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寒隻略瞄了瞄,便還給了她,道:“你決定便好。”
這是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虧待楚池絮了,紀雲卿歡喜的接過單子說:“既如此,我便去讓祖母看看,若沒問題,便要清點出來了。”
索性外出的衣服也不用換下來,紀雲卿帶著琉月和王嬤嬤轉身又去了李氏房中。
進得李氏屋裏,隻覺氣氛有些沉重。李氏一臉嚴肅的端坐主位,下手卻是方氏,看到她眼神有些躲閃,臉色陰沉不太好看。
紀雲卿也未在意,行禮問安過後笑著說:“池絮大喜之日馬上就要到了,前幾次的單子總有疏漏,我又命人擬了一份拿來給祖母看看可合適。”
“你不說我險些忘了。”李氏連忙招手,“幸好你好記得。”
上前呈上單子,紀雲卿道:“這段時間府裏事情這般多,祖母有所疏忽也是正常的。”
李氏點點頭未搭話,眯眼仔細看那單子所寫。
方氏心中好奇,悄悄起身站在李氏身後偷眼瞧那單子。
單子上以最貴重的鋪子田地起頭,接著是各種擺件首飾,家具服飾等,最後則是寓意美好的子孫桶之類的小東西。
每一項皆列舉的清清楚楚,其中鋪子田地占了四分之一,較為貴重的首飾擺件則占了剩下單子的三分之一。這些東西放出去,既不會汙了東府的臉麵,也不會太過招搖。
李氏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雖說我們差了誠國公府一些,但嫁妝上不差,絮兒嫁過去也就不會受苦。”
時人講究厚嫁,女方嫁妝幾乎都高於男方聘禮。這不僅僅是為了臉麵排場,也是為了新娘婚後生活。
嫁妝是新娘的私產,也是她在婆家的底氣。若是幾文錢都要向婆家伸手,便隻能任人擺布。
聽到李氏滿意,紀雲卿露出個放心的笑。接過單子正要吩咐下人去準備,卻被方氏劈手搶去。
“這白玉雕百鳥屏風我怎未曾在府裏見過?還有這幾個,我都沒見過,你別是隨便寫寫到時候抬了空箱子去丟人吧?”方氏指著單子皺眉質問,眸裏滿是心疼。
紀雲卿一眼便看出方氏是心疼給楚池絮陪嫁了這許多,隻麵上不顯,嘴角笑意淡了些道:“母親過慮了,這些都是我自己給小姑的添妝,所以母親沒在府裏見過。”
“真是沒規矩!”李氏嗬斥一聲,厭惡地瞪著方氏,“你忘記我剛才是怎麽說的了?怎能去搶他人手裏的東西?沒有一點教養!”
方氏瞬間閉上了嘴,把手裏的單子放在了桌上。
李氏又道:“雲卿這個嫂子都知道要給池絮添妝,你這個做母親的也給拿出些東西來表達心意吧?”
方氏心裏一緊,陪嫁這麽多還要自己添妝,她可不願,她的東西都是要留給蘭兒的。
“嗯?”李氏更是不耐,“你竟連一點東西都不願給池絮?”
“池絮便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也叫你母親這麽多年,也是我們東府的嫡小姐,你平時疏忽她也就算了,這種婚嫁大事也要這麽糊弄過去?”
“母親誤會了,池絮是我的女兒,我素來疼她,怎麽會故意疏忽她?”
方氏先捧了自己一句,才接著說道:“隻是我看這嫁妝單子已是極好,再添怕是太過打眼。何況兒媳的情況母親也是知道的,這些年打理東府我的嫁妝也都出的差不多了,現在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東西給池絮了。”
李氏怎會不知這時方氏的推脫之詞,隻方氏的性子,硬要她給池絮舔妝卻是絕不可能。
看她尚站在哪兒一臉慈愛又無奈的表情,李氏便覺心煩厭惡,冷冷的叱喝幾句把她趕了出去。
待方氏走後,李氏歎了口氣才又拿了單子遞給紀雲卿道:“這個方氏,當年我就該守緊東府的大門不讓她進來。”
紀雲卿心裏暗想,方氏既已和楚謙私定終身,怕是李氏再怎麽樣也是守不住的。嘴裏安慰李氏道:“祖母又不是仙人能未卜先知,她不願便不願吧,省的以後再拿這些事來做文章。”
拽著她的手,李氏無奈的點點頭,說:“池絮的婚事必然是指望不上她這個母親了,我又精力有限。你是池絮的大嫂,長嫂如母,你多費心,萬不能讓池絮受了委屈。”
“是,祖母放心吧,夫君的妹妹我也是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疼的。”
李氏又轉頭吩咐她的貼身丫鬟去自己的私庫挑兩件東西給楚池絮添妝,叮囑了些婚事該注意的才讓紀雲卿離開。
紀雲卿回到雲萃園便著下人開始清點嫁妝。自己庫裏的,楚池絮親生母親庫裏的,東府公庫裏也會出一些,這些都要清點裝箱。
大少爺剛剛高中,馬上又是二小姐的婚事,府裏眾人心情都極好,幹活也是熱熱鬧鬧的。
楚謙剛進府便察覺到了府裏歡快的氣氛,滿心疑惑的進了書房,聽到消息的方氏便趕了過來。
“夫君。”
她先是溫聲問了楚謙好,看他對自己似乎已不惱怒,便放心的站到楚謙背後,一雙手輕輕柔柔的放在楚謙肩上慢慢的揉捏著。
之前方氏與楚謙關係尚好之時,楚謙很喜歡方氏這般陪著她。因著方氏雖然沒大家閨秀的端莊,卻很懂看他的臉色,也願意放下、身段伺候他。
看他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眼享受著。方氏突然說道:“對了,池絮的嫁妝單子已經定下來了,夫君你知道嗎?”
