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不承認,也不得不說,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輸在小看謝如嫿,小看任何人。

顧行殊默默垂頭:“我知道了,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王妃了。”

就衝上次他真心實意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不再相見對二人來說,的確是最好的結局。

謝如嫿點點頭,隻留下四個字。

“江湖珍重。”

江湖珍重,這算是正正經經且真心實意的告別了吧,就衝兩人的立場,或許下次再見,就是敵人,是對手,是你死我亡了。

顧行殊的心一下沉重起來,就像什麽堵在心頭似的,動彈不得,還得眼睜睜看著一種叫“情愛”的東西,在他眼前慢慢流逝。

好一會兒,他才艱難的站起身來,扯了扯嘴角:“王妃是這世上我見過最睿智的女人,行殊之前多有冒犯,還請王妃恕罪,另外,如果可能,行殊還想做王妃的朋友,可否?”

謝如嫿淺笑盈盈:“如果下次,先生也能夠坦坦****的話,本妃不介意多個朋友。”

顧行殊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他的眼角卻湧起一絲熱意。

他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再可能和謝如嫿做朋友了,踏入這個名利場,早就身不由己,哪有幾個人,還能做到謝如嫿所言的純粹和坦**。

謝如嫿的這個回答,真是讓他自慚形穢啊!

再聊下去也已經沒了意義,顧行殊終於拱手:“王妃,告辭。”

謝如嫿點頭:“與先生相識一場,也算緣分,祝先生節節高升,得償所願。”

這話說的顧行殊又是一陣心酸,他的節節高升他可以努力,可這得償所願中的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卻是再難實現了。

低頭,咽下喉間洶湧的酸意,顧行殊抬腳離開。

卻在剛走沒兩步的時候,謝如嫿突然一嘔,接著整個人就往旁邊歪去。

耳邊傳來素香驚慌失措的喊聲:“王妃,您怎麽了!”

顧行殊回神的時候,身體已經快過理智一步接住了謝如嫿將要歪倒的身子,趕來上診的李大夫瞧見這一幕,趕緊過來給謝如嫿把脈。

“王妃,王妃,你沒事吧!”

顧行殊的心悠然縮緊,看到謝如嫿突然暈倒他才發現,這段時日的感情也並非全然逢場作戲,他以為他能騙得謝如嫿對他死心塌地,實際上卻是將自己的心給遺落在她身上了。

李大夫又是紮針又是掐人中的,總算將謝如嫿給弄醒了,謝如嫿幽幽睜眼,看到的就是擔憂壞了的眾人。

她咧嘴笑了笑:“我這是怎麽了?”

李大夫皺著眉,沉聲道:“王妃,老朽鬥膽問王妃一句,王妃之前可是中過一種,名為‘貪歡’的毒?”

毒?謝如嫿點點頭,她一來的時候就被謝清清下了這種毒,後來還是自己吃了龍血草製的藥才好的,這麽久了她的脈象也沒有異常,毒不死已經解了嗎?

謝如嫿趕緊費力的坐起來,給自己診了一番脈。

而另一邊,顧行殊已經問起話來。

“毒?這毒是存在王妃體內,還是已經發作了,情況很嚴重嗎?”

李大夫摸著胡須道:“嚴不嚴重,老夫也不敢確定,但這毒是個厲害的,聽說此毒凶悍,解毒需得三個過程,第一步是先解表毒,以龍血草為藥引,再佐以其他清熱草藥為輔便能緩解。”

什麽,這毒還得分三次解?

謝如嫿也聽了過來,趕緊道:“那第二過程和第三過程呢?”

李大夫道:“第二過程,聽聞此毒極損心脈,需得用血冰蟾吸食心脈之毒才能清除,不然就有隨時暈眩的危險,此第二過程用於一般中毒尚淺之人,而中毒年份久的,就得用到第三過程了。”

自己中毒尚且,已經用過龍血草解了第一過程的毒,看來今日暈眩就是因為這第二過程損了心脈了?

謝如嫿暗惱這毒複雜,想到百裏溟中毒頗深,還是克製著問道:“這第三階段,又為何物?”

“第三階段……”李大夫頓了頓,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大家盯著他驚詫的啊了聲,李大夫擺擺手,歎道:“老朽也隻在一本毒經上見過此毒的描述,見王妃似乎與此毒症狀相似,所以才多問一句,王妃若想了解詳情,還是瞧瞧書上原本的敘述吧。”

毒經,又是毒經?難道這之後還有什麽不可言說的東西,李大夫不敢講出來?

謝如嫿道:“李大夫說的毒經,可是醫毒雙絕葉雲裳所著?”

李大夫眼前一亮:“正是,葉醫師對世間毒藥皆有研究,她的修為讚一句起死回生也不為過,王妃知道此人?”

原來原主母親是這樣一個天下皆知的人物?那原主是怎麽被養成廢柴,連謝清清都不如的?

謝如嫿歎道:“葉雲裳,乃是家母名號。”

李大夫看向她的目光一下崇拜起來,震驚之餘高興道:“我就說嘛,王妃醫術了得,自成一派,我們還好奇王妃這麽特別的醫術是師從何處,原來是葉醫師的女兒,難怪,難怪了!”

謝如嫿扶額,她對這個名叫“葉雲裳”的娘,除了原主繼承她的血脈之外其他一概一無所知,實在跟她的師承沒有任何關係啊。

不過說來也奇怪,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然見識不到原主娘的厲害之處,原主竟然對此也是一點印象沒有,聽聞當初葉雲裳死的時候,謝如嫿已經七八歲了,七八歲也該記事了才是,怎麽可能對自己的親娘毫無印象?

謝如嫿還沒想明白,就聽顧行殊喃喃了句:“貪歡嗎,我好像在北齊也見過此毒。”

謝如嫿一下警惕起來。

“你說什麽?”

顧行殊回神,道:“我說我似乎曾在北齊見過這種毒,不知這毒與北齊有什麽關係,回去之後,我會替王妃留意一番。”

如果這毒和北齊都能扯上關係,那百裏溟身上所中之毒的來源,可就有很大說法了。

謝如嫿趕緊道:“多謝先生,如果先生真能找到有關此毒的來源,可謂幫了我大忙。”

顧行殊嘴角湧起一絲澀意:“王妃客氣了,此事行殊一定盡力。”

謝如嫿點點頭,沒有多說。

既然這事已經有了眉目,她就去查醫書便好,那本《毒經手抄》的上半卷她已經在五皇子那兒見過了,現在就得想辦法看到這下半卷,看裏麵是否有關於這貪歡之毒的記載。

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