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河湖先生的保證,紀雲卿便放了心。付了診金,又讓人跟著河湖先生回去抓藥。
房間裏就剩了紀雲卿與璽珠兩人,看著璽珠這副淒慘的樣子,紀雲卿心裏何嚐好受。若是棋差一招,今日躺在**撕心裂肺的就是她了。
“你若是怨我,我也不怪你。隻你別憋在心裏,想要哭就哭出來,你現在剛剛小產,不要傷了身子。那個孩子,若是有緣,以後還會回來的。”
紀雲卿自認自己做不到多麽大度,明知那補湯有問題,還要讓她喝下去。她不止要恨下藥的方氏,還要恨讓自己喝了補湯的自己!
璽珠搖頭,她淒涼的說:“我怎麽會怨少夫人,我還要多謝謝少夫人。不然若是等到我生產,怕是要被人打成妖怪了!”
她的孩子早就沒了啊!
那日剛知道的時候,璽珠覺得自己心都被人剜走了,整個人像是被人凍在了冰窖裏。她想哭想鬧,想把那惡毒的一幹人等都千刀萬剮!
她隻是一個妾室,生的孩子便是個女兒,也隻是個庶子。到底是哪裏擋住了她們的道,讓她們下那般狠毒的藥!
那藥不僅僅是流了胎兒那般簡單,不然她這般久了,那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裏安穩的待著。藥是莽荒之地流過來的,服下去之後腹痛難耐,偏孩子不會流下。而是像正常孩子般長大,但是卻不是一個人的模樣。而是畸形如妖怪,不是滿身都是手,便是沒有頭,或者是渾身覆毛。
她一個東府妾室,產下了這樣的一個孩子,被人指稱不詳已是輕的。怕到時候有人借此發難,指責她是妖怪,生下了妖子!說不得還會連累整個東府,說東府藏匿妖怪,心懷不軌!
也就是因著這樣,紀雲卿才不肯定是方氏所謂,西府也可能在那個時候站出來發難。藏匿妖怪,包藏禍心,由與東府老太爺是兄弟的西府指認,更加可信。
璽珠自然也是心知肚明,這件事不宜鬧大。再加上紀雲卿傳話給她,要用這件事幫她固寵,璽珠才忍下來,隻那天晚上哭了一個晚上。
哭她無辜死去的孩子,哭自己卑微如草芥的命運,哭這不長眼的老天!
紀雲卿也不知該用什麽話安慰她,隻能一遍遍的重複,一定會幫她找到那個下藥的凶手,讓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幸而璽珠為人堅韌,反而寬慰紀雲卿道:“少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我要看著方氏和害我孩子的人不得好死,我要看著她們落到淒慘的境地!”
正在二人談話的時候,門外傳來璃星的喊聲,“老爺夫人來了。”
紀雲卿忙起身站在璽珠床邊,細聲細語的說著安慰的話,璽珠則是用帕子捂著臉,斷斷續續的抽噎著。
楚謙大步邁進屋子,看到璽珠哭得這麽可憐,楚謙頓時像被人擰了心髒一般。健步衝上去,連聲道:“這一會兒,怎麽又哭了?大夫說了,小月子哭傷眼。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疼孩子,你放心,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我隻是心裏難受,讓老爺看笑話了。”璽珠悶著聲音說。
“我們兩個夫妻,說什麽看笑話?我心裏也不好受,好了別哭啦,你不是想要回自己的院子嗎?我讓春梅都準備好了,現在就帶你回去。”
門外跟著過來的方氏腳下一聽,聽到楚謙的‘我們兩個夫妻’,臉頓時黑的如鍋底一般。她才是他的妻子,璽珠一個妾室,有什麽資格和他稱夫妻?
