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雖然最後並沒受到什麽刑罰,紀雲瓔還是回來就倒在**起不了身。那種刻入她骨子裏的恐懼,讓她夜不能寐,一個晚上都在噩夢與血色中掙紮。

璃星見她這般反應,心中不屑。平時對她們少夫人頤指氣使,在紀家的時候也總是使些小手段陷害。現在進了東府,靠著少夫人護著,還敢對少夫人不敬,不過是欺軟怕硬而已。

“雲瓔姨娘就好好休息吧,奴婢告退。”璃星說完,便轉身回了正院。

“小姐……”夏明哭著勸道,“少夫人說得對,隻要小姐安分,她還是會顧念著姊妹親情的。”

紀雲瓔怒目瞪著夏明,“你是說讓我一輩子待在這個院子裏,蹉跎年華,等老等死嗎?”

那樣還不如死了幹脆。一輩子守著一個小院子,沒有錦衣華服,沒有前呼後擁,沒有眾人豔羨,她還不如死了!

“可是小姐,楚少爺不肯來您的院子,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啊。”夏明滿臉淚水。她隻是一個小丫鬟,想的也不過是平平安安到死,但若是紀雲瓔再惹事,她們兩個一定會被牽連。

“紀雲卿!”紀雲瓔怒道,“都是她自私善妒,不然我怎麽會落到今日的地步!說什麽看重姊妹親情,都是放屁!那個小賤人!一邊打壓我,一邊在人前裝樣子,她想拿我作伐子成就她的名聲,她做夢!”

春和默默站在一旁,不似夏明般哭泣勸慰,她本就沒有夏明口舌靈活會討紀雲瓔歡心。她也看明白了,她們進了東府,便是那飄搖在海麵的小船,根本無力掌握自己的命運。何況以紀雲瓔的性格,又怎麽甘心就這樣沉寂。

紀雲瓔又罵方氏,“還有那方氏,我費盡心機為她爭寵,她倒是趁機踩了我兩腳!”

她可沒忘記昨日方氏所做,雖她看起來是在為自己說話,但是幾乎定了她罪的那番話是方氏身邊的丫鬟說得。紀雲瓔可不相信哪個丫鬟會那般大膽,在主子暴怒的時候站出來長篇大論。

“小姐,小聲些,小心隔牆有耳。”夏明嚇得向窗外張望。

“你閉嘴!”紀雲瓔怒斥,冷笑道,“我都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麽好怕的?那方氏最好是不要再逼我,不然我就把她做的好事都給抖出來!要是老爺知道他被方氏下了春、藥,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也踢她一腳!”

說完,竟似瘋癲了一般仰頭狂笑,春和與夏明兩人驚疑的看著紀雲瓔,害怕她是被昨日之事嚇壞了。

笑著笑著,她卻又哭起來,埋頭在雙膝間,低低的喚著‘母親,祖母’。時至今日,紀雲瓔終是後悔了,當初她就不該走上這條路。原以為自己有些姿色,也有手段,在紀家就壓著紀雲瓔,進了東府也一定一樣。

但是現在,莫說壓著紀雲卿了,她要活下去都要日日小心,如履薄冰。不若留在疼愛自己的祖母與母親身邊,日後選了郎君,雖不如東府,卻也能得祖母與母親庇護。何苦要跳進這火坑裏,真真是蹉跎了一生。

偏院裏紀雲瓔是怎般瘋癲狂怒,或者又是怎樣的怒罵後悔,都與紀雲卿無關了。

璃星與她說了紀雲瓔的情況,紀雲卿隻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且不管她說些什麽,看她日後是否安分就是了。”

璃星點頭,那紀雲瓔實不值得她們放在心間。轉而與紀雲卿說起璽珠的事情,璽珠被楚謙抱回去之後,方氏還想要拉走楚謙,被楚謙嗬斥了出去。

這件事在下人間傳遍了,本以為璽珠掉了孩子,又傷了身體,會被楚謙冷落,不曾想竟還為了她落了方氏的麵子。

“琉月,你與我去看看璽珠姨娘吧。”紀雲卿不放心璽珠的身體,略略思索了下道,“父親現在應該還沒有回來吧?”

