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準信兒，李氏心中一陣歡喜，想起方才那一摔，又擔心的問：“那現在可好？她方才被人撞了一下。”
“不是太好。”老先生笑眯眯的說，“不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月份小，隻是動了胎氣。吃兩貼安胎藥也就沒事了。”
李氏這才放心，雙手合十虔誠的不停念叨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不過以後要小心些，你們府裏也真是奇怪，懷了孩子竟都不是正常發現的，都要動了胎氣才知道。”
老先生說話不客氣，讓李氏的臉上一陣燥熱，“是，這是我們的疏忽，以後一定會在意。”
“恩，畢竟懷個孩子不容易，女人若是小產，也要進趟鬼門關。”老先生又嘮叨了幾句，便去外間為楚池絮開安胎藥。
李氏坐到楚池絮床前，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池絮，你覺得身上怎麽樣了？還疼嗎？”
楚池絮臉色蒼白，額頭還掛著冷汗。她一直都醒著，聽到大夫的話高興的連身上的隱隱的痛意都忽視了，安慰李氏道：“祖母，您放心，我已經不疼了。”
她笑眯了眼，摸了摸小腹處，“我懷了孩子啊。”
這個時候才覺出些後怕了，幸好孩子沒事，不然現在她要哭死了。
“是。”李氏滿臉慈愛的為楚池絮整理了一下頭發，輕聲道，“不過你怎麽都沒發現？幸而這次沒事，下回可不能這麽莽撞了。”
楚池絮點點頭，又搖搖頭，認真的說：“若是有下次，我還是會護著大嫂的，她是我的貴人。”
仔細想一想，她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多虧了大嫂。
是她讓自己去與溫景濯接觸，也是大嫂代替母職為自己準備了婚事，在自己受傷想要放棄的時候，也是她四處奔波，為了自己的事情操勞。
“你是個好孩子。”李氏笑了笑，心中滿是欣慰。
自己的一個孫女兒不爭氣，幸而還有這個孫女兒，與她的知恩圖報相比，更顯出楚汀蘭的自私自利和心狠手辣。
“你放心，我這次不會再心軟。”李氏向楚池絮承諾道，“這次她休想再傷人了。”
楚池絮點點頭，輕聲道：“祖母你注意身子，別太傷心。”
“我還要怎麽傷心？”李氏起身，冷眼望向窗外跪在地上的兩人，“她已經被她母親給養歪了，便是再怎麽傷心也救不回來了。”
她自認對這個孫女兒已經盡了自己該盡的情分，才給了她機會，一次次的傷害別人，這些傷害，把她對楚汀蘭的感情消磨光了。
若說現在唯一讓她覺得愧疚的事情，李氏覺得，就隻有在那孩子小的時候沒有養在自己身邊。隻因當時自己不喜方氏，不願因她與方氏拉扯，才讓方氏養在膝下。
她以為，頂多是養成她好逸惡勞的小姐脾氣，誰知竟會養成一個善惡不分，是非不辨的性子。幸而方氏的另一個孩子，楚淵城，在紀雲卿的力促之下，早早的放在了前院，不然怕是連那個孩子也一起毀了。
叮囑楚池絮好好的休息，李氏小心的掩上門向屋外兩人走去。
夜裏的風有些涼，伴著楚汀蘭滿是恨意的罵聲，讓人心中升起幾涼意。
李氏慢慢走到楚汀蘭身邊，略有些渾濁的雙眼盯著她，“不可救藥！”
“我……”
楚汀蘭話未出口，就被李氏賞了一個巴掌。憤怒的李氏這一掌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楚汀蘭的臉肉眼可見的迅速腫脹了起來。
“母親！”方氏一把抱住楚汀蘭，雙眼紅腫的看著李氏，滿是絕望和祈求。
“你現在還要護著她！”李氏怒道，“你知道她做了什麽！她想要害死你的兒媳和孫子！”
“可是雲卿沒事啊。”方氏狡辯，既然人沒事，她的女兒也不該因此受罰。
李氏覺得甚是荒唐，諷笑道：“雲卿沒事是因著池絮與她的丫鬟護住了她，不然你以為楚汀蘭現在還能在這裏？若是雲卿出了事，我現在就把她扭送到衙門，讓全京都的人來看看，這個要害自己長嫂的女人！”
方氏瑟縮了一下，不敢再說話。
李氏又道：“雲卿雖然沒事，但池絮被撞了，她剛剛懷了身孕，若不是老天保佑，現在孩子已經沒了！你可知道若是誠國公的孫兒在我們東府出了事，我們東府會怎麽樣？”
“到時候不止我們要受到誠國公的責難，怕是以後誠國公府都要與我們作對，你可還記得你那個兒子？”李氏看著方氏變色的臉，冷笑道，“他作為害了他們孫兒的女人的親弟弟，你覺得誠國公府會饒了他，讓他有機會出人頭地？”
不會！
