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謙再也壓不住自己的怒氣,一腳踹在紀雲瓔身上,“閉嘴!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難道孩子就這樣白白折了不成!”
這一腳正好踢在紀雲瓔小肚子上,怒極的楚謙絲毫沒有留情,紀雲瓔哼也沒哼一聲,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沉默許久的李氏起身道:“好了,若真不是她做的,我們東府也不能冤枉了她。”
“母親!”楚謙心痛的叫道,“我連孩子的麵都沒見到,孩子就沒了!難道就要這樣不了了之?”
“這件事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李氏威嚴的目光掃過院子裏的人,一字一頓道,“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我們東府容不下這些魑魅魍魎!”
“對!”楚謙陰冷著聲音說,“這些廚娘絕對知道什麽,再給我打!打到她們給我說為止,若是不說,那就打死!也算是賠了我兒一條性命!”
幾個廚娘經過這麽久的連打帶嚇,現在是哭都哭不出來了,幾個小廝拖著板凳上前把人架上去。板子落在屁股上,不一會兒,就有人的衣服上見了紅。
但卻沒有一個人承認,俱是咬著牙喊冤。就在眾人以為她們幾個就要這樣被活活打死的時候,剛剛站出來攀扯紀雲瓔的廚娘突的高喊一聲,“別打了,是我下的藥!是我下的藥,我也是故意栽贓雲瓔姨娘的。”
楚謙幾步上前,狠狠的扯起那廚娘的頭發,“是誰指使你的!”
隻見那廚娘青紫著臉,雙眼翻白,嘴唇顫抖著溢出白沫。楚謙心裏一驚,再去探廚娘的鼻息,竟已沒了生氣。
這是畏罪自殺,還是要護著身後的主子?
楚謙狠狠的把廚娘慣在地上,仰頭怒吼,神色猙獰似要噬人。
到了這一步,誰都看出來這件事不可能查出來了,到現在一點證據都沒有,甚至為了斷了線索,廚娘不惜服毒自盡。再查下去已無處著手,證據與相關人等肯定早就被人抹幹淨了。
內屋突的崩出一聲哭喊,撕心裂肺,淒慘至極,讓人也忍不住想跟著哭。河湖先生推門走出來道:“人已經醒了。”
楚謙便顧不得再糾纏外麵這些事,急步走進屋裏去看望璽珠。
李氏轉向紀雲卿道:“先把這些婆子壓下去,好好審問。等以後查清楚了,無關的人就發賣了出去。連給主子熬湯藥都做不好,我們東府要這些人也沒用。”
底下的廚娘與他們的家人不斷地求饒,李氏神色未動,又看向紀雲瓔,“將這個女人送回偏院,好好審審她身邊的丫鬟,搜一搜她那裏有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藥。便是這件事和她沒關係,也不能給她機會讓她出別的幺蛾子。”
紀雲卿自知今日方氏逃過了一劫,隻能應下李氏的吩咐。不過她並沒有什麽沮喪的,怒氣壓抑越久,釋放出來的時候便越驚天動地。最好方氏能把這件事瞞的死死的讓人抓不住把柄,不然若是被楚謙知道,便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吩咐下人把人帶下去之後,紀雲卿看到李氏的向自己招手,便忙跟著李氏進了隔壁的小間。
“祖母。”紀雲卿恭敬的福了福身。
“我問你,你跟我說實話。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李氏緊盯著紀雲卿的雙眼,肅聲問道。
紀雲卿心中一跳,急忙解釋道:“祖母怎麽這麽想?璽珠姨娘和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害她?而且,我是什麽樣的人,祖母還能不知道。若是有什麽不滿,我當場便會說出來了,萬不可能用這種下作殘忍的手段。”
李氏聽言,微微點頭,道:“我自是相信你,隻我送給你的楊桃和李杏二人怎麽不在?她們二人是醫館出身,若是補湯有什麽不對,也能察覺。”
紀雲卿鬆了一口氣,說道:“今兒是李嬸子在我身邊,隻是到了喝補藥的時間,她見還沒人送來,便親自去了廚房。誰知不一會兒璃星就端了過來,像是在路上錯過了。我想著府裏人再怎麽恨我也不會害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沒防備……”
幸好今日使了點手段把李杏支開了,不然若是被李杏發現,這件事還不成哪。
不過她們二人有這般本事嗎?看來以後有什麽入嘴的東西還是讓她們過目一下,也可以放心。
“是這樣嗎?”李氏聽了紀雲卿的話,心中沒有懷疑,“就算在府裏,你也不能粗心大意,今兒看來這府裏到底是有些手腳不幹淨的東西,謹慎一點才好。”
“是,雲卿知道了。”
李氏又叮囑了紀雲卿幾句,便放她離開了。
紀雲卿轉身出門就看到站在門口階下被黛眉攔住,不停向屋裏張望的方氏,“母親還沒有回去休息?”