“沒有。”琉月肯定的回答,“想著少夫人也許會想去看看璽珠姨娘,我一直讓人注意著門房哪裏。”

紀雲卿伸手捏了捏琉月軟乎乎的臉頰,“好丫頭,考慮的真周到。璃星,你就留在院子裏吧,正好把你沒準備完的嫁妝準備下。”

璃星與琉月兩人都紅了臉頰,卻是都沒有多話,按著紀雲卿吩咐的準備了看望璽珠的伴手禮。

璽珠姨娘的院子與紀雲瓔的院子差不多,卻比她的院子精美奢華許多。畢竟是楚謙疼愛的姨娘,院子裏嬌美珍貴的花草,還有廊上的風燈、窗棱上的雕花,精美奢華,不比身為正房的方氏差。

怪不得方氏一直把璽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比之當初馥姨娘懷孕時受到的刁難多了許多。

進了屋子,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混著藥味,沒有黏膩的刺鼻感,聞著讓人心覺舒適。因著怕進了風,裏間與外間之間掛著紗簾。

“少夫人,這邊請。”春梅打起簾子請紀雲卿進去。

裏間的窗戶都關的死死的,光線比外麵暗了許多。璽珠正躺在**,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頭上亦蒙著頭巾,隻露出一整慘白慘白的小臉。

“璽珠。”紀雲卿坐在春梅搬來的凳子上,傾身查看璽珠的臉色,“今日可覺得好一些了?”

璽珠睜開眼,看到紀雲卿,露出一個笑容,“謝謝少夫人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你已經代我受難,若再傷了身子,這我心裏就更難受了。”紀雲卿輕聲說道。

看璽珠的臉色,倒真是比昨日好了許多。至少那雙眼睛已經有了幾分往日的風采,不再隨時都是淚水漣漣,紅腫不堪。

“少夫人千萬別再這麽說了。”璽珠麵色焦急的道,“孩子早就保不住了,能幫少夫人扛這一難,也算是璽珠與他的福分。少夫人不必過於自責。”

“好,那我便不說了。”紀雲卿忙安撫璽珠,“雖然昨日沒有抓到方氏的把柄,但看父親的樣子,對你更加上心。”

“昨日他嗬斥方氏的事情我聽說了,現在父親怕是把你當做眼珠子疼了,你也別再向以前因著她是正室便總是想著避開她的鋒芒。趁著這段時間父親對你的愧疚,你要更加把勁兒,讓自己的寵愛長長久久下去才是。”

璽珠點頭應下。

經此一事,她也明白了,她需要更有鋒刃,像以前那般隻在口舌上與方氏爭了高低遠遠不夠。她得把更多的東西抓到手裏,不然這個被人害死的孩子就不會是最後一個。

璽珠是個聰明人,紀雲卿並不擔心她會踏進同一個陷阱。與她閑聊了兩句,也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留下了她向河湖先生討來的更有效的調理方子,等以後璽珠出了月子就可以開始喝藥了。

由琉月扶著,兩人剛走到後院入口,就碰到了匆匆忙忙跑進來的楚池絮。身上環佩叮當,身後跟了一串的婢女。

見到紀雲卿,楚池絮雙眼頓時一亮,“大嫂!”

一把挽住紀雲卿的胳膊,楚池絮露出一個欣喜的笑,說道:“幸虧你沒事。”

“我能有什麽事?”紀雲卿不以為然的說,“你啊,就這樣跑回來也不怕誠國公府不滿。”

“我擔心你,母親與妹妹也說讓我回來看看你。”楚池絮說,“我剛剛才聽說昨日發生的事情,到底是誰那麽大膽,竟然敢在你的補湯裏下藥?”

紀雲卿挑挑眉,笑道:“還能是誰?這府裏敢對我下手,又與我有仇的,就那幾個。”

楚池絮壓低了聲音,“是方氏嗎?”

“好了,這些事情你別管。你現在是嫁出去的閨女,若是被母親聽到,又該說你了。”紀雲卿不欲她接觸這些齷齪事,岔開話題問道,“你在誠國公府怎麽樣?”

“挺好的。”楚池絮一臉幸福。

“那就好。”紀雲卿拍拍楚池絮的手,拉著她向李氏院裏走去,“去看看祖母吧,祖母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

李氏果然很高興,昨日那件事帶來的陰霾似乎一掃而空,拉著楚池絮的手不停的詢問她在誠國公府的事情。

雖知道以誠國公府的作風,必不會委屈了楚池絮,但總要一而再的確認,才覺得心安。

說完這些,又說到了上次宴會上的不歡而散。聽說誠國公府並沒有太大的不滿,對楚池絮也是一如既往,李氏才算是真的放心。

“不過,母親說,讓我以後少與夫人接觸。”楚池絮眼角瞥到走到門口的方氏,努唇笑道,“她說夫人眼界不高,接觸太多怕我也養成小家小戶的性子。”

已經一隻腳踏進門檻的方氏聽聞此言,頓時氣上心頭。但到底不敢再去得罪嫁入誠國公府的楚池絮,隻冷哼了一聲,又轉身離開了。

楚池絮冷笑,也不知是哪個下人不長眼的告知了方氏。她與祖母大嫂聊天正在開心,誰要她來湊熱鬧。

李氏無奈的搖搖頭,卻沒有斥責楚池絮。紀雲卿則是裝作沒看見,沒聽見,悶頭品茶。心裏卻是感歎,果然是進了國公府,說話強硬了許多。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楚池絮說到過幾日她要去大相國寺燒香祈願,問紀雲卿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