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日我才在祖母麵前否認了我知道此事。”紀雲卿苦笑著扯開嘴角,“沒想到現在卻要主動去告訴她。”

“這件事有些還是隱瞞著比較好,比如你早就知道那碗藥裏有墮胎藥。”楚瀟寒也跟著沉吟道,“這件事我來說,我不會讓祖母對你產生嫌隙。”

紀雲卿心中一鬆,一雙美眸看向他,“這麽說你要護著我了?”

“我不護著你護著誰?”楚瀟寒無奈又好笑,作勢伸手要去敲她的頭,“哪一次出事我沒有護著你?”

紀雲卿嬌笑著閃開楚瀟寒的手,連聲告饒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誤會夫君,夫君就饒了我吧。”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便相攜往李氏的院子裏去。

李氏不在正屋,正跪在佛堂裏誦經。丫鬟通報之後,楚瀟寒與紀雲卿兩人就被請了進去。

“祖母。”楚謙寒與紀雲卿兩人請安問好。

李氏睜開眼睛,手撐地要站起來,二人忙上前扶起李氏,幾人在佛堂外間的小幾旁落座。

紀雲卿道:“祖母怎麽不在屋裏歇著,還在佛堂誦經?今日事情紛亂,祖母怕是累壞了吧?”

“我怎麽可能休息的好。”李氏歎了口氣,“索性便來佛堂裏念念往生咒,也算是我這個做祖母的為我那無緣的孫子做的一點事情。”

紀雲卿與楚瀟寒兩人對視一眼,眼裏都有著了然心疼。到底是自己的孫子,就算隻是個庶出,老夫人也不可能一點也不傷心。

“你們兩個哪?”李氏慈愛的看向兩人,“怎麽這個時間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楚瀟寒嚴肅著臉龐,對李氏道:“現在過來確實是有些事情。本來不想讓祖母擔心,但是考慮再三,還是覺得要告訴祖母為好。”

聽他說得這般謹慎,李氏便也跟著正了臉色,一雙眼雖有些渾濁卻目光清明,直直的盯著楚瀟寒。

楚瀟寒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便開口道:“今日之事除了府裏的人,還有西府的人插手……”

他將方氏與西府裴氏見麵,受她指使給紀雲卿下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氏。隻發現這件事的人從紀雲卿變成了楚瀟寒自己。

方氏立刻想到了璽珠肚子裏的孩子,疑惑的看向紀雲卿,“那璽珠喝下那碗補藥可與你有關?”

紀雲卿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李氏不敢置信的看著紀雲卿,質問道:“那也是一個孩子啊!你既然知道那補藥裏有墮胎藥,為何還要給她喝下?你自己懷著孩子,難道不知道孩子對一個母親來說有多重要?”

“祖母,您聽孫兒說。”楚瀟寒抓住李氏的手,急忙說道,“璽珠肚子裏的孩子早就沒了。”

李氏憤怒質問的聲音一頓,看向楚瀟寒,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璽珠姨娘被人喂了藥,那肚子裏的孩子早就成了一個死胎。”楚瀟寒解釋道,生怕李氏不相信,還讓她請河湖先生來詢問。

李氏一下子怔住了,她知道紀雲卿的為人,她不是會為了一己之私便不顧她人死活的人。所以白日在雲萃院,紀雲卿說自己不知道,她一點也沒有懷疑的相信了。

但是若楚瀟寒說得是真的,那不僅僅有人下猛烈的墮胎藥給紀雲卿,想要她一屍兩命,還有人長期給璽珠喂食蠻荒之地那樣陰毒的藥。他們東府是篩子嗎?誰都可以伸進手來攪一攪!

楚瀟寒詳細的說完,最後說道,“這件事璽珠姨娘也知道。她一直腹痛,母親請了大夫但是一直沒有效果,才求到雲卿這裏。卿兒若是貿然給她墮胎,怕是會引起父親不滿和父親對璽珠的厭惡。正好得到方氏要下墮胎藥的消息,才會將計就計。其實也是想要找出方氏與西府勾結的證據。”

話音落下之後,屋子裏一片寂靜,久久沒有人說話。

李氏皺著眉頭努力想理清楚瀟寒的話。其實不是理不清,而是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孫子早就沒了,自己的兒媳與外人勾結害自己的孫媳和曾孫!

紀雲卿一直看著李氏,見她臉色青白交錯,忽怒忽悲。擔心李氏身體,她連忙勸道:“祖母,您可一定要注意身體啊。若是您出了什麽事,這府裏就成了成了魑魅魍魎橫行了!”

