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九、雲動(2)

朝會的氣氛變得意外的緊張,所有的官員幾乎不約而同地三五成群地議論著,然而除了恐慌,卻拿不出任何的辦法。

隻是孝仁帝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閉目養著神。

若是從前,誰也不會覺得奇怪,因為太子劉堪病愈後,朝會一直都是劉堪主持,劉圩從旁協助。孝仁帝便像個雕像一樣,如今天一般安靜地坐著。

劉堪何曾遇到過這種事情,記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時地瞅著安穩的孝仁帝,不時地往著門外,是不是亂黨這麽快就殺到了。若是真殺到了怎麽辦?逃跑的話,一生的前程就算完了,不過不逃跑,隻怕性命都要丟此地。

“皇上,請速速派遣禦林軍保衛皇城!”先開口的是何常,太子雖然參政,但真正代表至高權力的禦林軍還孝仁帝手。

其他人也趕忙跟著附和,現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了禦林軍的身上,隻要能撐得了一時半刻,等到附近州縣的勤王之兵趕到了就好。

不過孝仁帝沒有開口,杜孝衛也無動於衷。

“皇上…”有些膽小的開始哭出聲來了。

這時候,小順子弓著腰走了進來,站了劉全的位置上,道:“皇上,奴才辦事不利,讓太後與十王爺逃走了…”

孝仁帝聽言,這才睜開眼睛,揮一揮手,道:“杜孝衛!”

“奴才!”

“去看好大門!”孝仁帝有氣無力地道,沒有哪個皇帝被人殺到家門口還十分高興的,且此時的孝仁帝正感覺自己的身體與這個朝廷一樣,都快到油燈枯的時候了。

“是!”看著杜孝衛穩健的步伐,與自信的口吻,場的人都心裏安定了一些。

………

“統領,我們怎麽打?”

杜孝衛有些奇怪,為什麽這麽危急的時刻,孝仁帝還是不肯相信於他,而非要派個言官他旁邊唧唧歪歪。是以當李彥問起他怎麽打時,幹脆果決地回答道:“迎頭痛擊!”想以此來嚇退他。

然而李彥卻撫掌讚歎,道:“好,痛快!亂黨之所以能夠悄無聲息地逼近京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除了借助了吳侯謀反的東風之外,還有就是他們的速夠快,人員夠少。”

杜孝衛對此嗤之以鼻,這些東西誰都知道,他看來李彥此舉,有種自賣自誇之嫌,但杜孝衛從不輕易得罪任何人,別說是皇上身邊的人。

“那大人以為,末將應該從何處入手?”杜孝衛道。

李彥見杜孝衛表麵平靜,甚至恭順,但骨子裏有股傲氣,從這句問話便可以看出,他對皇上的這次安排的不滿。

他也知道,朝廷所有的人的看法也一定與杜孝衛一樣,認為皇上是為了派個“判官”來製約杜孝衛,以防他胡作非為。

“皇城!”李彥思忖道。

京城外層為外城,間為內城,為核心的部分是皇上的居住地,即位皇城。

如今亂黨清一色的騎兵,又有太後為他們開門獻關,一路暢通無阻。而禦林軍雖然人數眾多,且勇冠三軍,但畢竟有多年沒有參與過戰爭,沒有經過殘酷的生死洗禮,難免臨陣怯場。

若是選擇內城與外城,一旦被亂黨衝破防線,進了皇城,禦林軍投鼠忌器,反而步步受製,倒不如選皇城,與亂黨背水一戰,方能絕處逢生。

杜孝衛聽言,臉色一肅,沒想到李彥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大人高見,如此末將便依計行事。”杜孝衛道。

李彥聽出杜孝衛話有推脫責任的成分,並不點破,道:“好,杜統領小心行事,下官雖然為皇上指派,並不想指手畫腳,成為統領的包袱。不過但有任何用得著下官之處,統領管開口。”

杜孝衛此話不過試探李彥,沒想到李彥一口應承下來,且句句心腹之言,通情達理,毫不做作,既讓他感動,又覺得對脾氣,不禁開懷一笑。

“多謝大人!”杜孝衛拱手真心道。

“杜統領,你我都是為京城的姓著想,也就不必如此客套了。”李彥拱手回道。

杜孝衛又是一怔,李彥若是說為皇上效命,他自然不會奇怪,沒想到的是,李彥的心裏想得卻是京城的姓。

“莫非李彥選擇皇城,為的也是不多傷無辜的緣故?”杜孝衛如此想著不禁對李彥肅然起敬,此時對李彥已是真正的拜服。

………

馬如狂風,箭如閃電,人如無雲,鋪天蓋地般卷進了京城。

還好正值清晨,京城的姓大多還夢,隻有幾個趕早的商販,可憐地死了箭羽之下。

溫農一馬當先,竟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一路暢通無阻,直奔皇城而去。

“二弟,回不去了?”溫農的心早已將到了冰點,如此燒殺下去,叛賊的名號已經深深地烙印了臉上,這輩子是沒法抹去了,可憐自己一顆雄心壯誌,卻不料報國無門,淪為亂黨,被世人唾罵。

