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攤子後麵有兩道身形鬼鬼祟祟的窩著,其中一人悄悄伸出了手臂,將右側的竹籃拉了回去,迅速罩在腦門頂上。

紀令月先是一喜,隨即想到什麽,她愕然道,“烏蒙人呢?”

她急了,烏蒙乃禁軍大統領,本來說他定要死死跟在小皇帝身邊,此刻不在……要麽就是他們走丟了,要麽就是跟那幫紅衣人混戰在一塊。

思量之間,紀令月躬著身子朝二人飛快走去。

陸靖羽與陸瑾桃,一位堂堂當朝陛下,一位當朝公主如今縮在一個竹籃框裏,眼神咕溜溜地透著縫隙往外看。

陸靖羽憤懣道,“這些暴徒究竟是什麽來頭,等朕回宮要下旨徹查緝拿這幫人!”

陸瑾桃餘驚未定,“沒想到京城經常居然有這種人埋伏著……本公主後悔了,早知外麵這麽危險,我就該聽母親的話不出宮。”

說著,她抱怨道,“不是說盛世太平嗎,為何還會出現今夜這樣的事情?”

陸靖羽稚嫩的聲音帶著幾分陳肅,偏生又泄露出幾分焦急,“朕也不知道……可是幫朝臣每日上早朝明明說京城治安最全,即便出了事,京城的防衛也會立即出兵保百姓平安無虞……”

陸瑾桃沒好氣道,“京都防衛?這裏出了這麽大事情,你可有看到京中的將士出現?”

陸瑾桃不比時常帶在皇宮中的陸瑾桃,她時不時跟陸淮琛偷跑出來,也因此見識了不少事情。

小皇帝還是喃喃著:“但是不可能啊……大臣們明明說……”

“怎麽不可能,大多朝臣年事漸高,行事逐偏中庸之道。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作為上梁的他們一旦鬆懈,下梁也會開始懶散,今夜偷襲的人正是抓住了他們的這個特點,才如此有恃無恐。”

紀令月的聲音忽然響起,她一路跑來微喘著氣,依靠嬌小的身軀與二人同擠在小攤子後。

陸瑾桃看見她,眼眸一亮,她驚喜道,“月月!太好了你沒事。”

陸靖羽抱著雙膝,著實可憐兮兮的模樣。

他悶悶的開口,“仙女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看了眼陸靖羽紅著眼不相信的模樣,知道他內心大受打擊。

一直以來小皇帝聽慣了朝臣口中的盛世安康,就真的以為他管理的天下便是這幅模樣。

如今他親眼看到這個假象被撕開,事實血淋淋的呈現在他麵前,他年紀尚幼,一時半會兒自然接受不了。

紀令月歎了口氣,她知道這件事情對小皇帝來說很殘忍,但她不得不趁此將所有關係厲害跟他一一剖析清楚。

小皇帝年齡尚小,平日雖然有攝政王把控著朝堂,但總歸有他疏忽的時候。

心懷異心之人便會趁此攻陷小皇帝,若小皇帝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很容易被不軌之人鑽了空子。

原書中,紀家的覆滅跟那幫朝堂中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小人也脫不開幹係!

紀令月為了將未來的風險扼殺在搖籃中,決定語重心長的教導小皇帝。

“這裏位處集市中心,那幫紅衣人裝備齊全,藏的位置隱匿,一看就是籌謀已久,準備在今夜鬧事。而這件事,你可聽到京城巡防營,京兆府尹呈報過一點異狀?”

“且不論這個,今日乃祭天大禮,今夜出遊百姓眾多,特別是像集市這種地方更應多布置兵力防備才是,可陛下今日親自出宮,難道沒有發現什麽異狀?”

陸靖羽想了想,“兵防力度不夠,將士懶散,對危急時沒有展現應有的專業度。”

紀令月點了點頭,她摸了摸小皇帝的頭,寬慰道,“吃一塹長一智,你能夠意識到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你無需擔心,有攝政王在,這些紅衣人不會得逞的。”

說著,她不由感歎。

沒想到她居然對陸淮琛這麽有信心嗎?

明明他隻是一個毒舌傲嬌大直男……的大反派。

陸靖羽點了點頭,似乎還是很難過,他扭身一頭紮進了紀令月的懷裏。

他道,“朕是不是看起來太沒用了?”

紀令月不斷安慰他,直到小皇帝振作起來。

“你是當朝的天子,既然認清朝堂弊端,接下來所做的便是要清除積弊,強國捍民。”

“這件事情做起來很難,興許要花上數倍的精力與時光。”

“但若真能勇敢的撕開海清河晏的假象,你便能還天下一個真正四海清平,清明坦**的朝局,”

她聲音輕柔地好似羽毛拂過,帶著一絲撫慰人心的力量。

陸靖羽被她的話寬慰鼓舞到了,他重重點了點頭,“朕回宮後一定努力不偷懶,努力當一個好皇帝。”

紀令月笑了笑,她看著陸靖羽這個上進又努力聰明的大寶貝,簡直是越看越喜歡。

她忍不住在他額頭親了一口,“小陛下真棒!”

陸靖羽臉突然一個爆紅。

他又是羞赧又是震驚的看著紀令月,對上她那雙如明月般亮眼的眸,突然一本正經的結巴了起來。

“朕……朕會對……對仙女姐姐負責的!”

紀令月噗嗤一笑,她胡**了把小皇帝的頭,“你才多大就說什麽負責不負責。”

陸靖羽不滿的嘟嘴,“朕都八歲了,不是小孩子。”

陸瑾桃在一旁早已聽得目瞪口呆。她看著紀令月諄諄善誘教導的模樣,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陸淮琛。

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意思,她都曾無意間從皇叔口中聽到過。

皇叔在她心目中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男子,月月既然跟皇叔一樣,那她豈不是全天下最聰明的女子?

陸瑾桃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撿了寶一樣,她開心地攬住了她的胳膊,渾然忘了自己正在躲避凶悍的暴匪。

紀令月渾然不知自己不僅收割了小皇帝的一顆“芳心”,還牢牢抓住了一隻迷妹。

紀令月解決了未來的陷患,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到喊打喊殺的聲音由遠及近,兵器鏗鏘交錯聲時不時傳來。

剛落下的心又被高高提起,紀令月牢牢的護住身旁兩個小崽子,像一隻護犢子的老母雞渾身緊繃著。

她可受傷,但這兩個人絕對不能出一點差錯。

紀令月讓兩人往裏縮了縮,她探出頭打量著局勢,下意識開口,“那些人該不會發現我們吧?”

她歎了口氣,剛一轉頭,就撞上不遠處大樹旁一雙好似餓狼見了肉般勢在必得的目光。

紀令月忽然道,“糟糕了!”

薛妙不知思考著什麽,隻見她麵上倏然閃過一絲狠色,露出了半幅身子,猛的朝她方向衝來。

紀令月瞳孔微縮,她壓低了聲音怒喝,“薛妙!不是說你不願離開那棵樹下嗎,為何又突然跑了過來!”