夫人的娘家大哥和母親昨夜可見了什麽人。”

方氏一靜,很快便反映過來,貌露傷心的問:“母親就這般不信我嗎?”

“是。”李氏冷聲道,“你並不值得我信。”

被李氏這般毫不猶豫的回答給堵住,方氏暗暗咬牙,這個老太婆,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麵也不說與她留些麵子!

垂頭做出一副傷心垂淚的樣子,方氏的語氣裏滿是委屈,說道:“母親這般不相信我,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清者自清,母親早晚會知道我的清白。”

李氏冷呲了一聲,抬頭便見楚謙大踏步走進來,站在她麵前躬身行禮,“兒子見過母親。”

“恩。”李氏清清淡淡的應了一聲,端起茶杯啜了口茶,突的想起什麽,看向楚謙問,“昨夜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楚謙回:“兒子已經知道事情經過了。”

“那蘭兒的事情,你如何看?”李氏又問。

楚謙沒有絲毫猶豫,冷漠的道:“那逆女犯下如此大錯,母親看著處理了就是。”

語氣宛如是在說一個物件,而不是他曾經最寵愛的女兒,態度涼薄的讓人心驚。

方氏懷裏像是揣了一塊冰,渾身發寒。他難道不知道若是由著李氏,蘭兒會落到什麽下場,他這個做父親的,對女兒就沒有一點憐惜之情?

方氏慶幸昨日沒有與他商議蘭兒的事情,不然怕是他反而會攔著他。

“你能明白最好。”李氏臉上也有些不虞,但想到楚謙的年紀和楚汀蘭的所做作為,終是沒有多說,“你昨夜宿在了誰的房裏?”

“昨夜?”楚謙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李氏,“昨夜我在馥姨娘房中。”

“恩,你既然說蘭兒做錯了,想必她就不是你放走的了。”李氏說,“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蘭兒這次又傷了池絮,還是在她有了身孕的時候。若是這次我們不能給誠國公府一個交代,怕是誠國公府會怪罪我們東府。”

楚謙聽了半天,終於弄明白了事情是怎麽回事兒,“那個逆女逃走了?”

“老爺,蘭兒好歹是你的女兒!”一旁的方氏終於忍不住說道,“她一直都想著你這個父親能救她。”

楚謙瞪著方氏道:“她若真是我的女兒,怎麽給我惹出這麽多事來!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養出了一個好女兒,看看把我們東府陷入了怎樣的境地!知道外麵的人都是怎麽議論她的嗎?真以為她做的事你能慢下來?”

“我!”方氏麵露哀戚,緩緩的搖了搖頭,真是傷心絕望,這個丈夫從來就指望不上!

李氏見他這個態度,也不想多說什麽,與楚謙隨意說了幾句,便將他打發走了。

楚謙臨走前還說:“母親一定要盡快把人找回來,免得誠國公府對我們心存芥蒂,也耽誤了池絮。”

楚謙離開後不久,黛眉就帶著人回來了。

“老夫人,我去方府看過了。”黛眉回稟,“他們說並沒有見過三小姐,他們聽奴婢提起三小姐的事,極為驚訝,不似作假。奴婢在方府附近打聽了一下,也確實沒有人見到過有女子進出他們府邸。”

李氏沉默了一瞬,“是這樣啊。”

她看向方氏,露出一抹苦笑,輕聲道:“你一再寵溺包容她,若是她無事到了安身之處還好,若是在路上遇見了什麽事,或者碰見宵禁巡邏的衛兵。這次便是你自己將自己的女兒親手推上了死路。”

方氏垂著頭,臉上表情驚疑不定,連為自己辯駁都忘記了。黛眉說的肯定,她一時也吃不準兄母那邊是為了保護蘭兒做戲,還是他們確實沒有見到蘭兒。

若真是沒有見到蘭兒,那深夜出去的蘭兒到底去哪兒了?

李氏沒再追究這件事,讓人把昨夜守著楚汀蘭的兩個婆子送到了誠國公府,“這兩個婆子由誠國公府處置。我們東府沒有將那逆女找回來,將來若是能找到她,同樣交由誠國公府發落!”

這便是不願再護著楚汀蘭的意思,方氏心神一震,神色越發飄忽不定。聽李氏吩咐完之後,便急急找了個借口回了自己的芳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