“未必,聽我的就是,到時候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溫化一邊催著快馬,一邊向溫農解釋著。

“這…是!”溫農大喝一聲,加快了腳步,再一次跑到了隊伍的前列,他此時已經不知道什麽是應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隻是固執地選擇了相信溫化。

沒有任何的號令,所有人都唯溫農馬是瞻,他們或許有如溫農一樣的熱血報國之人,但此時也都固執地選擇了相信溫農。

隻因為一種無法言表的兄弟之情。

………

破舊的房屋內,兩個無法安睡的人,各懷著心思,正焦急地等待著。

“吱呀”秦明突然闖了進來,他甚至沒有拍暗號,可見他是多麽的著急,不過臉上的表情似喜似憂,低聲道:“進京了,刺史大人派兵殺進京城了…”

秦朗心內一喜,嘴角微微上揚,不過並沒有笑出來,而是轉頭看著葛老。

對方卻臉色蒼白得嚇人,因為病得太久,連喜怒也表現得不夠明顯,不過緊緊皺著的眉頭,已經表示出了他的擔憂,微弱地問道:“怎麽會是今日,怎麽是這個時候?”

葛老的話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問眼前的兩個人。

“不對嗎?”秦明沒有現其任何的問題,直到葛老問起,也思不出奇怪之處。

秦朗沒有說話,隻是愣愣地看著他們,一臉的迷茫。其實自從秦明活躍起來後,他便很少說話了。

“不對,不對,一點都不對!若是要出奇製勝,他們早就應該到了,至少要比現早兩天,甚至三天。如今卻等到劉全進京時才到,隻怕刺史大人也該到了。且時辰也不對,不早不晚,正是上朝的時間,所有宮的人正是為警覺的時候,卻又是大多數姓還沒有起來的時候,如此突襲,效果弱。”

秦明此時也想到了問題的關鍵,越是人少,越需要混亂的場麵來造勢,越是偷襲,越需要所有意想不到的時刻,然此次突襲卻處處有悖常理。

“葛老…那我們該怎麽辦…”危難的時候,兩位少年都看向了病床上的老人。

“快,想一切辦法,通知刺史大人,一定要他暫緩進攻…”葛老道。

“這,可能嗎?”秦明疑問道,如今江彬的軍隊已是箭弦上,不得不,且此時暫緩進攻,等到其他的緣軍一到,還不是自尋死路。

秦朗卻拍案道:“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必須力一試。秦明,你留下來照顧葛老,我想辦法出城,勸諫刺史大人…”

不等秦明反對,秦朗已搶出了門外。

………

“報…”

江彬意氣風地坐於馬上,重鎧騎兵護周圍,遠遠地聽見偵查兵長亮的嗓門,精神一震,心內期望著能得到好消息。

“報,啟稟刺史大人,溫將軍已經攻入京城,正皇城之內與禦林軍廝殺…”

“好!”江彬點頭道。

“鄰近州縣有什麽動靜?”江彬謹慎地問道。

“還沒有…”

“如此甚好!”江彬大笑道,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隻要攻下了皇城,便可以如曹操一般,挾天子以令諸侯。等孝仁帝不行了,再退位給劉詵,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掌握之?此時的江彬似乎看到了美好的前景正向他揮手。

“太後與十王爺呢?”江彬遺留的一絲冷靜,問出了一個理智的問題。劉詵雖然不用,到底是他的外孫,且沒了他,往後做事就沒那麽光明正大與肆無忌憚了。

“還沒找到,不過聽裏麵傳來消息,太後與十王爺已成功逃出,隻是暫時還不知去向…”

江彬點點頭,隻要他們沒有落孝仁帝手上,便大可放心了,江彬相信,太後江汶既然能夠輕而易舉地打開京城的各路大門,就一定有辦法逃出京城。

“好,知道了,再探…”江彬道。

江彬抽出長劍,動員一番,然後大手一揮,軍隊便如潮水一般向京城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