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接到幾個丫鬟的稟報,偏院裏的紀雲瓔這段時間經常去西府。紀雲卿本想找她談一談,後來細想了下,自己幾次三番的叮囑紀雲瓔讓她老實,她始終也不肯聽。
她對自己心裏有怨,紀雲卿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但是紀雲瓔不會這麽認為。既然知道紀雲瓔不會聽,她索性也不去勸了。
紀雲卿被昨日的噩夢嚇得不輕,最近又沒收到楚瀟寒的信件,更是沒心思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先讓她折騰著,最後鬧出事情來再一並處置。省的還讓紀雲瓔以為自己是怕了她,趁機要挾些什麽。
紀雲瓔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紀雲卿的監視中。在東府受人忽視,西府的楚溪婉對她稍微親切一下,她就把楚溪婉當成了救命稻草,常常跟在楚溪婉身後,希望對方能拉自己一把。
這日在西府的門口,她撞見一男子。麵目英俊,一身錦衣,頭戴玉冠,看起來頗為瀟灑。
紀雲瓔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男子察覺,轉頭看她,淺笑著向她擠了擠眼睛。紀雲瓔頓時就羞得不知該怎麽反應,完全忘記了自己已經是東府侍妾,男子如此舉動極為不妥。
楚溪婉出來迎紀雲瓔,見此忍不住譏諷一笑。但很快斂去臉上的不屑,上前握住紀雲瓔的手輕聲道:“你來怎麽不差人說一聲,這天氣炎熱,若是熱壞了身子怎麽辦?”
紀雲瓔心思已經跟著那男子走了,心不在焉的應付了幾句。跟著楚溪婉去了後院。
以為隻是萍水相逢,誰知兩人在花園裏正走著,對麵一人迎麵而來。紀雲瓔抬頭一看,竟是方才在府門口遇見的那男子,頓時低著頭不敢再看。
這男人就是裴子欽,他來拜訪西府的老爺楚潭,在門口見到紀雲瓔那副樣子,就起了心思。
但對方已梳起婦人發髻,他有心沒膽。與楚潭說了兩句,到底按耐不住心中躁動,尋了個借口到了花園,想著要是能遇見楚溪婉,就要探探口風。
楚溪婉一見裴子欽雙眼色眯眯的盯在紀雲瓔的身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當下拉著紀雲瓔的一起向裴子欽行禮,“裴公子,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我來看看楚老爺。”裴子欽回著話,看向紀雲瓔,“打擾到你們姐妹相聚了?”
楚溪婉笑道:“沒有,這位算是我的嫂子,我大哥的妾室。東府裏有些不開心,來找我散散心。”
不動聲色的就把紀雲瓔的身份與處境交代了,她又轉向紀雲瓔,說道:“這位是裴侍郎的公子,裴子欽。”
裴家出了個探花,這件事紀雲瓔是知道的,她偷偷抬眼去看裴子欽,莫不是就是他?她與母親當初雖起了心思要嫁給裴探花,但到底沒有敢直接去見他,是以並不認識他。
“原來是紀家大小姐。”裴子欽絕口不提紀雲瓔妾室的身份,隻說她是紀家大小姐,這樣其實極為失禮。若是紀雲瓔無心,必然會提一提自己的身份。
但紀雲瓔怎麽可能主動提起那個讓她丟臉的身份,隻低頭淺笑著福了福身子,“裴公子。”
紀雲瓔其實是極美的,小巧的臉頰精致的五官,再加上她時時露出的脆弱無辜的神情,讓人不自覺地想要保護她。
現在這麽柔柔的一笑,簡直要把裴子欽的魂兒都給勾走了,連忙還了一禮。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紀雲瓔,想著大戶人家的侍妾他還沒嚐過味道,也不知比那青、樓女子怎麽樣。
遠處傳來楚溪婉侍女喊她的聲音,楚溪婉應了一聲,對紀雲瓔告罪道:“許是有什麽事情,我去看看。”
“好,你去吧。”紀雲瓔一口應下,指著前麵的涼亭道,“我在那裏等你。”
這麽迫不及待與裴子欽獨處,真是不知矜持,楚溪婉心裏暗諷,臉上依然帶著淡笑,“好,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便轉身向著侍女的方向走去,待出了紀雲瓔的視線,接過侍女的手絹使勁的擦著手,“真是不知廉恥!”
“小姐,這樣好嗎?”侍女有些惶恐不安,方才小姐就向她使眼色,她才會假裝有事喚了小姐。
“怕什麽?”楚溪婉隨手甩開手絹,淡淡的道,“他們兩個郎情妾意,我們自然要成全。就算東府的人發現了來鬧,丟人的也是他們!”