李氏緩緩轉動眼珠看向紀雲卿,這個樣子看的紀雲卿心中直打鼓,生怕老夫人太過生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楚瀟寒也心中焦急,兩人一人一邊,不停地安慰李氏。心中都有些後悔,這件事既然已經解決了,哪裏還需要告訴李氏讓她跟著難受擔心。

但李氏是楚瀟寒尊敬的祖母,他不願意什麽事情都瞞著李氏。

“我沒事。”許久之後,李氏才無力的擺擺手,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幾歲,“我隻是沒想到這麽久了,西府還是沒有死心。他們失了一個兒子,難道還看不透名利?”

“還有方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這種事情,已經不是愚蠢可以形容的!”李氏說到西府是無奈,說到方氏就是滿滿的憤怒,“她是東府的主母!難道東府不好,她能得到什麽好處不成!別說給自己孩子爭什麽東府了,若是和西府聯手,東府會不會存在都不知道!”

紀雲卿在心裏附和,上一世東府徹底敗落之後,的確是不存在了。現在紀雲卿幾乎可以肯定,東府的消失和西府絕對脫不了幹係!

李氏越說怒火越熾,“她和東府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從未見過這般蠢的人,盡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怪不得先人有言,妻不賢,禍三代。我真是後悔,當初為了麵子同意她進府!”

楚瀟寒與紀雲卿兩人默然,這話也隻是說說罷了。以李氏當時的立場,她若是不讓方氏進府,怕是會落個仗勢欺人,不肯負責的名聲。

李氏數落了方氏一通,但是也隻能數落。手裏沒有證據證明這些事李氏做的,便隻能忍下來。

“祖母,其實不隻這些事。”紀雲卿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提前告知李氏,“其實府裏很多事情似乎都與西府的老夫人有關。很多事情發生的莫名其妙,也不像是母親會做的事情,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確實指向府外。”

李氏聞言,頓時氣的臉孔脹紅,“那個老不死的,我一再忍讓她,她倒以為我是怕了她不成!”

“雲卿。”李氏突然喚道,“本來你懷了身孕,不該勞累你。但是府裏的人手還是交給你吧,你安排些自己的人手,也才能安心些。”

這正中紀雲卿與楚瀟寒的意,兩人便不推辭,直接接了下來。

李氏又叮囑紀雲卿,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她肚子裏懷著孩子,便是一點點小小的震**都可能波及到她。

紀雲卿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絕對會小心。

待兩人離開之後,李氏怒火熊熊的喚來從嫁入東府便一直伺候著她的嬤嬤,“你去將那個人請來,我絕對不允許有人害我的曾孫!那個老太婆手伸得太長了!”

李氏沒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老嬤嬤卻好似知道李氏是在指誰,恭敬的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李氏想了想,又讓丫鬟去請河湖先生。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免得心裏有疑問,生了嫌隙。

楚瀟寒與紀雲卿自是不知道李氏的安排,兩人出景玉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小廝把路兩旁的風燈一盞盞的點亮,搖曳的燈光中,整個東府靜謐一片,完全看不出白日曾經發生了那樣驚人齷齪的事情。

兩人十指相扣,慢慢的走在回雲萃院的路上,享受這難得的時光。

在夜色中,在星空下,仿佛連人也跟著沉靜起來。

“我還以為你會瞞著祖母璽珠姨娘的事情。”紀雲卿突然開口,李氏問她的時候,她差點就矢口否認,大約從心裏她也覺得自己那樣對一個母親過於殘忍了。

楚瀟寒輕笑道:“我本來是準備瞞下來的。但是祖母聰敏,提到方氏的計劃,她必然會懷疑你早就知道這個計劃。與其猶猶豫豫讓祖母心裏生了疑問,還不如直接說出來。”

“那若是祖母覺得我心狠手辣,工於心計,不喜歡我了怎麽辦?”紀雲卿側頭看著楚瀟寒。

“我會護著你。”楚瀟寒舉起兩人相扣的十指,輕輕的觸了觸自己的薄唇,“不管誰要傷害你,我都會護著你。”

紀雲卿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羞紅著臉低下頭。千般甜言蜜語,都不及這一句承諾。

楚瀟寒的笑意卻慢慢消失,今日若不是紀雲卿機警,怕是他們二人早已沒了機會再這月下星空漫步。

還不夠,他做的遠遠還不夠,才會讓她陷入這種危險。若是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讓人心生忌憚,到那個時候,便不會有人再敢想要傷害她了吧。

剛剛重生的時候,他曾經想過很多,上天為什麽會給他第二次的機會,為什麽選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