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有其它選擇,楚汀蘭上了馬車。
男人翻身坐上車轅,輕輕揮了下鞭子,馬車便向前行去。很快,馬車停了下來,男人的聲音在車外響起,“楚小姐,我們到了。”
楚汀蘭下了車,才發現他們在一處院落裏,周圍沒有一絲燈火,整個院子都是黑洞、洞的。
男人安置好了馬車,提著一盞風燈,向一處房間走去。
“你到底是什麽人?要幹什麽?”楚汀蘭站在院子裏,努力睜大雙眼,想要看清男人的樣貌。
男人把風燈放在房間裏的桌子上,點燃了房間的幾支蠟燭,昏黃的柔和光暈便從屋裏泄出來,鋪在地上。
楚汀蘭這才看清男人的樣貌,他年紀三十一二左右,一身的文士裝扮。但是樣貌精致,帶著幾分瀟灑不羈。
“楚小姐。”男人微微笑道,一身風流盡顯,“請進來吧。”
楚汀蘭望著那處柔和溫暖的光芒,咽了咽口水,宛如被蠱惑了般,一步步走進屋子。
進了房間,楚汀蘭才回過神,緊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你到底是誰?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楚小姐,我們是要幫你。”男人輕聲道,向楚汀蘭比了個請坐的手勢,“你在東府的遭遇主子知道了,對你很是同情,這才命我來安置你。”
“什麽意思?”楚汀蘭看了一眼椅子,退後了兩步,警惕的看著男人。
男人也不介意,隻問她:“難道你不想報仇嗎?”
“報仇?”楚汀蘭低喃了一句。
“對。”男人語氣低沉,帶了幾分魅惑與引、誘,“東府的人這般對你,難道你不想為自己討個公道,讓那群人後悔莫及,跪在你的腳下哀求你饒她們一命。就像你今日祈求她們一樣。”
楚汀蘭聞言雙眼發亮,今日她受了太多的屈辱驚嚇,她想報仇想的都要瘋了。但她尚且保持著一絲理智,皺起眉盡量控製著自己臉上的神色,問他:“你為什麽要幫我?”
“因為我家主子,對李氏與紀雲卿那樣裝模作樣的人也看不慣。幫你也是為了為主子出氣。”男人回答,臉上表情始終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起來漫不經心,仿佛並不在意楚汀蘭是不是會答應。或者說,他有十足的把握楚汀蘭會答應。
“楚小姐可要想清楚了,我們主子輕易不會出手,若是錯過這一次,下一次楚小姐再想遇到這麽好的機會,可就不容易了。”
楚汀蘭神經緊繃,垂著眼睛想著男人的話。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她的情況,並且在宵禁的時間趕著馬車在城裏攔到她,男人背後的主子絕對不是簡單人物。但她也不是傻子,沒有人會無緣無故不明不白的就要來幫她。
許久,楚汀蘭終於開口說:“我母親說她會把東府握在手裏,我並不用你們幫我!”
男人輕輕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諷刺,讓楚汀蘭極為不適,“楚小姐,你真的相信令堂有辦法壓下紀雲卿她們,成為東府真正的主子?”
“你這是什麽意思?”
“若是她真的有辦法,又如何會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恕我直言,令堂的手段根本不是李氏與紀雲卿兩人的對手,便是你等的再久也沒用。你隻能看著她們逍遙自在,盡享榮華富貴。而你,就要如過街的老鼠,躲在一處小院子裏,守著根本不會到來的希望,還要受盡那些勢利小人嘲弄恥笑。”
男人形容的生活讓楚汀蘭渾身顫抖,那種日子,那種日子,與她在寺裏有什麽區別?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而已。
她怎麽能再次陷入那種境地,不可以!
看出楚汀蘭的恐懼動搖,男人繼續說道:“何況就算令堂在東府有了地位,到那個時候,她為了你弟弟的將來,肯定會更加注重聲名,如此她就不能動李氏與紀雲卿。你的複仇與你弟弟的將來放在一起,你覺得令堂會偏向誰?”
楚汀蘭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方氏會怎麽選,就如今日一般。
男子笑的更加蠱惑,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瞳,裏麵盡是瀲灩的柔光,“楚小姐,相信你現在明白了自己現在的境地,今夜馬上就要過去了,楚小姐還是快些做決定才好。”
楚汀蘭盯著男子許久,終於咬了咬牙,說道:“我答應你!隻要你們能幫我報仇,你要我怎麽做?”
