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說著裝模作樣的抬手抹了抹眼淚,覷那紀雲卿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麵帶嘲諷,頓時心裏起了火氣。

隻想到紀雲瓔又強逼自己忍了下來,繼續說:“雲卿,好歹是姐妹。你總不能看著你姐姐就這樣一輩子被耽誤在家裏吧?”

“那大伯母想要怎麽辦?”紀雲卿問道,心裏已有了數。

嚴氏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快步走到紀雲卿身邊,諂笑著道:“我是想,堂女婿現在也入了朝堂,和世家少爺更加熟悉。你看有沒有適合雲瓔的人?”

紀容豫轉頭對始終淡然品茶的楚瀟寒說:“這件事本不該麻煩堂女婿,隻是想著你和那些青年年紀相仿,更加了解他們的品性,才會來找你。雲卿和雲瓔兩人畢竟是姐妹,以後一起也有個照應。”

嚴氏在一旁不住的點頭。

所謂‘一起有個照應’,這是還想和紀雲卿嫁的差不多或者更高吧,不然該說的是希望紀雲卿多多照顧紀雲瓔。

楚瀟寒緩緩抬眼,紀容豫頓時覺得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隻他覺得自己說的沒什麽不對,自己是紀家的嫡係大房,自己的女兒比紀雲卿地位高本來就是事實。

紀雲卿呲笑一聲,直言道:“大伯,大伯母,上次堂姐鬧到小郡王頭上,結果卻是被府上的下人欺騙,之後竟然還要讓小郡王娶她。這件事滿京皆知,難道你們還指望她能嫁給世家少爺嗎?”

大房三人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紀雲卿繼續說:“反正我是沒有辦法給堂姐找個她喜歡的世家少爺。既然大伯也說了,這件事不該麻煩我和瀟寒,那還是你們自己來吧,也省的你們欠了我的人情不是?”

“你!”紀容豫拍桌而起,瞪著紀雲卿。

隻紀雲卿根本不理會他的怒意,又看向紀容軒和楚瀟寒大聲喝問:“你們就這麽看著她對自己的長輩不敬?任由她口出狂言?”

紀容軒肅著一張臉,回道:“大哥莫氣。雲卿既已嫁入侯府,便是侯府人,我就算是她的父親也不好說什麽。”

楚瀟寒也道:“內宅之事我一向交給夫人,我相信夫人的處理。若是夫人壓不住,也有我們侯府給夫人撐腰。”

言下之意便是,紀雲卿想怎麽做怎麽做,他們不僅不管,必要的時候還會幫著紀雲卿。

紀雲卿得意的對紀容豫一笑,紀容豫氣結,可他能對著自己的弟弟發火,卻不能隨意指責楚瀟寒。

嚴氏見狀,急忙拉下紀容豫,笑說:“雲卿別氣,你大伯他就是脾氣不太好。”

她是個會看臉色的,已是明白,這件事成與不成還要看紀雲卿的態度,便是有再多不快也要暫時壓下去。

對著紀雲卿笑得宛如一朵花一樣,嚴氏道:“雲卿,你誤會了,我們哪敢要求人家的門庭,隻要人品好就好了。前陣子和堂女婿一起遊街的那個探花郎,裴望之,大伯母看著便不錯。”

“堂女婿和他一起科考又是同朝為官,應與他很熟吧?”

“禮部侍郎家?”亦是西府老夫人的娘家,紀雲卿沒想到紀雲瓔看上的竟是他家的少爺,眼光夠高,身份卻不配。

嘲諷的搖搖頭,紀雲卿反問道:“大伯母這還叫不要求門庭?那什麽樣的家境在大伯母眼裏才算是要求門庭?不說他家的地位,便是他一個探花郎,怕是也看不上汙名滿京都,既無才貌又無家世的堂姐。”

嚴氏聞言再忍不下。她自認對紀雲卿已是笑臉相迎,百般忍讓,怎知紀雲卿一而再再而三的譏諷侮辱自己的女兒。

若不是因為她夫婿被點了狀元,她怎會對紀雲卿這般客氣。

倏的沉下臉,嚴氏冷聲道:“紀雲卿,便是你嫁出去了,和我們紀家也是脫不了聯係的。瓔兒是紀家的嫡長女,現在隻是讓你幫瓔兒做些事情你便推三阻四,你眼裏還有沒有個尊卑貴賤!”

“難道你表姐嫁的好對你還能有什麽壞處不成?你如此不懂規矩若是惹惱婆家就不好了,你堂姐嫁的好,還能照拂你一二。”

紀雲卿卻是不怕她的怒火,直言道:“大伯母這話就錯了,出嫁女是客。我既已嫁入景寧侯府,便是侯府的少夫人,自然要護著侯府的臉麵,對大伯母和堂姐也說不上是不分尊貴卑賤。”

“再者我有丈夫疼愛,祖母憐惜,便是哪裏做錯一二也不會為難與我,哪裏用的著堂姐照拂?”