“是嗎?”楚謙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在意的說,“也是時候定下來了,馬上就是婚禮了。”
“今天我在母親那裏看到了雲卿送過去的單子,可那單子上好些東西我都不曾見過。”方氏滿是疑惑的低聲說,“我曾經管過先夫人的嫁妝所以知道,那些既不是先夫人的,也不是東府公庫的。”
楚謙睜開眼,坐直身子看向方氏,問:“那那些東西是哪兒來的?”
“雲卿說是她給池絮的添妝。”方氏貌似憂心忡忡的皺起眉,說,“我看那些東西也有十幾萬兩了,這些都給了池絮帶去誠國公府去,是不是太多了?有點太打眼了。”
楚謙也跟著皺起眉頭,眼裏滿是不滿。
他對楚池絮本來就沒有多少父女之情,在他看來,隨意給她一些東西嫁出去便是了,根本不用費心準備什麽貴重的東西作陪嫁。
反正她是嫁到誠國公府去,又不會餓了冷了她。
方氏見他已是不滿,眼珠轉了兩轉,接著說:“而且現在我們東府也不是很好,前些日子我還想讓雲卿周轉一下,誰知她不願意。”
“我以為她是想要留在自己手裏,原來卻是不願意把錢花在我們身上,大約是嫌棄我們東府勢小,想要攀附誠國公府。”
楚謙聞聽此言怒火一下子便起來了,拍桌怒道:“嫌棄我們勢小,也不想想她娘家是個什麽德性!”
方氏竊喜,這次借著楚謙的手,怎麽也能從紀雲卿手裏弄點錢出來,最不濟也要讓她給蘭兒準備份嫁妝。
“其實雲卿有這份心已經很好了。”方氏裝作體貼的樣子說,“隻是我擔心的是蘭兒,這次雲卿定的單子有不少也是要從公庫裏出的,到時候萬一蘭兒出嫁我們做父母的給不了她體麵的嫁妝,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楚謙冷哼道:“你不用替她說話。既然她手裏有錢,那便讓她依著池絮的單子給蘭兒也準備一份嫁妝!”
方氏遂了心願,心裏歡喜極了。
隻她麵上卻不顯,還要裝作苦惱的樣子說道:“這樣好嗎?而且雲卿這段時間根本不理會我這個婆母的話,若是我說讓她給蘭兒準備嫁妝,她怕是不會同意。”
“由不得她不同意!”楚謙站起身道,“我親自去和她說。若是不同意,那便把公庫裏的東西留下來給蘭兒!”
“好!”方氏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了,拉著楚謙就要去找李氏和紀雲卿。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打開了,端著湯的璽珠急忙攔住楚謙道:“老爺,去不得。”
她是來給楚謙送湯的,走到窗外剛好聽見方氏和楚謙的談話。便站在窗外傾聽,方氏真是好算計,這樣就想從少夫人手裏掏出給三小姐的嫁妝。
方氏斂了笑,恨恨的瞪著璽珠道:“為何去不得?老爺是東府的掌家人,他的命令誰能違背?”
楚謙也是一臉怒意,若不是璽珠攔在門口,怕是根本不會理會她,直接便離開了。
璽珠聞聲委屈的垂下眼,輕聲說:“我自是知道老爺是東府的主子,我們哪個也不敢違逆了老爺。隻是老爺這一去卻是要丟了自己的臉麵,我才說去不得。”
璽珠長得絕色,不然楚謙也不會把她收進房裏。現在見她紅了眼眶,馬上心疼起來,怒意散了一大半。
忙上前接過她手裏的湯盅說:“有什麽話好好說,哭什麽啊,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看著自己的丈夫對著別的女人體貼小心,方氏氣的麵目猙獰,瞪著璽珠的眼滿盈恨意,恨不得她立即去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