紀雲瓔見人一走遠,便裝模作樣向裴子欽行禮告退,“公子慢走。”
裴子欽哪裏舍得走,跟在紀雲瓔身後,“我還是護送小姐過去吧。”
紀雲瓔自是不會拒絕,低著頭放慢了腳步。
“以前便聽聞過小姐的名字,紀家嫡女,果然有著大家風範。”裴子欽討好的吹捧紀雲瓔。
紀雲瓔柔柔的歎了口氣,哀聲道:“什麽嫡女不嫡女的,不過是一個妾室,公子不看輕我,我已是感激不盡了。”
“小姐怎麽這樣說?”裴子欽忙道,“現在如此不代表以後也是如此,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我見小姐樣貌性情皆是上乘,那楚瀟寒把砂礫當珍珠,讓真正的珠寶蒙塵,早晚會有後悔的一天。”
“紀雲卿我也見過,雖說也算是大方,但是總不容小姐高雅。嫡庶到底是不一樣的。”
幾句話誇得紀雲瓔便飄飄然起來,忘了自己的身份,以為裴子欽是真的傾慕自己。
她感覺自己被楚瀟寒忽視打擊的心仿佛遇到甘霖般重新跳動了起來,她本就該像這樣被男人捧著才對,那楚瀟寒是個瞎子,才看不到她的好!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著話,紀雲瓔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時不時露出一抹害羞的笑,勾的裴子欽心癢癢的。
不過到底兩人第一次見麵,他還不敢做什麽放肆的舉動。
楚溪婉在自己房裏喝了一盞茶,這才起身回到花園,遠遠的就看到涼亭裏兩人說話,距離挨的極近。
若是不知他們兩人的身份性子,這幅畫麵堪稱美好。但明白他們二人的情況,楚溪婉怎麽看怎麽覺得惡心。
但是想到這樣能讓東府蒙羞,她便忍下那份鄙夷,同兩人寒暄。
楚溪婉來了之後,裴子欽便很快告辭了,紀雲瓔心不在焉的與楚溪婉說了說話,也回了東府。
不過沒過幾日,紀雲瓔就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又去了西府。
楚溪婉依然熱情,拉著紀雲瓔走進自己的院子,“今兒廚房正好做了點心,你也來嚐嚐。”
兩人進了院子,楚溪婉也不把她往屋裏讓,讓人在院子裏擺了桌子椅子便拉著她坐下了,“外麵天氣不錯,我們就坐在外麵吧。”
天上萬裏無雲,太陽也不算炙熱,微微有些涼爽的風吹過,這天氣的確不錯。
但紀雲瓔可沒心思在意這些,很想問問裴子欽的事情,又不好意思開口,隻陪著楚溪婉說話。
突的,楚溪婉掩嘴一笑,說道:“看你這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想到什麽人了?”
紀雲瓔一下子窘迫害羞起來,忙道:“我能想誰?你莫要胡說。”
楚溪婉遣退院裏的下人,取出一支盒子取笑道:“既然你沒想,那這東西就不能給你了。”
紀雲瓔眼睛隨著楚溪婉轉,“這是什麽?”
“這是裴公子托我轉交給你的,我也不知是什麽。”楚溪婉一臉的俏皮模樣,“不過看你一點也不好奇,這東西我還是還給他吧。”
“別!”紀雲瓔心急出聲,隨後才想到這不和禮數,咬著唇低著頭不敢說話。
楚溪婉輕笑著把盒子放到她的手裏,“你這個樣子,我都不忍心逗你了。快打開看看是什麽吧。”
紀雲瓔嬌嗔她一眼,才伸手打開盒子。裏麵放著一直玉簪,雕成一隻雀鳥的樣子,通體青白,隻在眼睛處有一點朱紅。
“呀,真漂亮。”楚溪婉驚歎一聲,仔細打量著紀雲瓔手裏的玉簪,“這必然是名家手筆,才能順著玉本身的顏色雕成這樣。裴公子真是有心了。”
紀雲瓔握著玉簪,一臉嬌羞。
楚溪婉暗笑她沒見過世麵,這種玉簪她們西府要多少有多少。嘴裏卻是把這簪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讓紀雲瓔更加心動。
“這太貴重了。”紀雲瓔帶著幾分不舍,把簪子放回到盒子裏推到楚溪婉的手邊,“我不能要,還是請你幫忙還給裴公子吧。”
楚溪婉道:“不好吧,裴公子是送給你的,我代還有些不夠誠心。這樣吧,我幫你約了他見麵,有什麽話你親自與他說,怎麽樣?”
紀雲瓔猶豫了許久,終是點點頭,“好,那就麻煩你了。”
她自是知道同意見麵代表了什麽,但是這是她的機會。
何況裴子欽一表人才,又是侍郎家的公子,這次春闈又是探花,說出去不比那楚瀟寒差。她當初便動了心思,現在更不可能放手。
她絕對不會任由自己在哪個小院裏,孤獨的老死!
與楚溪婉又說了幾句話,紀雲瓔就把那簪子揣在懷裏,小心的避開眾人的耳目,回了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