為了那個孩子，就算不會殺了他，誠國公府也會一直盯著楚淵城，讓楚淵城永無出頭之日，這對誠國公府也隻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方氏終於感覺到害怕了，她惶惶然的鬆開了抱住楚汀蘭的手。
楚汀蘭倏然握緊了拳頭，看向方氏的眼神滿是恨意。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裏根本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她好！就連母親也是這樣，在自己和弟弟之間，她永遠都隻會選擇弟弟！
始終注意著楚汀蘭的李氏看到她的眼神，再次無聲歎了口氣，這個孩子對一直護著她的娘親都能露出這滿是怨恨的眼光，真真是讓人心寒。
命令婆子把楚汀蘭關進柴房裏，明日一早便送去山上的慈雲庵，這次由婆子親自看著她鉸了頭發。隻要沒了頭發，她便是再不甘，也不能怎麽樣了，隻能一輩子青燈古佛。
李氏看向一直坐在地上起不了身的方氏，方氏也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不在乎是非善惡。
好在她在乎利益，若是事情有損她的利益，她便不會去做。比起楚汀蘭，還要牽扯到利害，還是能說得清楚的。
“你最近也別出院子了。”李氏說道，“念在你是疼愛自己女兒的份上，這次你偷偷藏匿她，我就不與你計較，你便在自己的屋裏好好反省，看看能不能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方氏低著頭沒有回聲。
李氏疲憊的閉了閉雙眼，默默的又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似乎老了十歲，對這些妖魔鬼怪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
“老夫人。”黛眉上前扶住李氏，小聲勸道，“您注意身子，奴婢扶您回院裏去歇息吧。”
李氏點點頭，“池絮這裏你要多注意些，安胎藥要按時喝，她要什麽就盡管去庫裏取。”
黛眉應下，扶著李氏慢慢往景玉院走去。
路上碰見小廝來報，說是誠國公府來人了。
原來誠國公府見楚池絮許久不曾回去，擔心路上出了什麽事情，便派人一路找了過來。
李氏讓人把楚池絮懷孕，今日要在東府住下安胎的消息告知誠國公府的人，他們便也回去了。
漆黑的天幕下，一個人影從一處草叢裏鑽了出來，她拍拍身上的草屑，張望了一下四周，便往東跨院方向走去。
這人影正是綠野，她在芳雨院外守了一個下午，雖然李氏帶人來了之後她便不敢再靠近院子。但是根據院子裏飄來的隱約的對話，她還是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回了東跨院與莊繡繡一說，原本陰沉著臉的莊繡繡頓時高興起來，“原來是這樣！哈哈哈，讓那個賤女人苛待我！活該她女兒進了寺裏做尼姑！”
她幸災樂禍的想像著方氏頹敗的樣子，越想心裏越舒服。老天有眼啊，凡是對她不好的，早晚都要受懲罰。
不過對於李氏並沒有眼裏的懲罰方氏，她還是覺的不滿，說道：“那個老太婆也太沒種，這樣也放過了方氏，隻是禁足有什麽用處？直接休了不是更好。”
“許是老太太不願這件事傳揚出去，讓人看了東府的笑話。”綠野猜測道。
莊繡繡也沒在意，禁足也是懲罰啊，改日她去芳雨院看看方氏，也能好好的笑話她一通。
她更覺可惜的時候紀雲卿竟然一點事也沒有！她懷著身孕，竟在楚汀蘭的手下全身而退！那個楚汀蘭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隻會大聲咋呼。
兩人並不知道楚汀蘭到底是怎麽對付紀雲卿的，隻知道她似乎想要害紀雲卿，卻沒成功。
莊繡繡扼腕，那紀雲卿大著肚子，輕輕推一下說不得就一屍兩命了，真是可惜啊。
幸災樂禍了好一會兒，莊繡繡才上、床準備睡覺，看著身邊空****的位置，她心下一沉，方才的好心情蒙上了一層陰霾。
今日康繼揚還是睡在了書房，在她今日說過那些話之後，他竟是一點麵子也不給她。
躺在**，綠野將蠟燭吹熄，隻留下了放在床邊上的一盞。挑了挑燭心，光線暗沉下來，她這才退了出去。
莊繡繡陰沉著臉看著頭頂的床帳，不知怎的，白日紀雲瓔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
莫不是康繼揚真的有什麽秘密讓他對自己這般不客氣？
被送回雲萃院的紀雲卿雖沒什麽事，但是到底驚嚇住了，琉月讓廚房煮了些溫粥給她吃。紀雲卿喝了半碗，才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