隻現在她也不會不長眼的因為這點小事在楚謙頭上澆油,還要裝作傷心的樣子說:“妹妹受了這般苦難,我心裏也不好受。老爺,您還是快點帶她回院子,好好的陪陪她。”
楚謙點頭,伸手一拉被子,將璽珠裹了個嚴實,用力的抱起璽珠。丫鬟忙上前把一塊輕紗覆在璽珠頭上,月子裏不能見風。
若不是這裏是紀雲卿與楚瀟寒的住處,按理來說,璽珠是不能隨便出屋子的。
方氏體貼的幫璽珠掖了掖輕紗,溫聲道:“老爺,還是交給婆子們吧?別累著老爺了。”
“沒事,這點重量還累不著我。”
楚謙抱著璽珠大步出了屋子,方氏嫉恨的看著楚謙的背影,惱怒的冷哼了一聲,連忙追了上去。她就算是說了讓楚謙多陪陪璽珠,不代表她真的願意讓璽珠那個小蹄子趁機賣慘拴住楚謙。
全程被忽視的紀雲卿眨了眨眼,對璃星道:“看來這次效果不錯,父親對璽珠的態度大變。”
“是啊。”璃星也看出來了,“以前便是疼愛璽珠姨娘,也是像疼著一個玩意兒。這次倒是有了幾分真情實感。不過說到底璽珠姨娘為他流了一個孩子,若真是無動於衷,那也太過冷血了。”
紀雲卿努嘴沒有接話,楚謙是不是冷血她不知道,方氏是真的心狠手辣倒是真的。璽珠都這個樣子了,她看似難過慈和的眼裏卻是沒有一點憐惜,到現在也隻顧著計較楚謙的態度。
璽珠被楚謙抱走之後,璃星便叫了丫鬟進來,把所有的窗戶打開通風。**的用品不用說都要全部換過,還有屋子裏的擺設,除了那些大件不好換的,能換的便都換了。然後又徹底把屋子裏打掃了一遍,才算是放心。
璽珠姨娘小產,在這屋裏住過,璃星就怕對紀雲卿有一點不好的影響。雖說晦氣這種東西虛無縹緲,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真是因此害了紀雲卿,她們真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楚瀟寒因著忙差事,在加上出事的不是紀雲卿,也就沒有派人專門去通知他。是以一直到他晚上下職,回到府裏,才從府裏的下人聽說了這件事。
聽到說那碗補藥原本是要給紀雲卿,頓時心裏一提,快步回了雲萃院。
彼時紀雲卿正坐在院裏廊下等著璃星把屋子收拾好,手裏捧著一卷書優哉遊哉的看著。已經要到夏季了,這幾日氣候回暖中午已經有些燥熱,傍晚的時候溫度剛好。清爽的晚風徐徐吹過,偶爾抬頭望望天上的雲卷雲舒,和天際的的絢爛晚霞。身體與心情都是舒適的不得了。
楚瀟寒看到她這般悠閑的樣子,也就放慢了腳步,看來這件事和他聰慧的夫人脫不了幹係。
“少爺。”站在紀雲卿身後的琉月看到楚瀟寒,福身行禮。
紀雲卿這才發現楚瀟寒已經回來了,放下手裏的書本,她淡笑著看向楚瀟寒,“今日回來的比往日要早。”
楚瀟寒揮退周圍的丫鬟小廝,坐在紀雲卿對麵,嚴肅著張臉問道:“今日府裏出事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紀雲卿斜眼看他,要不是聽說了那件事,怎麽會揮退周圍的人?還在這兒裝模作樣。
“你還敢這般說!”楚瀟寒怒極反笑,伸手敲了一下紀雲卿的腦袋,“我剛聽到的時候有多擔心,你知道嗎?”
“好痛!”紀雲卿捂著額頭嬌嗔道,“我也很害怕啊。要不是我提前知道了,今日躺在**的就是我了。你沒看見璽珠流的血,隻一會兒就滿了一盆子,若是我怕是連命都救不回來了。”
楚瀟寒也跟著心裏一涼,腦海裏浮現紀雲卿說得那個場景,也湧起一陣後怕來。
“下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今日到底是怎麽回事?”
紀雲卿本就沒準備瞞著楚瀟寒,便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說與楚瀟寒聽。說道璽珠的淒慘,又是連連歎氣,“這次下藥的是方氏,也不知以前給她下藥的是誰。我就怕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也被人給我下那種陰險的藥。”
她低頭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若是我的孩子生出來是個怪物,我大概會真的瘋了。”
“別胡說!”楚瀟寒冷著臉嗬斥紀雲卿,“你怎麽會被人下藥!不過若真是有那麽一天,拚著對方是人是鬼,我也會為你報仇!”
“我隻是一時有感而發。”紀雲卿忙笑著安撫楚瀟寒,“你別生氣,便是為了你,我也會好好的保護自己的。”
楚瀟寒這才緩了臉色,放輕聲音道:“以後這種話別再亂說了。”
紀雲卿連聲答應,轉而說起今日楚謙審問廚娘的事,“廚娘自盡,可見方氏下了大力氣掩蓋痕跡,想要查出來怕是不容易。我還想著能不能抓住她的狐狸尾巴,卻不想她這般狡猾。但是這種事有一就有二,隻有日日做賊的,沒有日日防賊的,這可怎麽辦是好?”
楚瀟寒沉默著想了一會兒,道:“這件事還是告訴祖母的好。隻有她開口,你才能處理府裏的人事,這樣防備起來也容易些。”
紀雲卿想了想,便點頭道:“說得對,府裏這些下人總有些心思不正的。以前我覺得都是府裏的老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從沒想過要動他們。但是今日看來,這人事不整頓是不行了,不然以後什麽心思都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