這一刻,她也說不清自己是被仇恨的怒火給吞噬了理智,還是被男子的笑蠱惑了心神。她甚至連對方的目的、手段都不知道,就答應了下來。
“楚小姐做了個明智的決定。”男子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楚小姐不要急,暫且在這裏休息一下。不過有件事我要與楚小姐說清楚,既然楚小姐下定決心要為自己報仇,那與東府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你再不是東府的那個楚三小姐。楚小姐要舍棄以前的身份地位,聽從我們的吩咐。”
‘吩咐’二字讓楚汀蘭有些許的不適,她問男人:“這是為何?”
“這是為了防止楚小姐將來對東府下手的時候心軟。”男子解釋道,“其實就算楚小姐不忍心棄東府與不顧,東府也不見得就會對你手下留情,為你留下一席之地。”
楚汀蘭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東府還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她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既然已經答應了,楚汀蘭便不準備後悔。隻要想一想今日李氏與那紀雲卿兩人的神情,她就恨不得生啖其肉,若不是她們,自己怎麽會被逼到這個境地?
她說過的,隻要自己活著,就不會讓她們好過!對方出於什麽目的要幫她,楚汀蘭現在已經不在乎了,隻要能讓她出了心中這個口惡氣便好!
男子聽她答應下來,臉上的笑帶上幾分真誠,他將一串鑰匙遞給楚汀蘭,“這是這個宅院所有房間與大門的鑰匙,現在交給你。明日會有婆子和丫鬟過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這些日子,你暫且好好休息一下,等主子有了吩咐,我會再來通知你。”
“這些日子也不要出門了,你從東府逃出來,東府一定會找你。未免你被他們抓回去,還是在院子裏安全些。”
他最後留下一句似是安慰,似是威脅的話,“隻要你在這個院子裏,便很安全。但若是出了這個院子,便不知道結果如何了。”
男子走後,楚汀蘭才脫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晚上的奔波受累,連驚帶嚇,她現在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若不是要與男人周旋,她一定剛才就倒在地上了。
外麵天空已是青黑色,東方隱隱的泛著魚肚白,這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確定再無其他人之後,楚汀蘭起身關好門,撲到**,不一會兒便陷入了沉睡。
反而是方氏,順利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怎麽也睡不著,始終懸著一顆心,擔心楚汀蘭在外麵出了什麽事情。
她現在被關在芳雨院,便是想要找哥哥來問一問都很艱難,隻能明日想個法子讓丫鬟出去送話。
翌日天剛剛亮,東府的大門就被人急促的拍打著。
早就有準備的守門小廝振振精神,打開大門,外麵果然是誠國公夫人與溫景濯,“夫人,溫少爺,快請進來。”
小廝將人讓進府裏,一路走著一邊說道:“我們老夫人知道誠國公府一定擔心小姐,特意囑咐我們,等誠國公府人來了便直接帶去小姐那裏。”
誠國公夫人揮揮手,催促道:“快些,快些。”
昨夜得了消息,她就輾轉反側的沒有睡,現下、身上還有些沒力,但就算是被丫鬟扶著,也堅持要親自來看看楚池絮的情況。
溫景濯心下也急迫不已,一向溫潤閑適的表情不見,擰著眉頭,一言不發的跟在自己母親身後。
到了芳雨院,守在楚池絮房門口的喜樂就迎了過來,福身行禮“夫人,姑爺。”
“起來吧。”誠國公府人忙問,“絮兒現在怎麽樣了?”
“小姐還在睡著。”喜樂努嘴笑道,“奴婢現在去叫了她起來。”
誠國公夫人哪裏肯,連忙攔下喜樂,“別,讓她好好睡。”
再次向喜樂詳細詢問楚池絮懷孕的事,聽說大夫很肯定是喜脈,誠國公夫人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個丫頭真是個有福的,在府裏乖巧懂事,現在又懷了我的孫子。”若是楚池絮在她麵前,她都恨不得直接親上去。
溫景濯雖然也極高興,但更加關心另一件事。他追問喜樂,“為何昨日下人來說絮兒動了胎氣?可是出了什麽事?”
“對對。”誠國公夫人也想起這件事,“那些小子回去說得不清不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喜樂有些支吾,她雖然陪嫁到了誠國公府,但到底是東府的丫鬟。昨日的事對東府來說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她不知道老夫人她們願不願意告知誠國公府。
“喜樂!”溫景濯見她如此,頓時沉下臉來,“事關你家小姐的安危,你還敢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