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以為,此事與雲卿無關。幸好雲卿嫁了過來,否則恐怕會被這麽個堂姐耽誤了終身大事。汀蘭,就此翻篇吧,莫要再揪著不放了。”李氏顯然也擔心以楚汀蘭的脾氣,會當場吵起來,便撐著額頭,先打消楚汀蘭的想法。
“祖母!”楚汀蘭站在一旁氣的跺腳,但終歸是礙於情麵,生生的怒意都壓抑了下去。
這不過是仗著她孑然一身好欺負!所以才會這般偏袒紀雲卿!不過是一個商婦!有何了不起的!
“聽聞昨日你送了虞夫人一盆胭脂點雪?”李氏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問道。
提起這番,楚汀蘭自然不能放過挖苦紀雲卿的機會,話裏有話道:“怎麽大嫂嫁來這麽久,我們都不清楚大嫂還有這番喜好?是有心隱瞞,還是根本就把景寧候府當成了外人?”
紀雲卿垂眸,折中回應道:“祖母有所不知也是應該的,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興趣罷了,不足一提。能投對虞夫人喜好,也是雲卿的運氣。”
“這胭脂點雪難得可貴,不先拿出來孝敬祖母?真是枉費祖母對你的愛護之心。”楚汀蘭喋喋不休的煽風點火,妄圖挑撥李氏對紀雲卿的偏袒。
紀雲卿反笑道:“這胭脂點雪雖然名貴,卻不是什麽難養之物。祖母身體抱恙,這胭脂點雪性情陰冷,並不適合放在屋內。若是汀蘭妹妹歡喜,我改日便再送一株到你院子裏。”
“好了,我這一把年紀了,自是不稀罕什麽胭脂點雪。這請安就到此為止吧,雲卿留著,瀟寒和汀蘭先退下吧。”李氏下達了逐客令,算是終止了紀雲卿和楚汀蘭的火藥味。
今日的紀雲卿倒是規矩,反倒讓楚汀蘭有所不適。她擰起眉頭,見沒辦法討得口頭便宜,便轉身走出正廳,楚汀蘭走時還不忘給紀雲卿一個眼刀子。
“幾日未見,雲卿倒是沉穩許多。以退為進,才是上策。”李氏見楚汀蘭離開,笑意也掩藏不住。
她甚是喜歡這個孫兒媳,可不僅僅是因為其身份,而是紀雲卿為人處事的方法。看似咄咄逼人,卻又會掩其鋒芒。
李氏站起身來,拉起紀雲卿的手,似要叨嘮些知心話,便瞧了一眼還沒挪動的楚瀟寒:“怎麽?還怕你媳婦被我傷害了不成?”
“祖母,我先退下了。”見狀,楚瀟寒便躬身告別。
此刻,景玉院便隻有李氏和紀雲卿二人。
“昨日宴會上,陳家三子如何?”李氏詢問道。
紀雲卿咧開嘴笑,隨即又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樣道:“陳家三子憨厚老實,又是今年的舉子,前途無量。隻可惜,怕是汀蘭不願。這宗婦,以汀蘭的性子,怕是並不合適。”
“這陳家門戶簡單,又怪有出息。算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好郎兒,若是汀蘭能嫁過去,便能好好的享福。改日啊,便安排看個手相,可以盡早定了。”李氏自顧自道。
她渾濁的雙目眺望著窗台,若有所思。
紀雲卿能理解老夫人在想些什麽。
一把年紀了,無非便是為了子孫操勞。為了給楚汀蘭尋一個好人家,老夫人沒少操心。這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哪裏輪得到楚汀蘭挑三揀四的。
紀雲卿知道楚汀蘭固然不願,但也拗不過李氏,便寬慰道:“若是汀蘭能嫁過去,的確是一樁好姻緣。”
門外,楚汀蘭不放心,生怕紀雲卿背著她向祖母告狀,於是中途折返回來。便聽了這麽一番對話,頓時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憑什麽楚池絮能嫁給成國公府,而她隻能嫁給一個小小的宗氏子弟?再有前途又如何?就算用一生去努力,都未必能趕得上成國公府的半個指頭!
都怪紀雲卿!她就是看不得自己的好,竟然妄想將她許配給陳家!等著!我若是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楚汀蘭憤然離開。
紀雲卿回到了正堂,已經入秋了,府裏上下幾百口人都要添置新的衣裳。所以紀雲卿特意差人讓錦繡坊趕製出來,今日才送到。大小箱子擺滿了整個正堂,其中有幾個壯漢在忙裏忙外的搬著東西,管事嬤嬤叉著腰在那吆喝。
“快點,這快入冬了,得趕緊分點清楚。”
“嬤嬤辛苦了。”紀雲卿走過去,目光掃了一番衣物,隨手便摸了摸料子。質地柔軟舒適,也格外厚實,款式雖不算潮流,但也不失端莊雅致。
錦繡坊的衣物,可謂是京城的風靡之物,卻在景寧候府做事的下人都能穿上。這位紀家的大小姐,雖財大氣粗,但也仁德慷慨。
“少夫人,我在這府上做了幾十年了,唯獨此刻是真心情願去做事的。能遇到您,是我們的福氣。”管事嬤嬤話語倒是真誠,一點沒有諂媚之意。
若是給他們半輩子的時間,或許都賺不到一件錦繡坊的衣裳,如今這偌大的景寧候府免費給他們添置,他們哪裏敢有怨言?