楚瀟寒適時插話,道:“夫人說的極是。”

這話生生打在了嚴氏的臉麵上,自以為可以用尊卑來人就範,卻忘了景寧侯府再怎樣也在你紀家之上。

亦像把尖刀落在紀雲瓔心上,她被人欺騙沒了名聲,一直看不起的紀雲卿卻得了楚瀟寒的傾心相護。

紀雲瓔怎能不氣不妒,當下紅了眼眶,委委屈屈的低下頭。她顫顫巍巍,幾似要暈倒,柔弱的如風中的小白花讓人憐惜。

嚴氏忙心疼的把紀雲瓔摟緊懷裏,低聲安撫。看到紀雲卿得意的樣子便覺牙癢,恨不得咬上兩口才能出了心頭那股悶火。

“雲卿,你也好久沒去看看你祖母了。這許久,你也該去給你祖母請安了。”嚴氏突然想到家裏的馮氏。

在自己的祖母麵前,就不信紀雲卿還敢如此肆無忌憚。到時就讓馮氏好好的教訓她一頓,再讓她去給瓔兒辦事!

紀雲卿淡淡的說:“等我有空,再去給祖母請安吧。”

她可沒興趣去找不痛快。

紀雲瓔抬起頭,唇色微微泛白,柳眉緊蹙,雙眸含淚看向紀雲卿道:“妹妹為何如此為難與我?”

“我為難你?”紀雲卿覺得甚是好笑,“我不過是不願牽扯你的婚事,便是為難你了?堂姐你也太看得上自己了,你還不值的我動心思為難你。”

一句話說的紀雲瓔臉色又白又紅。這世上最氣的便是,你用盡全力想要去壓製的人,根本沒有把你當做對手,不把你放在眼裏。

“如此,你為何不願意我與裴少爺結親?你這不是不願意看我嫁的好嗎?”

紀雲卿偷偷翻了個白眼,她總覺得紀雲瓔的腦子有些問題,說道:“堂姐,你要與誰結親是你的事。你若是有那姿色便是去宮裏做皇妃我也不會多說一句,不要什麽事情都賴在我身上。”

紀雲瓔張嘴還想再說,通往後院的側門突然竄進來一隻大狗。幾乎有半人高,滿身金色毛發,見到紀雲瓔便張嘴呲牙發出低吼聲。

她嚇得掩住嘴,哪裏還有心思去找紀雲卿的麻煩,轉身就向外快步走去。

紀容豫見狀,知今日之事怕是不能成了。隻能起身,昂著頭頗為不屑的對紀雲卿等人哼了一聲,便拉著嚴氏追著紀雲卿離開了。

紀雲卿撇撇嘴,起身伸了個懶腰,抱怨道:“終於走了。”

然後不忘吩咐下人,把大門關好,別他們突然又回頭了。

“元寶,幹的好。”紀雲卿蹲下、身子對著元寶好好稱讚了一番。

紀南琛湊到紀雲卿麵前,嬉笑著說:“妹妹,許久不見,你越發的厲害了。大伯他們也拿你沒辦法了。”

紀雲卿瞪他一眼,似真似假的抱怨道:“哥,你還有臉說。就放我一個人去應付他們,你都不幫忙,還不如元寶靠譜。對吧,元寶?”

元寶乖乖的坐在地上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她,尾巴撲打撲打的打著地板。

“哥哥這是相信你。”紀南琛伸手摸了摸元寶的狗頭,斜眼看著紀雲卿,一副‘我是鍛煉你’的表情。

紀雲卿一把推開他,轉頭又和元寶嘀嘀咕咕地聊起天來,元寶時不時汪兩聲表示回應。

眼角餘光看到紀南琛無奈的笑了笑,拉著楚瀟寒去了書房,垂下眼眸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

她自是知道他們多麽護著自己,若不是有他們給自己撐腰,她也沒有本錢就這樣直接對上大伯一家。

“汪汪!”紀雲卿回神,卻看元寶更歡快了。站起來繞著她轉了兩圈,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舔她的手心,雙眼滿是期待。

正不知為何,突聽父親笑嗬嗬的道:“你隻誇它,它哪裏聽得懂?它是在和你討賞要骨頭哪。”

紀雲卿恍然,卻是自己疏忽了。連忙命下人端了一盆肉骨頭給元寶,說:“多吃點,好好的生下寶寶。”

一邊說,一邊又去摸元寶柔軟溫熱的耳朵玩。

紀容軒端著茶盞,始終端坐上位,臉上**著慈愛笑嗬嗬的看著她。

夫妻兩個在紀府用過午膳,便告辭回了東府。

剛進雲萃院院門,王嬤嬤帶著琉月便迎了出來。

請過安之後,王嬤嬤取出一張單子交給紀雲卿說:“少夫人,照您的吩咐,大小姐的嫁妝單子我已擬好了。”

楚池絮的婚事便在三月,這段時間頗為忙碌,現在滿打滿算婚期距今也不過半月而已,嫁妝單子也的確是該定下來了。

她接過王嬤嬤的單子掃了一眼,覺得無甚問題,便轉手遞給楚瀟寒道:“前兩次的單子祖母都說太多了,我便又讓嬤嬤擬了一份,這次應是沒問題了。你看看可有什麽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