“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這個做主母的怎麽可能放心回去休息?”方氏臉色難看,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沒傷到紀雲卿和她的孩子生氣。
“說得也是。”紀雲卿淡笑著說,“剛傳出母親要接手府裏的中饋就出了這種事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母親沒有本事,鎮不住手裏的魑魅魍魎。母親是該好好的擔著點心,才好整治這些不長眼的下人,不然怕是祖母也沒法把東府交給母親。”
方氏攥緊了手,保養得益長長的指甲幾乎要陷進了肉裏,“你說的對,我這就回去好好的查一查到底是哪些人皮子癢了!也好讓母親放心。”
紀雲卿譏諷的勾了勾嘴角,禮也未行,便轉身離開了。
對於想要害她的人,她何必這般客氣有禮。反正她再怎麽禮儀周全,方氏也不會喜歡她一分一毫,都是恨不得她早些死。她還不如過的隨性些,好歹讓自己開心。
走進正屋,一屋子的血腥氣已經散了不少,但那股黏膩讓人忍不住作嘔的感覺卻是揮之不去,讓人感覺心裏沉甸甸的,總是想起那一灘鮮紅的血液。紀雲卿皺眉吩咐璃星把離得最遠的窗戶開條縫隙,讓屋子裏的味道散一散,不然壓得人心裏難受。
進了內室,就看到楚謙坐在璽珠身邊,一臉痛色。璽珠躺在**,小臉慘白,整個人有氣無力,眼淚還止不住的從眼眶滾落。原本的剪水秋眸,含情脈脈,現在紅腫的像是兩個核桃,眼裏滿是紅血絲。
河湖大夫坐在一旁,皺著眉頭看著手裏的方子。
見到紀雲卿走進來,璽珠便要起身向紀雲卿行禮,“少夫人,今日多謝你。”
楚謙忙伸手按住璽珠的肩膀,不悅道:“你身子這般虛弱,就不要亂動了。你也算是她的長輩,她救你是應該的。若不是因為她,你今日也不會受此苦難。”
何況那些珍貴的藥材還是他找來的,楚謙想到這裏就覺得心疼。
“老爺。”璽珠虛弱無力的道,“這裏是少夫人的寢室,我落了胎兒,也不能鳩占鵲巢。還請老爺去幫我安排一下,讓我回去我的偏院。不然呆久了,我也怕把晦氣沾了給少夫人。”
璽珠原本就極得楚謙喜愛。現在小產,楚謙正心疼她,再加上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銀錢,現在楚謙對璽珠是有求必應。當下答應了一聲便起身出去安排了。
璃星懂事的跟在楚謙身後,守在了門口。
紀雲卿坐到璽珠床邊,握住她的手,“你覺得怎麽樣?”
“好多了。”璽珠強擠出一個笑,拉住紀雲卿的手道,“幸好沒有讓少夫人喝了那藥,現在少夫人該多難受。”
“你還有心思關心我。”紀雲卿斥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會記在心裏,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白白受了委屈。”
璽珠臉上的笑終究維持不下去,她顫抖著嘴唇,緩緩說道:“方氏所做的事情,我現在不想想。我隻想知道,第一種藥,到底是誰喂了我的?到底是誰害了我的孩子!”
紀雲卿轉眼看向河湖先生,河湖先生已放下手中的方子,輕聲道:“那種藥雖然陰險,但氣味頗大,絕可能讓人毫無知覺的吃下去。應是被人一點點的放在飯菜或者茶水裏,才讓你服下。我隻是奇怪,這種藥吃一點便會覺得腹部疼痛,你難道沒有請過大夫嗎?”
“請過。”璽珠眼淚又流了下來,顫聲道,“隻是每次大夫隻說是胎氣不穩,開了保胎藥。那些大夫,都是方氏請來的。少夫人,會不會這也是方氏……”
紀雲卿皺眉道:“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沒有證據證明就是方氏所謂。何況還有西府虎視眈眈……”
想了想,紀雲卿也沒有什麽頭緒。這藥璽珠吃的時間不短,她都沒有一點線索,自己又怎麽可能短短時間就想出個子醜寅卯。
又寬慰了璽珠幾句,紀雲卿轉向河湖先生,請求道:“先生,這件事都是我們東府的醜事,還請先生不要泄露。祖母身體不好,便也不要告訴她了,省的她擔心生氣。”
河湖先生何曾不知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若真是傳了出去,怕是全京都都要看東府的笑話了。雖然現在府裏人下藥害紀雲卿卻不小心誤害璽珠姨娘,本來就要讓人看笑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