不僅心裏向著這位年輕的夫人,做事起來,也愈發為景寧候府著想。
紀雲卿淡然一笑,卻沒有絲毫溫度:“你們在府裏做事如此之久,也是應該得的。記得,每個人都得分到幾件,若是被我發現你妄想徇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管事嬤嬤趕緊表忠。
她哪裏會想不開砸了自己的飯碗?這全京城都找不到一家待遇比景寧候府好的人家了。
“少夫人,柳葉胡同來人了,想請少夫人過去一趟。”琉月傳話道。
紀雲卿的視線依然落在滿箱子的冬衣上,眼也不抬:“說我沒空,趕走便是。”
琉月點了點頭,便回話去了。
日上三竿,紀雲卿想為楚瀟寒繡一件披風,便坐在刺繡機前忙碌。手裏的針線不斷的在上好的綢緞上飛舞,不一會兒,便有栩栩如生的圖案映入眼簾。
這衣裳本該在早晨一並送給楚瀟寒,隻可惜工期趕不上,隻好由紀雲卿親自動手了。
刺繡之事何等勞其心神,紀雲卿隻坐了一刻鍾,便覺得困倦,回房午睡了。
“少夫人……”琉月的聲音輕悄悄的傳來,“柳葉胡同又派人來了。”
剛入睡沒多久便被吵醒,紀雲卿也是有些窩火道:“趕走便是,不需要留什麽情麵。”
不過是一個傳話的下人,還敢在景寧候府造次不成?
“可是少夫人……是紀家大房夫人親自前來。”琉月有些無辜。
若是平常的下人,她自然可以隨便找個理由打發走,但既然是紀家夫人,那她一個小小的下人也做不了主,才不得已打擾紀雲卿的清夢。
一聽到嚴氏來了,紀雲卿眼皮便止不住的跳。此刻紀雲卿隻有一個念頭:是禍躲不過!
正廳內,嚴氏焦灼的探著腦袋,凝望著紀雲卿院子的方向,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著紀雲卿。如她所願,紀雲卿緩步走入正廳,眉眼裏還殘留著不少睡意。
“雲卿啊!你幫幫我們吧!”嚴氏激動的跑來,拉著紀雲卿的胳膊,雙目通紅。
這架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死了女兒。
紀雲卿不動聲色的掙脫嚴氏,走入正堂落座,語氣平淡無奇:“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我們哪裏知曉那人並非郡王?又哪裏知曉雲瓔會當眾鬧出這等醜事!這下她哪裏嫁的出去了?”嚴氏擰著手指頭,恨鐵不成鋼道。
“本該可守本分,踏踏實實的做人。但你們妄想一步登天,最終摔了個底朝天,這一切都是你們自食惡果。求我作甚?應該求你們自己才對。”紀雲卿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這件事,紀雲卿出麵便有數不清的麻煩,她才不會去當這個冤大頭。
“雲卿!想不到你是這種人!堂姐如今名譽掃地,你卻在沾沾自喜!我知道,你肯定是記恨當年我們給你定的婚事!但景寧候府也早已不似當年,你不也是飛上枝頭當了鳳凰,你不應該感謝我們嗎?你就是這樣謝恩的?”嚴氏眼見軟的不行,便擺出長輩的譜子來,甚至還將紀雲卿的婚事搬上台麵來說。
紀雲卿當年嫁給景寧候府的緣由,本就是大房家一意孤行,想從中撈點好處,卻不想景寧候府僅僅是一個空架子,他們便果斷的和紀雲卿的父親劃清了界限。
如今二房過的愈發風生水起,便眼紅了,想要再來搶點東西。雖說血濃於水,但這種親戚,連養的狗都不如。
這臉皮倒是不一般!
紀雲卿冷笑,目光落在嚴氏身上,藏著莫名的威嚴,惹得嚴氏不自然的後退了半步。
“姑媽,紀雲瓔去將軍府是我指使的嗎?紀雲瓔在大庭廣眾之下自作聰明也是我慫恿的嗎?此事本與我毫無關係,你又憑什麽以為我能出手相助?我當時怎麽勸你們都聽不進去,以為紀雲瓔勾搭上了郡王府,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京城,還真的妄想能以此進入郡王府。結果出了這檔子事,倒是讓你們想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來了?”
嚴氏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閉著眼怒道:“你就是嫉恨當年我們給你定下的婚事!才不想讓雲瓔好過!你若是不管不顧,我便傳遍京城大街小巷,說堂堂景寧候府的少夫人,竟然連堂姐的名譽都不顧!紀雲卿,我們可以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